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一道白光閃過
    白光驟然炸開的刹那，葉問天隻覺意識被一股溫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包裹。
    耳畔呼嘯的風聲尚未散盡，眼前的景象已徹底換了天地。
    周遭不再是丹殿的古樸梁柱，而是一片混沌初開般的虛空。
    腳下是流轉著星輝的雲海，抬頭可見億萬光點如星子沉浮。
    空氣中彌漫著比先前濃鬱百倍的藥香，絲絲縷縷纏上四肢百骸，連體內翻騰的源力都跟著平和下來。
    他與那白發老者並肩而立，距離不過咫尺。老者月白道袍的衣角在虛空中輕輕拂動，銀發如流瀑般垂落，與周遭的星輝交相輝映，仿佛他本就是這片天地孕育出的靈。
    葉問天緩緩睜開眼，眸中殘留的火光與電光尚未褪盡，映得這片虛空都泛起細碎的漣漪。
    還未等他細思這空間的玄妙，老者溫潤的聲音已在耳畔響起，帶著幾分穿透虛空的悠遠。
    “你叫什麽名字？”
    葉問天定了定神，拱手行禮，動作沉穩有度，語氣裏透著應有的敬意：“晚輩葉問天。”
    老者微微頷首，琥珀色的眸子裏映著他的身影，似在掂量著什麽。
    片刻後，他緩緩開口，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你天賦不錯，心性也難得，有資格接受老夫的傳承。”
    這話如驚雷落於平靜湖麵，換做旁人怕是早已欣喜若狂。
    可葉問天眉頭微蹙，沉默片刻，才抬起頭，目光坦誠：“前輩厚愛，晚輩心領。”
    “隻是……能否將這傳承轉予晚輩的朋友？晚輩已有師承，不敢貪得無厭。”
    老者聞言先是一怔，隨即失笑出聲。
    那笑聲不似先前的淡漠或溫煦，倒多了幾分真切的訝異，如石子投入深潭，蕩開層層笑意：“小子，你可知老夫這傳承，三千年間引多少人瘋狂爭搶？”
    “便是那些自詡名門正派的宗師，為了它也不惜拔劍相向，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虛空深處，仿佛能穿透時光看到那些為傳承不擇手段的身影。
    “丹尊二字，在這世間意味著什麽，你該清楚。多少人窮盡一生，求老夫一句指點而不得，你卻要將這潑天機緣讓給旁人？”
    葉問天背脊挺直，並未因這番話動搖，隻是靜靜等待他下文。
    老者看著他眼底的堅定，琥珀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讚許，隨即語氣微揚，帶著幾分不服輸的傲氣補充道：“何況，便是你有師承，又何妨？”
    “難道你那師尊，丹道上的造詣能勝過老夫？”
    話音落時，虛空中的藥香竟似被驚動，驟然翻湧起來，化作無數丹紋在兩人周身流轉，隱隱透著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度。
    顯然這位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丹尊，對自己的丹道修為有著絕對的自信。
    老者見他不為所動，索性挺直了些腰背，語氣裏帶上幾分自傲，仿佛這名號一出口便能震徹寰宇。
    “世人尊稱我為化龍丹尊，一手化龍丹訣出神入化，當年憑此丹訣煉出的丹藥，能讓凡獸蛻鱗化蛟，武者洗髓易筋，你竟沒聽過老夫名號？”
    葉問天聞言，隻是輕輕搖了搖頭，眼神裏帶著幾分坦誠的茫然：“晚輩孤陋寡聞，確是未曾聽過。”
    “你這小子！”化龍丹尊頓時吹胡子瞪眼，額前的碎發都似要豎起來，方才那副沉靜如古潭的模樣蕩然無存，倒像個被戳破了得意事的孩童。
    “真是氣煞老夫！想當年老夫走南闖北，哪個武者見了不恭恭敬敬喊一聲‘丹尊’？”
    便是那些隱世的老怪物，見了老夫的丹也得客氣三分，你……你竟說沒聽過？”
    他說著，伸手捋了捋垂在胸前的銀發，似是想平複心緒。
    可肩頭微微的起伏還是暴露了幾分不忿，連周遭虛空裏流轉的丹紋都跟著顫了顫，像是在為自家主人抱不平。
