孟綺見蓮妃看自己，想了想輕聲道，“皇上對芳華的喜歡越過永安？”
    蓮妃欣慰地點了點頭，“沒錯，所以，她怎麽會讓芳華嫁的比永安好？但不給芳華先選，皇上那邊又不會同意。所以，皇後隻拿芳華太過挑剔，有那好的，自然先要留給永安。”
    孟綺歎了口氣，“母妃說的沒錯，芳華是公主，不能象世家小姐那樣，還能出去賞個花宴或是上個香什麽的，叫女眷們看看樣貌，見到的總比聽來更靠譜。”
    蓮妃喝了一口茶接著道，“誰說不是呢，公主出宮的機會原本就少。前些日子，陸家千金及笄，原本永安和芳華都要去的，可芳華卻偏偏鬧了肚子沒去成，聽說陸家那天去了半個京城的世家大族呢。”
    陸家千金是當今兵部尚書陸大人的嫡幼孫女，在各方角逐白熱化的今天，兵權是每個人眼中的肥肉。
    孟綺先是點頭，又停住，難不成真像自己想的，芳華鬧肚子是皇後的意思，就是不想讓芳華去出風頭，再引了貴家女眷的注意？
    如果真是這樣，那皇後的心思也太歹毒了，芳華隻是一位公主，就算嫁得好一些與她又有什麽威脅呢？若是換成任何一個人，怕是都快些為庶女尋個差不多的人家，讓丈夫高興，也為自己的女兒挪地兒才是。
    屋子裏十分安靜，孟綺回過神來，才發現這娘倆四隻眼睛瞧著她，她一愣，然後輕輕把自己想到的說了出來。
    宋承澤倒是沒想到這一層，與蓮妃對視一眼，“你這樣說就對得上了，你說你與芳華提起她的婚事後，她才答應幫你的。且你提醒她之後，她想了好一會兒，似想到了什麽？”
    孟綺點頭，“怕是芳華也覺得我說得對，一開始她還以為自己隻是單純的壞肚子。我當時那樣說是真沒想多深，就是想讓芳華不喜皇後，然後能聽得我的話。”
    “應該是這樣，這皇後心眼還真不是一般的小。當初在潛坻，除了我，生了兒子的都封了側妃，唯有她是庶妃，她一直不服氣，麵上卻不敢顯露，一派恭順賢良的樣子。我在先皇後院裏生下澤兒，她去瞧我，喜歡的什麽似的，說是與老五的歲數相仿，今後倒是能玩到一處去。回頭莫娘卻瞧她去了向氏的院子。”
    孟綺想了想道，“不管怎麽說，母妃是受了皇後的拖累，又不是您想瞧她在皇上麵前出醜的，她這也.......”
    蓮妃擺了擺手，“都說了她是個心眼小的，看不得別人占一點她的便宜，這點子委屈對於我來說實不算什麽。隻是我這一病，倒不好去坤寧宮了，你自己有什麽要小心才是。”
    宋承澤看著聊天的婆媳兩人，心底湧出一種從未有過的舒緩感覺，他靠到椅背上，聽著蓮妃輕聲地告訴孟綺宮裏的情況，甚至把哪裏的誰是她的人都告訴了孟綺。宋承澤端著茶杯的手突然有些熱，他知道那並不是茶水熱，而是剛剛觸摸的溫度還沒散去。
    坐在回坤寧宮的馬車上，孟綺十分興奮地看著宋承澤，“那管姑姑居然是母妃的人？還有尚功局那邊，司膳房那邊......母妃怎麽會這樣厲害。”宋承澤看著因為高興而小臉通紅的佳人，還有不自覺地抓住自己袖口的那雙瑩白的玉手，那種酥麻的感覺再次襲來。
    “高興了？母妃把這麽嚴密的事都告訴你了，以後你再進宮或是有需要，隻管去尋，口令都記下了嗎？”
    孟綺抽回一隻手，說一個名字就念一個口令，直到把五個手指頭都數完，又去看另一隻手，才猛然發現自己居然一直扯著宋承澤的袖子說個沒完。
    宋承澤看她的耳邊又紅了，握起拳頭微咳一聲道，“陸叔回來了。”
    “哦？何時？”
    “昨天晚上，帶回來幾個好消息，等你回家我再與你說。那個吳正達果然與孟海有嫌隙，是個可以收攏的。”
    孟綺眼睛一亮，“我正要與你說呢，若是他真的可用，待到我三姐姐出嫁時，我回一趟懷南侯府，我要把孟海一家利用孟繡的真相告訴她。”
    “怎麽？不讓她嫁了？”宋承對看著孟綺收回扯自己袖子的手，有些失望。
    “怎麽會，我會讓她高興地嫁，然後攏住吳正達，離間他與孟海，這樣王爺這邊再有什麽打算不是更方便和迅速了？”孟綺說完抬頭瞧他，嘴角掛著甜甜的笑，眼角上揚，如同一個小孩子期待表揚一般，一張青春的朝氣的臉上如同一縷陽光直直射到宋承澤的心底那最深的地方。
    “這個主意好，有賢妻如此，何愁我的計劃不成。”宋承澤笑道。
    孟綺得意，她現在覺得越是與宋承澤熟識，越會發現他的另一麵。他並不是常人見到的不善言詞，微笑不語，溫柔有禮，時刻把自己置身世外的樣子。
    他也有故弄玄虛，刻意調侃甚至露出一絲絲男孩子的神情來，就如現在的他。
    兩個人的距離很近，他那濃密的睫毛蓋住他一半的墨寶石一樣的雙目，孟綺能從那裏瞧見兩個小小的自己。那眼神中全然沒有虛假，沒有譏笑，沒有冷漠，更沒有前世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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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更像是盛滿了美酒，好像他眨一下眼睛，那酒就會溢出來一般。又好似孟維為她畫的那幅水月池塘，她感覺自己被那池塘裏的水吸引，吸引......
