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道理，眾人一聽，自然都是明白。
    就好比飯要一口一口吃，想要一口吃成大胖子，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甚至於，胖子沒吃成，反而會直接被撐死。
    “那······太嶽，為何北山縣的豬肉，如此清爽？口感這般上等？”
    “除了喂養這些紅薯秧，土豆藤外，還有什麽法子？”
    “這法子，不知道能不能推廣於天下？”
    “若是百姓家家都能養上這麽幾頭豬，別說，用不了幾年，咱們大唐百姓的體魄都要比現在強上幾分！”
    房玄齡恍然間，便又是問起了一個關鍵。
    張楚把手中的茶水飲盡。
    “這是自然！若是人人都能吃上豬肉·······不，甚至都不需要人人都吃上豬肉，但凡百姓能多吃上些豬油，這身子，最少也能比現在百姓高上四指！”
    “這壽命，最少也得延長四五年。”
    張楚對於這一點，是無比肯定的。
    大唐百姓，太缺少營養了。
    而所缺少的這些營養，光一項豬油就能彌補七七八八，說實在是的，壓根不需要肉食，若是油水管夠，那麽對於大唐的百姓，都是一個極大的提升和蛻變！
    四指！
    四五年！
    這兩個數字，讓眾人都忍不住驚歎出聲。
    別看四指並不長，可放在人的身高上，卻堪比黃金般珍貴。
    而壽命若是能長上四五年，這也就是預示著，大唐壯年勞力所能勞作的巔峰時期，同樣的延長四五年。
    這對於正大步往前邁的大唐而言，真可謂聚沙成堆，聚沙成海！
    對於這一點，孫思邈比誰的感觸都要更深些：“天下醫者，都說藥食同源，其實根據，便是來自於太嶽所說的這番話啊。”
    “現在，影響百姓最大的，並不是疾病，而是食物，而是油水，而是·······太嶽之前所說的過的營養二字。”
    “人，就像是大樹，若是土壤貧瘠，幹涸無水，就算他再怎麽努力，也無法成為參天大樹。”
    “相比之下，便是高門大戶，他們的子弟，衣食無憂，不光是從身高，長相，還是強壯各方麵來說，為何和普通百姓相差這麽多？不就是因為他們吃得好，不用付出太多的勞作而延緩了衰老嗎？”
    “所以，也就出現了世族之中稱得上蠢笨的孩子，看上去也要比普通百姓中比較聰明的孩子靈泛些，這就是因為營養的作用啊。”
    “可是，天下人之中，高門大戶又能占得了多少？”
    “若是百姓能夠大規模的成長，陛下，你那一句，天下英雄盡入吾觳中，也真的將會成為現實！”
    孫思邈有些激動。
    他走南闖北，幾乎遊曆了整個大唐，且深入百姓之中，可以說比多數人都要更了解百姓的狀態和一些原因。
    醫者，不過隻能消解表皮之患也。
    可是張楚所說的這一點，卻是能從根本上，解決很多很多百姓的痛楚。
    美食，有時候比藥，更有效。
    “吾輩之人，任重而道遠也！”李世民長歎，雙眸掃過眾人的眼睛，再道：“幸好，吾等，一直在路上！”
    “陛下說得對！”張楚站了起來：“千百年來，百姓皆是如此，現在百姓的狀態，可不是因為大唐而起。”
    “但，他們卻會因為大唐，因為陛下，因為諸公而發生千百年來都沒有多少變化的蛻變！”
    “我大唐，將成為萬萬唐人，將成為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族人的希望和引路者。”
    “陛下，太上皇，師兄，孔夫子········”
    “你們不是還想知道，這北山縣的養豬計劃，除了飼養上的不同外，還有什麽改變嗎？”
    “不如，隨太嶽去一個地方如何？”
    “親眼看看，到時候，推行天下，對於百姓，對於朝廷，大有裨益！”
    張楚很是認真的邀請道。
    “若是能親眼所見，再好不過！”李世民迫不及待的站了起來。
    “如此甚好！”房玄齡高呼。
    說實話，他們真的是打心眼裏好奇，這豬肉，怎能有這般的變化？
    所以，張楚便帶著他們走到了渭水旁的一個豬圈。
    如果準確來說，應該是兩個豬圈。
    而每個豬圈前麵，還都有小吏在記錄著什麽，見到張楚到了後，立馬迎上來行禮：“縣尊，大年初一的，你怎麽來了？”
    “這裏髒亂，有我們盯著就是了，還請縣尊回衙吧。”
    兩名小吏鼻尖都有點發紅，不過上上下下卻都裹滿了棉衣棉服，頭上還頂著一個貂皮帽子，冷對他們而言已不是問題了。
    鼻尖發紅，主要是被風吹得。
    張楚笑笑，指了指跟在後頭的李世民，李淵等人：“可不是某家說要來這裏的。”
    “瞧，太上皇，陛下，房公，魏公他們，非要來這裏看看。”
    這話一出，這兩小吏渾身一顫，五官抽搐，直接釘在了原地。
