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六章 心口
    埋了點雪之後，正當二人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一個女子從門縫裏露出腦袋道：“小娃娃別走啊，進來吧！”百裏之言扭頭回身用手指了指自己，那女子打開了大門道：“就是你啊，紅頭發的小娃娃。”說完，藍穀子就把雪裏的東西提溜出來道：“老師他一定很喜歡。”然後，百裏之言和木俊就跟著藍穀子進了齊家小院，關門的是芝麻。跟著指引，百裏之言和木俊來到客廳坐下，藍穀子收拾了酒和羊腿後端來一些甜點。主坐的齊怪操著老者的沉聲道：“你想知道什麽？”百裏之言道：“一些故事中的故事。”齊怪道：“你看了我的筆記？”百裏之言道：“額……是的。我想應該稱之為書。”
    齊怪半卷著一本書道：“你認為怎麽樣？”百裏之言道：“我不懂。”齊怪笑道；“那你就別把它叫作書，你當做日記來看也行。”百裏之言道：“每一本書都是日記吧，多多少少都有筆者的影子。”齊怪重新開始讀書，捋著胡須道：“你想知道什麽？我自己還不知道怎麽修改。”百裏之言道：“您寫到您曾經看過一個故事‘有一個老者出海捕魚，隻帶回魚骨’的故事，我想知道故事出自哪裏？”齊怪看看陳芝麻，陳芝麻到他身後的書架上翻倒了一陣，拿出來一本薄薄的書遞給百裏之言，百裏之言將書封麵遞給木俊看，耳中傳來木俊的信息，正是以前自己讀過的書。
    百裏之言將書放在桌麵上道：“按照您的意思，老人隻應該帶回一片臉大的魚鱗……”齊怪搶話道：“人各有誌，收藏個魚鱗就不錯了，不要跟我吵架。”百裏之言微笑道：“恩。那書的名字？”齊怪道：“沒有名字，他們就用我名字的一個字代表了。”百裏之言道；“原來是這樣。”齊怪陳芝麻道：“你去做飯吧，這個客人跟我一樣的怪，還算談的來。”百裏之言又一次指著自己的鼻子表示‘自己不奇怪’。齊怪道：“我一百六十多歲了，第一次見到能在那個怪圈裏憋好幾年的人，你比我怪多了。”百裏之言微笑道：“我不是不方便出去嗎？”齊怪道：“你旁邊的家夥用著很方便啊，比我這倆學生強多了。”
    藍穀子癟嘴道：“別算上我，芝麻才是你的學生，他應該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百裏之言笑而不語，藍穀子繼續道：“當年芝麻去我家提親，我父親問他為什麽娶我，他說‘因為穀子的美色和您家的財產……’小娃娃你說哪有老師這樣教學生的？你說是不是？”百裏之言知道這是在炫耀她的家室，隻是微微點頭，沒有說話。廚房裏的陳芝麻大聲喊道：“你爹還奇怪的答應了！說明咱們是一家人……快來幫忙。”藍穀子就收拾了一下去幫廚了。齊怪慈祥道：“知道她倆為什麽還守在我身邊麽？”百裏之言道：“師生之宜，父子……”齊怪笑道：“胡扯，陳芝麻說‘為了繼承我家產’。每次問他他都這樣說，氣死人啊。”
    隻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百裏之言如是想。從側麵也知道，陳芝麻和藍穀子二人有兩個孩子，在穀子家養著，正是上地上高學的年紀。午飯時，齊怪笑嗬嗬道：“原來人造人也能進食補充能量，不知道他會不有命太長的憂慮。”木俊道：“不知什麽是憂慮。”陳芝麻笑道：“知道就壞了！”木俊扭頭接話道：“是的，出現類人類情感，我的係統會認為是故障，也就是你們說的‘壞了’。”齊怪停下手中的筷子笑道：“也不一定，總之這個小娃娃的話你聽一些也就行了。”百裏之言放下碗道：“額……人類之間是可以挑撥離間的，他還不理解您的意思吧。哈哈……”
    藍穀子問道：“如果沒有木俊指引，你能獨立生活麽？”百裏之言道：“在紅竹屋小院應該可以，我還有一個手環，還有一隻黑鳳，黑鳳不算……”齊怪利落的整理了一下吃完飯的儀容，揮揮手讓芝麻收拾客廳，然後引百裏之言來到他的書架道：“你挑挑看吧，我這裏的書不多，學院裏的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不易改動的紙質版本。”百裏之言跟在齊怪後麵，耳朵裏聽著木俊的書名報幕，回答道：“能常來拜訪您麽？”齊怪道：“別別別，你喜歡那本就拿走吧。還有，以後也別來了。”百裏之言愣了一下道：“好吧，我就拿那本《如果不來》吧。”齊怪道：“行行行，很好很好啊！”然後齊家三人就將百裏之言二人送到院門外。