    “框”地一聲，馬車略停了一下，孟綺整個人倒向宋承澤的懷裏，外頭傳來胡昌盛緊張的聲音，“王爺，王妃，沒事吧？前頭跑過去一隻野貓......”
    “沒事，走吧。”宋承澤扶著孟綺的雙肩，高聲道。
    孟綺連忙坐直身子，轉過頭看著窗外，雖然掛著窗簾什麽也看不到，可她卻好似能瞧見一般，就那樣把頭扭過去看著。
    宋承澤雙手握在一起，又搓了搓，“沒事吧？”
    “沒事。”依然扭著頭不看他，聲音也硬硬的，宋承澤隻覺好笑，到底還是一個小姑娘，這是害羞了。
    害羞？那自己剛才是怎麽回事？孟綺撲向自己懷裏的時候，平日裏生人勿近的自己都會反射性地躲開，可剛剛卻伸出手抱個滿懷，甚至有些埋怨為何車子不再多顛簸一會。
    那種感覺他從來沒有過，兩兒一女的他在女色上頭真的不是很留戀。從小到大，無論是有意的還是刻意的，打從他十三歲起，身邊美貌的宮女就沒停過，他甚至為了不讓皇後和其他人起疑，強迫自己履行每位皇子的成年義務。
    後來開了府，娶了妻子，納了側妃，姨娘，但也僅僅是完成一位王爺的責任和義務，再加上男人的需求。
    與她們在一起，隻是單純地證明自己是個男人，他從來都不理解那些能一夜幾回或是一夜幾位的人，還有那進了館子就不願再出來，圖的是什麽？他有時宿在她們院裏，做完之後睡不著覺得沒什麽事，還會去碧波堂或是外院。
    所以，在他的意識裏，男人與女人隻是應該組成一個家庭必須的過程，他每次的滿足僅限於腰部以下。
    可是剛剛那一抱，他卻覺得自己渾身都熱了起來，連嘴巴裏都覺得幹得厲害，他好不容易調整好情緒，回了胡昌盛的話，又問了孟綺，聽著小丫頭幹巴巴的回話，他知道她應該與他一樣。
    宋承澤低笑，自己是過來人，雖然沒有情意和鳴，但此時的悸動是他不想否認的。
    孟綺正紅著臉平複自己的心緒呢，聽著宋承澤一笑，猛地扭過頭，板著臉，凶巴巴地道“笑什麽笑，有什麽好笑的，再笑，我就......”
    孟綺從來沒這樣與宋承澤說過話，話一出口，兩人都是一愣，孟綺看著宋承澤驚訝的樣子，連忙道，“我的意思是......”
    宋承澤伸出手，笑著擺了擺，“這才是真實的你，是不是？是沒嫁進瑞王府時的四小姐不講理的樣子？”
    孟綺看著宋承澤的樣子，嘴一樂，“我可是最講理的。”
    “嗯，曉得，看出來了，以後隻我倆的時候，你盡可以這樣‘講理’。”宋承澤把“講理”兩個字咬得很重。
    孟綺麵上又是一紅，捋了捋頭發，“您今天回府嗎？”
    “是，皇後這邊不需要我們陪著，再說陸叔昨天回來一定還有很多消息，總要商議才成。李女史你可用得慣？用不用我讓母妃......”
    孟綺搖搖頭，“是您讓李女史去告訴我，您等我要與我一起來看母妃的？”
    宋承澤先是點頭又搖搖頭，“我沒瞧見她，我隻是告訴胡昌盛若是看到你，告訴你一聲，怕是他瞧見李女史的吧，怎麽了？”
    孟綺想了想，“沒什麽？我還沒想明白，等著回府再與您說。”
    外頭胡昌盛道，到坤寧宮了。
    宋承澤道，“我不下車了，直接去東寧門，你自己要小心，這個時候除了與芳華做戲，莫要再惹了其他事。”一邊說一邊伸手把孟綺剛剛歪掉的釵子扶正。
    孟綺身子又緊緊地繃起，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外頭胡昌盛已把車簾掀起，孟綺提裙彎腰要往外去，想了想又扭過頭對著宋承澤道，“母妃的事，我定要讓她出醜。”
    宋承澤還沒來得問她什麽事，孟綺已搭著李女史的手下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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