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零八章 芙蓉
    太一曆三一一三年十二月十六日，百裏之言正式到艦隊報到，當天百裏之言得知一個即高興又略帶小悲的事情，總的來說還是值得高興的，就跟以前自己碰到的事情一樣。百裏之言在一艘海豚一般模樣的飛船裏讀《李白號》，林俊在一旁跟他說紅竹屋小院小方照顧家裏鴨鵝羊兔菜地等等瑣事。寂靜的宇宙遠遠望去，稀稀疏疏的補給艦船在空蕩蕩的空間裏像是懸浮上清液裏的幾點雜質，中州主樹則在下層生長著，也許是顛倒的。來回穿梭在紅竹林、零七號和中州巫雲處的小妖出現在百裏之言身邊，吐出一個‘水果’，用爪子扒拉著給他。百裏之言看著它微笑道：“巫雲竟得了這種好東西......”
    在人造因果麵前，有時候，很難保持平常心。中州世界流傳一句笑談：每一種誕生文明的智慧體，個體的一百公斤體重中，最多隻能有五公斤的善良和愚蠢。百裏之言所在的零七號上下輕輕沉浮，他則像是這‘搖籃’中的嬰孩兒。遵循中州作息時間的百裏之言和林俊一起準備午飯，臨近‘零八號’艦的駐守人員過來蹭飯，來艦隊時帶來的下界食物不多，這讓百裏之言有些不快。噪音分為多種，其中就包括物理噪音和意識體噪音，汙染也分為多種，其中也包括物理汙染和意識體汙染，距離隻是治標不治本，然而，它還有其他有利的用途。太一曆三一一四年一月十六日，小妖送來了巫雲種的碧根果。
    起初在艦隊名單上看到‘單相思’這個名字，認為應該是個女子。亂給自己起名字，不怕成真的零八號艦管員單相思又來了，他對正在讀《蝴蝶象》的百裏之言道：“這本書我也看過，還讀了那本關聯的書，叫《蝴蝶之死》。”林俊按往常百裏之言的吩咐給他斟茶，上茶點，宇宙空間裏無所謂桌椅茶幾。百裏之言瞟了他一眼道：“按照這書裏的說話，一個存在對另一個存在的影響是巨大的，所以你來這裏對我的影響也是巨大的，但是我一時還沒發現影響在哪裏......”單相思嬉笑道：“即使沒有那扇動翅膀的蝴蝶，哪天你夢到的蝴蝶照樣能對你產生影響......”後麵百裏之言沒再說話，隻是在一邊看書，一邊瞌睡。
    有一種多米諾骨牌式包含物理設定和驅動設定的設定，讓對與錯誤的存在意義不再那麽重要，而方法和手段更重要。這也許就人脫於頑石，歸於頑石，人心和這個世界越來越冷的原因吧，這是合理的。宇宙中無早無晚，隻有遠處中州的星光，無重力空間，這裏的夢，更長更大更圓，也更危險，所以林俊會在百裏之言不該睡覺的時候叫醒長時間小憩的他。運送幾次供給後，熄燈後的零七號，隱形於幽暗的宇宙中，彷佛不存在一般，他偶爾也會脫離自己的網格空間範圍去看看其他艦管員和艦船。返回自己空間轄區後，出艙的百裏之言在慢悠悠旋轉著，朝向中州星光的方向，在漆黑的空間裏，首先看到了會發光的自己。
    欲不行焉，無不應驗，唔不行要，未來的自己總會嘲笑過去的自己，這句話或許能反著說，好多事情都忘記了，肉體就像是靈魂的土壤一樣，記憶就像是靈魂之樹的葉子，也會凋零，所以要長‘念經’，也念及以前的經曆。太一曆三一一四年一月十九日，小妖送來了巫雲種的橙子和蘋果，不是吐出的方式了。二十二日，百裏之言翹班飛到了中州過渡帶的萬通書屋挑選了基本本以為能用到的書，後來就沒看過了，人活著，能讓人逞心如意的選擇真的不多。二十三日，返回執勤區域在零八號艦船外聽到單相思自言自語道：“把自己鎖在鐵籠子裏，該怎樣生活、做事、讀書和悟道？”
    為什麽做事？物盡其用，天可與之，這個很重要。二十四日小妖送來了巫雲殺的魚和羊，還有蔬菜、茶葉和糖。林俊說小妖經常和巫雲說話，但從不開口跟他說話，百裏之言也沒在意。《芙蓉籽》在百裏之言麵前展開，隨著他一同靜靜地懸浮在艙室內，隻是此時的百裏之言已經睡著了。‘芙蓉籽，芙蓉籽，夫子送我芙蓉籽，夫子何其多？芙蓉籽何其多？芙蓉紫，芙蓉紫，夫子送我芙蓉紫，夫子何其多？芙蓉紫何其多？芙蓉死，芙蓉死，夫子送我芙蓉死，夫子何其多？芙蓉死何其多？’臨淵鏡如磨，燦爛玉中灼。已是天上人，芙蓉滿星河。打盹醒來後的百裏之言繼續翻看著薄薄的‘芙籽’，比之其他‘一頁一冊’的書來講，它算是厚的了。
