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姿如鬆地佇立在石碑旁，衣擺被風輕輕掀起。
    在眾人熾熱的注視下，嘴角勾起一抹謙遜的微笑，緩步走到試煉場邊緣，靜靜等候下一位檢測者。
    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青色天賦的光芒在廣場上亮起，如同夜幕中次第綻放的煙花。
    就在眾人以為今日檢測即將結束時，一道璀璨的藍色光柱突然衝天而起，如同一把利劍刺破蒼穹。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身著翠綠勁裝的少女立於石碑前，發間的銀鈴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甜美的麵容在藍光映照下更顯靈動。
    孫遠有些激動，要知道，藍色天賦在朱雀聖地已是鳳毛麟角，眼前這位少女的天賦，甚至超越了許多聖地內門弟子。
    孫遠望著那道刺破雲霞的藍色光柱，喉頭滾動著未及出口的驚呼，枯瘦的指節因用力攥緊袖袍而微微發白。
    可不過瞬息，老人眼底翻湧的驚濤便被歲月沉澱的沉穩壓下——他太清楚，在匯聚天下天驕的四象盛會裏，單憑藍色天賦終究難登絕頂。
    “下一位，季清婉。”
    沙啞的嗓音裹著滄桑，在喧鬧的廣場上卻清晰如鍾。
    葉問天聞言陡然挺直脊背，“婉兒，加油。”
    季清婉轉身時，鬢邊的銀蝶步搖輕顫，宛如要振翅飛出鬢雲。
    她足尖輕點地麵，如同一朵被風吹起的海棠，輕盈落在刻滿星軌的萬象鑒天石前。
    當瑩白手掌貼上冰涼的石麵，刹那間，紅橙黃綠青藍六道光芒如流星般在石身內疾掠而過，每一道都在眾人瞳孔裏投下驚鴻般的殘影。
    呼吸在這一刻凝滯。隻見最後掠過的藍光驟然暴漲，化作濃稠如墨的紫霧，將整個試煉場都浸染成神秘的暗紫色。
    孫遠踉蹌著扶住石碑，渾濁的眼球幾乎要從眼眶裏凸出，枯枝般的手指無意識地抓撓著碑麵：“居然是紫色！”
    他的聲音在顫抖，蒼老的胸膛劇烈起伏，仿佛被重錘擊中的暮鼓，震得周圍議論聲都瞬間消失。
    此時的季清婉周身縈繞著紫色光暈，發絲在源氣旋渦中無風自動。
    額間浮現的神秘符文與鑒天石上的星圖遙相呼應，宛如天地間降下的神諭，昭示著一位驚世天才的降臨。
    “季清婉？不錯！來我身後吧！”孫遠看著季清婉笑眯眯的開口道。
    “是，前輩。”
    季清婉隨後也是站到了孫遠身後。
    “最後一位，葉問天！”話音未落，一道白色殘影撕裂虛空。
    少年周身裹挾的勁風卷起滿地沙礫，極影步施展開來竟在半空留下九道重疊的虛影，眨眼間便出現在震顫不休的萬象鑒天石前。
    葉問天掌心青筋暴起，玄奧的源氣紋路順著經脈攀上手腕，轟然一掌拍向石麵。
    整座鑒天石突然發出哀鳴般的嗡鳴，紅橙黃綠青藍六色光芒如同被困的蛟龍，在石體內瘋狂衝撞。
    當紫光乍現時，整座廣場的燭火都驟然黯淡，那抹紫色卻像是永不饜足的深淵，瘋狂吞噬著四周的源氣，連天上的流雲都被染成詭異的紫黑色。
    “哢嚓——”清脆的碎裂聲如同驚雷炸響。
    眾人眼睜睜看著存在千年的鑒天石表麵裂開蛛網狀的紋路，無數金色符文從裂縫中逸出，在空中化作星屑消散。
    全場死寂得能聽見落針之聲，先前測出青色天賦的少年踉蹌後退半步，喉間溢出難以置信的哽咽。
    少年攥著檢測憑證的指節泛白，瞳孔在劇烈震顫中不斷收縮。
    方才還因青色天賦而挺直的脊梁，此刻竟像被抽去了骨頭般佝僂下來。
    他怔怔望著滿地碎裂的鑒天石，耳畔嗡嗡作響，那些曾落在自己身上的豔羨目光，此刻如潮水般退去，轉而化作尖銳的芒刺，密密麻麻紮在他後背上。