    臨別對話，齊怪道：“小娃娃應該知道，無功即無過，無過即無禍，無禍亦無福，歲月盡蹉跎。”百裏之言不解問道：“您書裏可不是這般說的……”齊怪笑道：“傻小子，書裏的話，你也信啊！”就轉身往院中走去。陳芝麻嚴肅道：“穀子，我要關門了……”藍穀子怒目瞪他道：“讓我再跟小娃娃說兩句話！”百裏之言微笑著聆聽，藍穀子道：“他們爺倆啊，都是怪人，您別見怪啊。有空常來啊……”百裏之言心裏明白，微笑點頭告別。回到河岸的路上，百裏之言還是能聽到小院裏的聲音，剛走上竹筏的時候，百裏之言的耳中齊家對話是這樣的：還好你倆惦記著我的這點財產，不然我也會想那小子一樣，跟物相處久了，成為一個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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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筏上百裏之言問木俊道：“我怎麽還能聽到齊家的聲音？”木俊道：“我這就斷開那邊的鏈接。”百裏之言微笑道：“我們人類認為大嘴巴和長耳朵都不好，你以後注意了。”木俊道：“恩，聽說你們人類喜歡背後議論，所我測試了一下。”百裏之言攏了攏袖口沒有發現小妖沒有異常，轉身從竹筏頭回到了小艙室。木俊控著竹筏順河而下，百裏之言出於好奇心問道：“他們最後除了說我是怪物，還說了什麽？”木俊道：“你們人類果然是口是心非的……”百裏之言耷拉著臉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你進步很快，我隻想說，那不是你理解的口是心非。”木俊給他複述道：“陳芝麻說‘你袖口裏還帶著怪獸，要不是怕怪獸，早把你趕出去了。’”
    經常出來采集木料的百裏之言，早已聽慣了風聲、水聲、獸嘯、蟲鳴，已對兩岸傳來的嘈雜鳥語習以為常。百裏之言對著手心裏自言自語道：“怪人說怪物有怪獸，妙啊。你可真能睡……”說完就把小妖重新放在袖口裏了。百裏之言對木俊道：“你會做漁網麽？以後再經過河流，我們撒網捕魚。”木俊道：“這個不難，我去天工處一會兒就能拿到。”百裏之言道：“好，下次你弄個撒網回來，我試試能不能撒到魚。”木俊道：“我提前探測魚群，保證效率。”百裏之言想了一下道：“那多沒意思，我就閉著眼撒，你就告訴我網撒的大不大，圓不圓就行了。”木俊道：“希望您心口如一。”
    百裏之言愣了一下的道：“額……我不給你爭辯，不然我可能真的變成怪物了。哈哈哈……”小竹筏在廣闊的天地裏，像是一片順水漂流的竹葉，有三隻喜鵲從百裏之言小竹筏上空掠過。艙室裏木俊讀者剛到手‘如來’，沒聽完一頁的百裏之言就睡著了。木俊迅速翻看完手上的書對著百裏之言道：“為什麽隻有你一個人類如此？別人都不曾這樣輕慢知識……”百裏之言嘟囔著嘴道：“你別瞎說，就是因為我實在是太投入書中內容，思慮過多，大腦承受不住，所以需要休息。我是被它陶醉了……”說完就睡的更心安理得了，嘴角還掛著微笑。木俊則是微微搖頭，慢慢將書合上放好，靜靜坐在艙中。
    太一曆三一一零年，一月十六日，晚，多雲。吃了晚飯後，摸讀了一會兒竹字後正要臥倒，突然被臥室窗外一聲大鵝叫聲驚到。百裏之言對著窗外大喊道：“早晚吃了你！”窗外傳來範薑狸的聲音道：“你倒是出來啊！”百裏之言趕緊從床上跳了下來整理了一下衣著道：“自己不會打招呼啊？非要用大鵝？”木俊已來到客廳準備茶點了，百裏之言耳中聽到對範薑裏的描述是這樣的：範薑狸抱著一隻瑟瑟發抖亂叫的大鵝。百裏之言皺眉道：“你放了它吧，嚇壞了肉就不好吃了，你不知道快樂的鵝更好吃麽？”範薑狸撒開手中的鵝道：“我摸了一下，這鵝應該是有蛋了，可以現吃鵝蛋！”
    撲撲騰騰慌亂飛走的大鵝消失在客廳了，百裏之言道：“看吧，等下了蛋，讓它們試著孵蛋，孵不出來再吃。”範薑狸道：“孵不出來呢？”百裏之言道：“更要吃。”範薑狸哈哈大笑道：“鵝冬天下蛋本來就難得，你珍惜一下吧……”百裏之言斟了茶對過去道：“說正事！吃鵝的時候才叫你！”範薑狸接過茶喝了一口道：“好吧，聽說你今天難得走出了這裏。”百裏之言道：“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範薑狸道：“有人說你這是要有所行動了……”百裏之言想了一下道：“難怪那怪老頭道別時給我說那些話。”範薑狸道：“誰啊？”百裏之言鄙視道：“明知故問！”範薑狸道：“是有人告訴我的，我可不是小尾巴！”
    百裏之言道：“有時候，我感覺我眼睛看不到挺好，無處不在的眼睛很招人討人厭！”範薑狸道：“是你妹妹通過木俊報的警，不然你今天就會喝一肚子水！”百裏之言想了一下道：“還有人想要我早點離開這個世界？”範薑狸道：“應該是吧，你不動他不動，比較難偵測。”說完範薑狸看了一眼窩裏的小妖又看了看百裏之言。百裏之言道：“跟我有關還是跟黑鳳有關？”範薑狸道：“都有，更重要的是你們的存在讓這個世界多了一種可能性。”百裏之言自嘲道：“人類被可能性支配的恐懼依舊沒有斷絕麽？”範薑狸道：“不知道，額…….我希望你多注意安全，齊怪說的對，你應該多去人多的地方，那裏可能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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