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正殿裏的宮女太監看著早早就進得門來的芳華與孟綺一臉不解，桑嬤嬤抬頭去瞧刻漏，這離子時還有兩刻鍾呢，這二位今天怎麽來的這樣早？
    “王妃，公主，今兒可早呀。”桑嬤嬤笑著迎上來。
    芳華由著沁香解下鬥篷帶子，“二嫂與四嫂呢？”。
    “在裏間，侍候皇後娘娘喝藥呢。您二位先略坐一坐？”
    “可別，前兩天接班的時候，二嫂不止一次地說過，早早把一切都打理妥當了，娘娘也睡沉了，什麽事也不必我們操心，倒好似我倆隻是換了一個地兒睡覺一樣。”孟綺不屑地道。
    “誰說不是呢，回頭皇上問起，娘娘藥吃的如何？能安穩睡上幾個時辰，翻了幾次身，我們再答不上來。知道的是兩位嫂子把事都在前半夜做的利索，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愉懶呢。”芳華不滿地接口道。
    兩人一唱一和讓桑嬤嬤和聞信出來的王公公一臉不解。不是說這兩人昨天吵架了，這一天都不說話，怎麽這會兒倒一個鼻子出上氣了？
    “哎喲，誰能這樣說，這幾天晚上，別人不知道，老奴可是瞧得真真的，兩位是真心為皇後娘娘盡孝的。”桑嬤嬤笑著上前要為芳華掀東屋門簾。
    芳華一邊走一邊道，“你瞧見有什麽用，你瞧見了又不見你滿宮裏說去。”說完拐著身子當先進去。
    桑嬤嬤一張臉似笑非笑，孟綺跟在後頭走過來，斜瞧了一眼桑嬤嬤，冷哼一聲錯身而過。
    王公公看著進了東屋的兩個人，“這是怎麽了？可是有人說什麽了？”
    桑嬤嬤咬牙，“一定是的，也不知道誰那麽多嘴，在這兩位難纏的主兒跟前碎嘴子，叫我知道是誰，有她好瞧。你回頭讓你徒弟查查，有沒有誰這幾日往西偏殿跑得勤的。”
    王公公點了點頭，對著身邊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
    “我還說，外頭怎麽這樣熱鬧，敢情是你們來了。”景王妃坐在床邊笑道。
    孟綺與芳華與眾人見禮，皇後娘娘此刻半靠在軟枕上，端王妃正拿著帕子輕輕為她擦著嘴角的藥汁子。
    孟綺見狀，連忙快走兩步，接過宮女手中的白瓷碟子，把一碟子蜜餞遞了上去。
    皇後搖了搖頭，輕聲道，“喝了這許多，不需要這個了。要我說，你們都不必來了，我已然好了。你倆略坐一下，就與她們一起回吧。”
    聲音低沉，帶著大病之人的虛弱，幾句話說得很慢卻清晰。
    孟綺放下碟子，拍了拍胸膛道，“瞧見您這樣，兒媳就放心了，如今感覺如何了？”
    不待皇後說話，景王妃笑著接話，“傍晚太醫又來了，比著上午又強了許多，還吃了一小碗細湯麵呢。”
    “哎呀，這可太好了，隻要能吃得下東西，那就離大安不遠了。”孟綺跟著笑。
    “可是還乏力？”芳華難得地接回問。
    皇後點了點頭，“隻能這樣半坐著，本想著下地走走，可是頭沉。”
    端王妃擦了手過來，把皇後身後的軟枕又拍了拍，“您躺了這麽久，哪裏能這麽快走動的。您剛剛還掛著她們兩個，現在瞧著兩人高興地來，一副和樂的樣子，您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孟綺瞧著端王妃說完這話回頭看她，一臉的瞧好戲的樣子，“不是我說你，六弟妹，你住在芳華妹妹的屋子裏是客，什麽事都要聽主人的安排是禮貌，怎麽能三番兩次地挑揀呢，倒叫芳華為難，一日三吵的，讓娘娘病中還記掛。”
    景王妃此時已坐在繡凳上，聞言也不接話，隻淡淡地看著她笑。
    孟綺還沒說話，芳華卻道，“二嫂的意思是向貴妃當初安排錯了，就應該把你安排到我那裏去住，這樣我與六嫂就能消停些？”
    端王妃聽得芳華提起自己的婆婆，剛想接口，芳華又繼續道，“有些事沒人學給娘娘聽，娘娘怎麽會病中掛著？要我說，還是這些侍候的下人該打，明明知道娘娘身上不好，不撿些好聽的哄著娘娘開心，說這些勞什子的叫娘娘操心是個什麽道理。”
    說完一轉身，“桑嬤嬤，說，是誰告訴皇後娘娘我與六嫂這陣子一天三吵的，找出來，我剝了她的皮。”
    桑嬤嬤連忙上前道，“不敢，不敢，給奴婢們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拿這些事來煩皇後娘娘靜養的呀。”
    芳華立著眉毛，“我看你們也不敢，這樣看來，娘娘的消息來源就是主子嘍？難不成是二嫂說的？”
    端王妃臉色一紅，“你，你胡說什麽，我幾時與娘娘說這些了。”