    記憶如走馬燈般閃回——石碑亮起青光時眾人的驚歎，藍色光柱升起時自己驟然黯淡的影子，還有那抹紫色光芒中，他如同螻蟻般渺小的存在感。
    而現在，鑒天石的崩裂聲徹底碾碎了他所有驕傲，
    “哈哈哈哈哈！”孫遠癲狂的笑聲打破寂靜，枯枝般的手臂顫抖著指向葉問天，渾濁的老眼裏湧出渾濁的淚水。
    “好好好！這等天賦，我孫遠此生僅見！天佑我朱雀聖地！”
    他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布滿老繭的手掌重重按在少年肩頭，“你叫葉問天？”
    葉問天脊背筆直如鬆，抱拳行禮時衣袂獵獵作響，聲音清朗如金石相擊：“正是晚輩！”
    孫遠望著少年眼底跳動的紫芒，仿佛看見未來攪動風雲的雷霆，蒼老的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我看好你！！”葉問天再度躬身，嘴角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弧度：“多謝前輩！定不負所望！”
    而一旁的寧道遠和葉金看到兩人晉級懸著的心終於落下。
    而寧道遠身旁的葉金早已按捺不住激動：“我就知道大哥一定是最厲害的！”
    葉問天穿過人群走來時，衣擺還沾著鑒天石碎裂時揚起的星屑。
    他在季清婉麵前站定，對上少女含著笑意的眸子，耳尖不自覺泛起薄紅。“問天，沒想到你這麽厲害。”季清婉歪著頭，壞笑道。
    “婉兒你的天賦也不弱。”葉問天摸了摸發燙的後腦勺，發梢掃過掌心時酥酥麻麻的。
    他望著少女眼底流轉的狡黠，忽然壓低聲音：“你剛才肯定留手了，不然那石碑早撐不住了。”
    話音未落，季清婉已經笑彎了眉眼，清脆的笑聲驚起簷角棲息的白鴿。
    “那可不？”季清婉單手叉腰，玉頸微揚，杏眼亮晶晶的盛滿張揚的得意。
    她故意旋身揮出一記虛拳，腕間銀鈴隨著動作輕響，拳風停在葉問天胸前半寸處，帶起的風卻卷著她身上若有似無的鈴蘭香，縈繞在兩人之間。
    “本姑娘的實力，整個神源大陸都是排的上號的。”尾音俏皮上揚，少女狡黠地眨了眨眼，
    季清婉還在眉眼彎彎地比劃著拳腳，葉問天聽得正入神時，一道裹挾著源氣的渾厚嗓音突然破開喧鬧。
    孫遠拄著斑駁的棗木拐杖緩步上前，蒼老的麵龐上皺紋裏都凝著笑意，渾濁的目光掃過場中晉級的眾人：“首先恭喜諸位成功晉級。”
    抬手虛按，原本此起彼伏的議論聲霎時安靜下來，“當然，未通過檢測的各位也無需氣餒——”
    話音未落，孫遠袖袍輕揮，數十個繡著朱雀圖騰的錦盒懸浮半空，在暮色中泛著溫潤的光澤。
    “我朱雀聖地自不會讓大家空手而歸，這些靈材丹藥，權當是份薄禮。”
    原本垂頭喪氣的人群瞬間抬起頭，黯淡的眼底重新燃起光亮。
    有人忍不住踮腳張望錦盒裏若隱若現的丹藥光暈，有人摩挲著掌心，喉結不住滾動。
    先前因落選而凝固的氣氛轟然解凍，此起彼伏的道謝聲裏，甚至夾雜著幾縷釋然的輕笑。
    隨著未能晉級的人群陸續離場，方才還喧鬧如沸的廣場漸漸空曠，隻剩下不到百道身影靜靜佇立，在月光下投下或挺拔或緊繃的影子。
    地麵散落的鑒天石碎屑泛著微弱幽光，無聲訴說著方才的驚心動魄。
    孫遠拄著刻滿符文的棗木拐杖，緩步走到廣場中央。
    蒼老的衣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他抬手虛壓，尚未平複的竊竊私語頓時消散。
    “諸位稍作休整，”沙啞的嗓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掌心忽然騰起一團金色火焰，將眾人的麵容映得忽明忽暗。
    “半個時辰後，第二場試煉便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