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雙方劍拔弩張之際，一直沉默的無名忽然抬眼，目光落在宗元臉上，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我輪回聖殿給你們宗氏的教訓，難道還不夠嗎？”
    話音不高，卻像一塊冰投入滾油，瞬間在人群中炸開。
    輪回聖殿四個字，像是一道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響。
    三年前，一個崛起的新勢力試圖染指聖殿下轄的一處靈脈，被聖殿長老出手，一夜之間毀掉了其三座分舵，一宗之主親赴聖殿負荊請罪才得以了結。
    北原八大勢力看似鼎足而立，可誰都清楚，輪回聖殿才是真正站在金字塔尖的存在，其底蘊深不可測，遠非宗氏能抗衡。
    宗元臉上的囂張瞬間凝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瞳孔猛地放大，幾乎要從眼眶裏凸出來，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輕響，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連呼吸都變得滯澀艱難。
    他死死盯著無名，先前眼底翻湧的貪婪被猝不及防的驚愕衝得七零八落。
    深處甚至悄然爬上來一絲不易察覺的懼意，聲音都帶著發顫的破碎感：“你……你是輪回聖殿的人？！”
    這話剛出口，他腦海裏便轟然一聲，猛地想起族長先前提到過——“輪回聖殿那位神秘少主，與葉問天過從甚密，且一直伴其左右”。
    輪回聖殿……一直跟著葉問天……
    無數碎片在腦中飛速拚湊，宗元的臉色霎時變得煞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被遺忘的禁忌。
    他再次看向無名，目光裏帶著難以置信的探究，聲音壓得更低，卻字字清晰如冰錐：“你……你便是輪回聖殿的那神秘少主？！”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隻覺周遭的空氣都仿佛冷了幾分。
    輪回聖殿少主的名頭，比單純的“聖殿之人”更具威懾力——那是北原真正的天潢貴胄，是宗氏傾盡全族也得罪不起的存在。
    自己先前在搶奪紫焰草時竟令人對他動手，宗元後頸瞬間沁出一層冷汗，連握著法器的手指都開始不受控製地發顫。
    無名沒有直接回答，隻是指尖的符文流轉得更快了些，淡金色的光芒裏透出幾分聖殿獨有的玄奧氣息。
    這沉默的默認，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分量。
    跟隨宗元而來的那些人，此刻早已變了臉色。
    方才還躍躍欲試的絡腮胡武者，悄悄將巨斧往身後挪了挪，斧刃上的血漬仿佛都變得刺眼。
    把玩毒丹的灰衣老者更是不動聲色地將丹丸收回袖中，眼底的貪婪褪去，隻剩下權衡利弊的精明。
    “輪回聖殿……竟然是輪回聖殿的人？”
    有人低聲驚呼，聲音裏帶著慌亂。他們剛才隻想著攀附宗氏，卻沒料到對方竟有聖殿背景。
    宗氏的人情固然誘人，可若要為此得罪輪回聖殿，別說好處，恐怕連小命都保不住。
    一個手持長鞭的武者悄悄後退半步，目光閃爍：“宗少，這……這事怕是有誤會，我突然想起宗門還有急事，就先告辭了。”
    “我也是！家中小兒臨產，實在不便久留！”
    另一個穿著寶甲的武者連忙附和，話音未落已催動源氣，轉身就要溜。
    頃刻間，剛才還眾誌成城的十幾人竟如鳥獸散。
    有人找借口脫身，有人幹脆直接遁走，眨眼間便隻剩下宗元一人，麵色發白。
    宗元看著瞬間空曠的身旁，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他死死攥著拳頭，指甲幾乎嵌進肉裏，卻終究不敢再逞凶。
    麵對輪回聖殿的名頭，哪怕他再覬覦丹殿傳承，也不得不壓下心頭的貪念。
    “好，好得很！”
    宗元牙關咬得咯咯作響，腮邊的肌肉突突直跳。
    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錐，先在無名臉上狠狠刮過，又驟然轉向葉問天三人。
    那眼神裏翻湧著不甘與怨毒，卻偏生被“輪回聖殿”四個字死死縛住，連半分戾氣都不敢真的撒出來。
    聽到宗元放的狠話，一旁的火璃兒忽然笑了起來，紅衣在罡風中輕輕揚起，笑聲裏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戲謔：“我還以為宗氏有多厲害，原來隻是會放放狠話。”
    她這話輕飄飄的，卻像一根針，精準地刺破了宗元強撐的氣焰。
    宗元臉色一沉，目光轉向火璃兒，語氣陡然淩厲：“閣下這話是什麽意思？莫非不把我北原宗氏放在眼裏？”
    雖然拿輪回聖殿沒辦法，但是也並不是誰都能侮辱宗氏的。
    “哈哈！”
    火璃兒笑得更歡了，眉眼彎起時，眼底卻閃過一絲鋒芒，“宗氏？在我看來，也就敢在這北原地界作威作福罷了。”
    “真有能耐，可敢帶著你的人，去西漠找我焚天宮討教討教？”
    “焚天宮”三個字入耳，宗元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西漠焚天宮，那可是與北原輪回聖殿齊名的霸主級勢力，門中強者如雲，掌控著西漠半數以上的火脈資源，其威懾力遠非宗氏這種“北原前三”能比。
    別說主動挑釁，就算是宗氏族長見了焚天宮的長老，也得客客氣氣的——那根本不是宗氏能碰瓷的存在。
    他先是在無名這裏被“輪回聖殿”四個字鎮住，如今又被火璃兒搬出“焚天宮”打臉，前後不過片刻，先前召集人手時的囂張早已蕩然無存，隻剩下滿臉的青紅交加。
    更是把頭埋得低低的，連大氣都不敢喘。
    宗元死死盯著火璃兒，嘴唇動了動，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可話到嘴邊，終究化作了一聲憋屈的冷哼。
    再待下去，不過是自取其辱。
    “葉問天，”他刻意加重了這個名字，語氣裏的嘲諷幾乎要溢出來。
    “希望你不是隻會縮在別人身後當軟腳蝦！今日之辱，我宗元記下了——我們走著瞧！”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勁。
    說罷，他猛地轉身，甚至顧不上整理被罡風吹亂的錦袍，幾乎是踉蹌著催動源氣。
    禦空離去的身影都透著幾分倉促的狼狽，連方向都有些歪歪斜斜，仿佛多待一刻，就會被無形的威壓碾碎。
    看著他狼狽的背影，火璃兒撇了撇嘴，輕哼道：“什麽東西，也配在這兒擺譜。”
    風曦月玉鈴輕響，眼底帶著笑意：“沒想到你還挺厲害。”
    “那是自然。”
    火璃兒挺了挺胸，隨即又擺擺手，“真要論起來，我這點微末道行，在焚天宮十二聖子聖女裏是最弱的。”
    話雖如此，她臉上的得意卻藏不住。
    葉問天望著宗元離去的方向，指尖輕輕摩挲著赤霄劍的劍柄，眸色沉靜：“這種人，記仇得很。我和宗氏也遲早有一戰。”
    火璃兒將手背在身後，紅衣在風裏輕輕晃著：“管他呢，來一個打一個，來一雙打一雙。難不成還怕了他宗氏不成？”
    而無名始終沒再說話，隻是望向宗元消失的天際，指尖的符文微光閃爍了一下，又悄然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