    那邊，芳華與端王妃的爭辯吸引了屋子裏眾人注意力，孟綺則悄悄把袖口中的一個荷包帶子輕輕拉開，右手探入其中，扯出裏麵濕濕滑滑的東西，順著袖口慢慢放到地上。
    皇後看著兩人爭吵，心底暗喜，待明天讓桑嬤嬤添油加醋地說給皇上聽，這兩位在皇上與向氏那裏都討不到好，這也是叫自己歡心的一件事。
    景王妃也是坐在那裏看著兩人鬥嘴，並沒有去攔，可這會兒卻瞧見芳華伸出手去扯端王妃的衣袖，大有不罷休的樣子。知道不能由著芳華繼續，芳華的性子一旦鬧起來，輕易不達到她的目的是收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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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自己不在，她恨不得兩人打起來才好，可自己在場，就算明天皇上各打五十板子，自己也要跟著吃瓜落的。
    想到這裏，連忙站了起來，“你們這是做什麽，皇後娘娘看著呢，這如何叫她靜養。芳華，快鬆手。”
    芳華覺得自己手上的粉末都灑到了端王妃的衣服上後，恨恨地鬆開手，又用力地拍了拍，好似不解氣，又拿起帕子狠狠地擦了擦。
    端王妃看她的樣子，氣的臉上泛紅，用力地抖著被芳華扯的有些皺了裙擺，一邊道，“公主這是做什麽，我說了什麽叫你不依不饒的，就算說錯了，回頭道個歉也就是了。娘娘還病著呢，犯得著在娘娘麵前這樣嗎？還是公主壓根見不得娘娘好？這事，明天一準要讓皇上......啊？什麽東西？啊......”
    隻見隨著端王妃拍打袖口的動作，一條青綠色的好似綢緞一般的東西甩了出去，好巧不巧地甩到了皇後身上。
    皇後被突如其來的東西嚇了一跳，原還以為是不是端王妃係的腰帶鬆了，被她誇張地拍打時扯了下來。待定睛一看自己胸口上的東西時，隻覺兩眼泛黑，真的暈過去之前，大聲喊出了一聲“蛇。”
    皇上坐在坤寧宮正堂上首，看著地上跪著的四個人，狠狠一拍桌子，“說，你們是來侍疾的，還是來攪局的？”
    芳華抬頭看了一眼皇上，“父皇，不是女兒挑的事，都是二嫂，她......”
    “你閉嘴，老四媳婦，你說。”
    景王妃抬起頭，“昨天六弟妹與二妹妹來的比平日早些，媳婦正與二嫂侍候娘娘喝藥......”
    站在皇上身邊的端王爺聽得這話，瞧著跪在那裏縮成一團的自己的媳婦，上去想掐死她的衝動都有。
    宋承澤看著跪在最外麵的孟綺，從早上接到消息時，他才反應過來前天送她回坤寧宮時，說的叫皇後出醜是什麽意思。原來是這樣，孟綺就好像一個匣子，打開一個，裏麵還有一個，而且每個都那樣精美，總能帶給自己不同的驚喜。而今天這個驚喜，他非常喜歡，若不是場合不對，他都要揚眉大笑了。
    景王爺聽著媳婦不急不徐地回著話，知道這件事與她無關後，隻當個樂子聽著就行。
    誠王爺則是眉頭緊皺，想著昨天晚上急急趕了過來瞧見的母後的樣子。因著皇後的病，誠王一直沒有離宮，晚上就睡在六部院子裏。
    他到的時候，皇後已然被太醫用金針紮醒了，這回可真是被嚇得臉色煞白。雖然屋子裏換過用具，還特意熏了香，但也掩蓋不了皇後“溏便”在床上的那股子味道。
    雖然他下了死命令不準任何人說，堂堂一國之母居然發生這樣的事，那臉麵還往哪裏放。可他知道，這並不是傳個令就能禁止的，有多少人想抓他與母後的把柄。雖然這件事不能叫把柄，但也是丟人的，他的那幾個兄弟一定非常樂意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皇上聽景王妃說完，又去看端王妃，“老二媳婦，好似打從老六媳婦進門，你就與她不睦？”
    端王妃聽得這話，連忙磕頭，“沒有，沒有，皇上，兒媳從來沒有過。就是平日裏喜歡說兩句玩笑話，昨天也是見皇後娘娘氣色還不錯，想引著娘娘多說幾句話，才，才......兒媳知道錯了，以後再不敢這樣說話了。”
    端王爺瞧著皇上看不出喜怒的表情，連忙上前跪下，“父皇，是兒臣平日教導不力，叫她不知道體恤待人，回去兒臣必好好罰她。”
    宋承澤見狀，連忙也上前跪下，“是孟氏氣盛，不知道隱忍，兒臣願代她領罰。”
    皇上擺了擺手，“都起來吧，老五媳婦，你帶她們出去，換洗一下，你們都回府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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