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張楚是和城陽一起出的營寨。
    天色蒙蒙亮，營寨之中，仍是寂靜的厲害。
    公孫幽離則是帶著蕭婉儀趁著朝陽，一同回了長安。
    張楚的腦袋還有些疼。
    營寨中，李淵，溫柬他們還在呼呼大睡，李泰和秦懷道，尉遲寶林他們更是剛剛睡下。
    昨夜，三人真的是能算得上促膝長談，抵足而眠。
    李泰對於沼氣池的研究越發穩妥了，隨著秦川府的沼氣池完工，工藝各方麵，李泰已是完善，雖說在北山鋼廠定做的一些鐵管還都沒有交貨，但，發酵，漚糞，保持衛生和健康等方麵，卻已是足夠了。
    這讓秦懷道和尉遲寶林敏銳的察覺到，這個法子，似乎對於長安的改造很重要。
    兩人在萬年縣和長安縣這個縣丞做的，其實並不算多麽順利。
    之前沒有正式入工，在酒桌上大家夥倒都是和和氣氣，說什麽都是好商好量，可真的一接手工作，這才發現，各種阻力，莫名其妙的就出來了。
    若是按部就班，倒也罷了，可如果真的想要改變些什麽，猛然發現，渾身就好似有無數雙手一樣，死死拚命的拉著自己的褲腿，壓根動彈不得。
    可是，當初在北山縣，陛下親自點將兩人，想要讓兩人給長安城，帶來一個新的氣象。
    兩人焦急的厲害，但到現在，壓根就是無從下手。
    所以，這不，一聽到李泰的沼氣池計劃，可以說是三人一拍即合。
    李泰正好要讓兩人幫著推廣沼氣池，而秦懷道和尉遲寶林也正好需要李泰的沼氣池進行對長安的改善。
    可以說是綠豆看王八，一下子就對眼了。
    直到上一刻，三人才都剛剛睡下，昨夜一晚，真的像是煮酒論英雄一樣，皆是激動的無以複加。
    對於他們的事，張楚自然支持，同時，從始至終，張楚並沒有給他們多說什麽意見或者建議。
    一來，自己就要遠行，就算是說了，也幫不上他們太多的事。
    二來麽，有些事情，他們必須自己親身經曆了，才能真的明白其中的道理。
    官場，不是那麽好混的。
    不是說，有個國公阿耶，就能平淌。
    魑魅魍魎，官官吏吏·······
    這是一門極為珍貴的學問，想要獨當一麵，這些他們都要直麵去感受，去學習。
    “父皇同意我為醫工監少監。”城陽望著東邊漸漸跳出來的朝陽，突然說道。
    張楚打了個哈欠，目光有些惺忪的點了點頭“這個位置，你很合適，另一個少監是誰？”
    “是趙太醫。”城陽回道。
    趙百草。
    “陛下選人是沒錯的，你們三個，已算是當今天下，最為合適的人選了。”
    “隻是可惜，孫老神仙醉心於醫術，不願意摻和朝堂上的事，不然，有孫老神仙帶著你們，你們的路，會更好走一些。”
    “不過現在也不錯了，起碼朝廷上下，都不敢對醫工監有什麽太大的插手，不然，到時候他們怎麽被治死的都不知道。”
    “但，你們也要清楚，一個部門想要平穩的運行，有強硬的帶頭人，就不能再有強硬的各署官吏了。”
    “那些幹活的官吏，陛下或者吏部要怎麽安插，就怎麽安插，你們做好自己的事就妥了。”
    張楚慵懶道。
    “這些道理，何太醫和趙太醫，還有師傅都明白，而且，又有師傅坐鎮，朝廷裏的那些人，也不敢太過分。”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少監的事，師父會幫著我處理。”
    城陽咬了下嘴角，輕聲說道。
    “嗯？”張楚扭頭，疑惑的瞧了她一眼，而後苦笑一聲“真的要跟著？”
    “這一趟西行，其實很危險的。”
    “特別是轉向了西域後，你也知道，去年吐穀渾一戰，高昌這些小國，選擇了出兵幫助吐穀渾，盡管他們事後向朝廷表示都是誤會，可·······可鬼知道他們心裏怎麽想。”
    “你一大唐公主，到時候萬一他們想要拿著你要挾陛下，會很被動。”
    張楚不想讓城陽跟著。
    西域苦寒，去哪裏受這份罪幹什麽？
    “小師叔，你會看著我被人搶走？”城陽歪了下腦袋“就像是上次在秦川裏一樣。”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張楚回道。
    城陽一撇嘴“不管你怎麽說，反正西域我是去定了。”
    張楚閉上了眼睛。
    不過下一息，他突然感覺懷中一熱，下意識的輕輕攬緊了。
    城陽靠在張楚懷中，望著漸漸散發出湛藍的蒼穹“而且，這一趟去西域，我也是有我的任務的。”
    “師父，也很支持我。”
    “我想········好好的看一看人身體的構造，到底是什麽。”
    “我也想······親手一層層剝開人的身子。”
    “好好的看一看，咱們人體到底是什麽結構，到底有幾層，我想要看看，侯爺，人的心髒是不是真的像你說的那麽神奇，拿出來，還能短時間的跳動，腦子剝開，咱們人的大腦到底是怎麽運行的，還有心肝脾肺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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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都需要人。”
    “可是，我對咱們唐人，下不去刀子，但如果換成了吐穀渾人，高昌人，突厥人，栗特人，波斯人········”
    “不管是我，還是師父，都認為，這對於醫學的幫助，是巨大的，對我的行醫技術提升，也是巨大的。”
    城陽的聲音不高，可，張楚能聽得一清二楚，就如同惡魔的低語一般，狂熱中帶著癲瘋。
    張楚打了個哆嗦。
    他低頭，定定望著城陽。
    毫無疑問，他對於城陽說的這些，心底也是無比讚同的。
    現代醫學的進步，絕對是離不開解剖學的發展。
    城陽能認識到這一點，真說起來，張楚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可，他有點不敢想象，城陽慢慢的變成解剖狂人，一個人站在手術台前，慢條斯理的，一塊一塊的，把一個好好的人，如同殺豬宰羊般，一步步的解體和宰殺。
    然後再拿著還熱乎的，還會跳動的心髒·······
    噗通，噗通，噗通······
    在那裏慢慢的欣賞，把玩。
    這畫麵太刺激了，就算是張楚都有些不敢想象，大唐漢尼拔麽·······
    可是，他卻也無法拒絕，這一步，終歸是要走出來的。
    城陽有自己的路，有自己無比明確的路·······
    “而且，姐姐也是支持我的，她讓我好好看著你。”城陽輕輕貼在了張楚的懷中。
    不過，還有句話，她沒有說完。
    長樂姐姐還讓自己在這一趟旅途中，徹底的生米做成熟飯。
    爭取回到長安後，便舉行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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