    好家夥······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一個小小的豬倌，竟也能引得太上皇，陛下和諸公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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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般殊榮，讓他們徹底傻眼。
    “好了好了。”
    張楚拍了拍兩人的肩膀。
    “快給陛下講一講你們觀察記錄下來的養豬法子。”
    “陛下還等著要推廣全天下呐。”
    李世民含笑朝兩人點點頭：“太嶽說得對，把你們觀察記錄的東西，都說一說。”
    “這豬肉，剛才朕還有諸公，都吃過了，確實好吃！”
    “若是能夠推廣天下，如此功績，足夠你們的子子孫孫，受益無窮了。”
    “哎呀！”霍浩反應的算是快一些，他驚呼一聲，急忙下跪：“陛下，卑職不過隻是按照縣尊的吩咐，對比記錄罷了，所做的些許，實在是微不足道，就算是賞賜，也當是賞賜給縣尊和秦縣丞和尉遲縣尉。”
    “這法子，是縣尊說的，這豬圈和豬，都是秦縣丞和尉遲縣尉帶著人修建和親自抓的。”
    “卑職，不敢受！”
    張楚眯了下眼眸：“給你們個機會，也把握不住！瞧那沒出息的樣子。”
    說著，張楚又扭頭看向了李世民，抱拳道：“陛下，這法子，也不過隻是臣隨口一說，所有具體執行的，還是霍家這倆兄弟。”
    “霍浩，霍然，別跪著了，快給陛下講一講！”
    張楚笑道。
    霍浩支支吾吾，他實在是緊張的厲害，張楚歎了口氣，便引導著詢問道：“霍浩，某家問你，為何要用兩個豬圈？”
    霍浩這次卻絲毫沒有任何猶豫了：“自然是為了對照。”
    “縣尊請看，這群豬，一個個皮包骨頭不說，身上幾乎就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
    “而這一個，你們瞧，卻都安靜的多，一個個足能稱得上肥頭大耳。”
    “陛下今日所吃的豬肉，便是出自於這些肥豬身上，而這群瘦豬，不僅肉少，它們身上的肉還是有不輕的腥膻味。”
    霍浩回答，聲音更是洪亮，一點都不緊張。
    這就是技術人員和行政人員的區別了。
    技術人員對於自己所熟悉的領域，完全可以做到侃侃而談，但，若是讓他們去講講話，去陪陪酒，則一個個變得沉默寡言，什麽都不敢說，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沒有在操作現場時的風範。
    “為什麽會這樣？”張楚再道。
    “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因為肥豬卑職已全部劁掉了。”
    “而瘦豬卻沒有做任何改動。”
    “劁豬，和人同理，就是把蛋蛋和豬宮給割掉。”張楚害怕他們不理解專業名詞，便解釋了下。
    所有人都隻覺得胯下一緊。
    霍浩點點頭，繼續道：“這些瘦豬，不劁掉，就會像現在一樣，每天精力充沛，不是交配就是打架，甚至有時候還會衝撞豬圈，不願吃喝，會不斷的出汗，出汗，如此，就把它們身上的肉給醃透了，吃起來自然就有濃鬱的腥膻味。”
    “而這些肥豬，則不然了，看，它們要比瘦豬要安靜的多，劁掉之後，一個個的吃了吃便是睡，偶爾則哼哼兩句，飼養起來方便不說，不僅肉會更多，味道也會更鮮美，幾乎沒有任何異味。”
    “而且到了飯點，就會自己去石槽裏吃自己的，不像是這些瘦豬，吃飯的時候幾乎就像是打仗一樣，每頭吃不多不說，還會把豬圈搞得一團糟。”
    霍浩解釋的無比詳細，生怕李世民，李淵等人聽不懂。
    而李世民，李淵，孫思邈他們站在豬圈外，望著幾乎相同的豬圈卻截然不同的兩種狀態的豬，恍然大悟的同時也都心中感慨的厲害。
    沒想到，解決豬肉異味的法子，竟如此簡單！
    神奇的技藝！
    可，千百年來，卻無人嚐試。
    不過，真說來，也不知道太嶽是怎麽想到的這一出。
    “難以想象！”李世民眉飛色舞，他趴在豬圈上，用力的彎腰，想要瞧瞧這劁了的樣子。
    隻是肥豬哼哼唧唧趴在地上，可不會因為他是皇帝就迎上來諂媚，甚至眼皮都沒有抬起來。
    這急的李世民，都想進豬圈好好研究研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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