    早晨，我走過這樣一條大道，朝陽掛在大道盡頭。傍晚，我又走過這條大道，夕陽懸在大道盡頭。各有所向，各有所象，各有歸處，大道朝陽。太一曆三一一四年一月二十八日，曆法上的一個輪回又開始了，中州地界兩河平原有些熱鬧，遙遠星域的百裏之眼也用真眼看了兩眼。小妖來回穿梭幾次，又送來了好幾樣吃食，百裏之言隻是吃了魚湯麵，算是魚湯麵吧。百裏之言猜測小妖應該是可以做到隨意‘所思即所在。’而他目前隻是在無意識中成功過兩次，而且是在低能量狀態下。百裏之言用真眼看到紅竹屋小院內，段幹良、楚良、巫雲、小方在一起過年，那兩隻大白鵝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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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準備讀《愚公燒山》的百裏之言對小妖問道：“你怎麽不回去跟他們一起玩？”化形烏鶇對的小妖看著他搖了搖頭，又跳到他肩膀上蹲在上麵，或者說是挨著他肩膀打盹。百裏之言無奈道：“隨你吧......”然後，讀‘愚山’的時候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道：“原來還可以燒山造鎮......”跟往常一樣，每當讀虛構的故事書時，他就不瞌睡，讀正經書籍時就老是犯困，更別說是晦澀難懂的數理論知識了。仿先聖賢王先生言：移眼前山易，移心中山難。所以就有人在山中打洞，打一個大大的洞出來，通往大海，而且還成功了，或者說應該是成功了。即保持了山川秀美，又能內外洞明。
    下界傍晚時分，已開始出現煙火，紅河橋上如往年一樣來來往往。看著跟在段幹良和楚良後麵的巫雲一臉平靜，不是往年那般，百裏之言撤掉了真眼心裏想到‘我在她身邊或許......’。倏然間，紅橋上的巫雲消失了，出現在零七號艙室百裏之言的對麵懸浮著。巫雲驚訝之餘，喜笑顏開飄過來抱住了正在自言自語的百裏之言道：“哥，是你把我弄過來的吧？”百裏之言自言自語道：“不應該啊，怎麽會反過來了？”又連忙改口道：“可能是吧。”小妖圍著他倆一邊飛一邊歡快的鳴叫了幾聲。成熟的那女孩兒體質，沒有奇怪的觸感香味，百裏之言感覺到的隻有溫暖與柔軟。
    抱了好一會兒，百裏之言道：“要不先鬆開，我看看是怎麽回事？”巫雲在百裏之言懷裏搖搖頭道：“我聽小妖說，你想去哪兒，就可以出現在哪裏，我......我和幹糧哥和楚姐姐都怕你跑了。”百裏之言看了一眼小妖對巫雲道：“嗯......怎麽說呢？那種我想在哪，就在哪裏的狀態可能出了問題，我想在試試......”巫雲鬆開抱著他的雙手，漂浮在一旁，百裏之言對巫雲道：“我剛才在想你......額......就是普通的想你，然後你就出現在這裏了，剛才我也用真眼看過你先前在的位置了，那個位置的你消失了。這是另一種‘想在哪，就在哪’，這是對象換了......”巫雲道：“那你再試試想其他人......”百裏之言道：“剛剛試過了，沒有效果......”
    巫雲眼睛提溜提溜轉了一圈，然後緊緊抱住他的胳膊道：“你別想著把我送回去......”百裏之言皺著眉道：“我剛剛也想過了，但是也沒用。可能一時半會兒你也回不去。”巫雲開心道：“那更好，以後你就甩不掉我了。”百裏之言摸著下巴道：“不不會的，等杏核完工了，隻要你願意，我會帶你一起離開的，還有幹良哥和楚姐姐。”聽罷，巫雲就更高興了，圍著他轉了好幾圈。百裏之言無奈搖頭道：“額......在離開之前，你要多想想，回千島星的路可是很漫長的，可能要到處流浪......”巫雲道：“沒事，沒事，咱們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世界，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小世界等著我們呢。”
    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準備第二頓‘年夜水果’的百裏之言聽到巫雲悅耳的讀詩聲，吃了一點水果的巫雲道：“那本遊記，我讀著好累，還是‘李白號’裏的故事好玩兒。”百裏之言道：“那有什麽好玩兒的，那艘巨艦最終還是在星海沉沒了，還有那一船的浪漫.....你不怕麽？”巫雲道：“不怕，有你在就不怕。”百裏之言擺手在空中轉了個身道：“憨大膽......你不會有事的。”說完，就著手開始艦船工作了，首先通知艦隊巫雲在這裏的消息，最好是能送她回到中州。休息前，百裏之言看了一眼懸浮在艙室的巫雲在自己的小冊子上寫道：我回去尋找我的過去，而你則是我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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