    化龍丹尊望著葉問天那副坦然無辜的模樣，先前的氣悶漸漸散了，隻剩下滿心的無奈。
    他緩緩搖了搖頭，銀發隨著動作在虛空中劃出柔和的弧線，連帶著語氣都鬆緩下來，帶著幾分哭笑不得的縱容：“哎，罷了罷了。”
    尾音拖得輕輕的，像是歎出了三千年歲月裏積下的塵埃。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琥珀色的眸子裏映著葉問天的身影，終究化作一聲低笑。
    “你這小子，油鹽不進，偏又心性磊落得讓人動不得氣，當真讓老夫無可奈何。”
    周遭流轉的丹紋似也聽懂了這聲歎息，漸漸放緩了遊走的速度，藥香漫過鼻尖時，竟多了幾分長輩對晚輩的溫煦。
    化龍丹尊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流轉片刻，終是凝定在風曦月周身。
    他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似有流光在眼底轉動，隨即指尖輕抬，一縷極淡的藥香便如靈蛇般遊弋而出，悄無聲息地纏上她的手腕。
    風曦月隻覺一股溫潤氣流順著經脈緩緩遊走，所過之處，那些因應對流風爐而微亂的源力竟如歸巢的雀鳥般自行歸位，連帶著四肢百骸都泛起融融暖意，仿佛浸在初春的暖陽裏。
    她下意識想收力戒備，卻被老者眼波一橫輕輕製止：“別動，讓老夫細看看。”
    那縷藥香在她體內盤旋數周，忽然化作無數細小光點，從她指尖簌簌溢出，在空中凝成一朵半開的玉色藥花。
    藥花輕輕一顫，竟無風自搖，層層花瓣舒展間，散出的香氣比這虛空裏的藥香更清透三分，帶著沁人心脾的靈潤。
    化龍丹尊眼中先是閃過一絲訝異，隨即被難以掩飾的欣喜填滿，連聲音都帶了幾分揚高，似有壓抑不住的激動：“好個天生蘊丹靈體！差點把你給錯過了！”
    他轉向尚在怔忡的風曦月，語氣裏滿是讚歎，字字都帶著分量：“你這體質，經脈通透如琉璃盞，能自行蘊養丹氣，對丹火的明暗、火候的急緩，天生便比常人敏銳百倍，天生煉丹的好苗子。”
    風曦月愣在原地，腰間的玉鈴輕輕晃了晃，她卻忘了回應。
    自幼隻知自己身法靈動如風，與天地間的氣流有著莫名的親和，卻從未想過這副軀體竟與煉丹有著這般深的淵源，仿佛是為丹道而生。
    化龍丹尊撫掌而笑，銀發在虛空中揚起細碎的銀輝，如月光灑落在雲海。
    “老夫在此枯等三千年，看過多少急功近利之輩，見過多少妄自尊大之徒，竟在此處遇著這般天生的煉丹料子。”
    他看向風曦月，眼神陡然鄭重起來，琥珀色的眸子裏映著她的身影，“小姑娘，你可願接老夫這化龍丹訣的傳承？”
    風曦月下意識轉頭看向葉問天，見他眼中盛滿鼓勵，如星辰般明亮，又望向身旁的無名，對方雖未言語，卻微微頷首，目光裏帶著認同。
    她深吸一口氣，腰間的玉鈴忽然“叮鈴”一響，清脆悅耳，似在為她應和這冥冥中的緣分。
    “晚輩……願學。”
    她屈膝行禮，聲音雖輕，卻字字清晰，帶著不容錯辯的堅定。
    衣袂間縈繞的風痕與空中的藥香相觸，竟化作點點金芒，如碎星般落在她發間，像是天地為證，印下傳承的印記。
    化龍丹尊見狀，眸中笑意更深，眼角的紋路裏都淌著溫煦。
    他抬手一揮，虛空深處忽然浮起一卷古樸玉簡，玉簡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霞光，上麵刻著虯勁的“化龍丹訣”四字，筆鋒間似有龍影盤旋，隱有龍吟低嘯。
    “此乃丹訣總綱，你且先記下。”
    玉簡帶著古老的氣息緩緩飄向風曦月，在觸及她指尖的刹那，化作一道流光沒入眉心。
    風曦月隻覺腦海中轟然一響，無數丹方、火候妙訣、藥草辨識之法如潮水般湧來，卻被那股天生的蘊丹靈體自行梳理，如百川歸海般有條不紊地印在識海深處。
    那些晦澀的丹理仿佛化作了生動的畫麵，爐火燒製的明暗、藥草交融的變化，都清晰得如同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