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張楚回到城中的時候，又已是夕陽西下。
    城陽沒有在客舍，而是又去了解剖室。
    “公主殿下醒來，便急不可耐的來了這裏。”
    “這一次，公主殿下要了兩個死囚，一男一女，說是要觀察在相同條件下，男女在身體上是不是有什麽差異。”
    王德說這話的時候，忍不住都咽了口唾沫。
    張楚頷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不過這一次，他也沒有進去，專業的人去做專業的事。
    真說起來，在醫學技術上，城陽足可秒殺自己了。
    等城陽出來的時候，天色已差不多暗的厲害。
    這一次，城陽是要比上一次更鎮定些的，不過即便如此，雙眸也有點發直，隻是懷中緊緊抱著記錄本，呆呆的站到了張楚身側。
    張楚趕忙起身，攙扶著她一同離開了這裏。
    蘇定方和王德相視一眼後，下意識的朝後麵的解剖室望去。
    西域的蚊蟲不算多，更別說現在還是有些冷意的時節，一般高原蚊蟲起來的時候，應在六七月份，不過，即便如此，這房間的窗戶上，門楣上，已是聚集了黑黑的一層。
    第二日的時候，張楚便確定了下來，不再停留，明日啟程，奔赴青海城。
    而到了下午的時候，張楚能感受得到，剛察城中的情緒有點不對了。
    這種不對，是張楚在買胡餅的時候，那攤子老板顫顫巍巍的雙手，是裴行儉和劉毅王汝陽他們趁著無事在剛察城溜達的時候，所過之處，當地的百姓，皆是鳥獸而散。
    至於原因，張楚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出在城陽身上。
    解剖。
    不過就這麽兩天的日子，城中便已開始盛傳，城中出現了一個從長安來的吃人惡魔。
    特別是家裏有死囚的人家，他們探望的時候，聽說每天都會從大牢裏拉走罪犯。
    走的時候，都好好的，而到了晚上，就會被人大卸八塊，吃到肚子裏去。
    特別是今天，城陽從解剖室離開的時候，盡管有蘇定方和王德守護，可馬車卻被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衝出來的小孩，丟了好幾個臭雞蛋。
    親衛就要誅殺的時候，是城陽開口，放過了這幾個孩子。
    不過，盡管如此，這些孩子的眼睛還都瞪著，頗有視死如歸的模樣，嘴裏大吼著，還我阿父，還我叔父一類的話。
    晚些時候，崔由來了。
    麵帶羞愧。
    城陽已清洗換了身衣服，和張楚他們坐在一起用膳。
    見到崔由，王德的臉色很不好看，如此衝撞公主殿下，幸虧沒有讓城陽受驚，不然，他哪裏還有臉回去？
    不過，張楚倒是隨意的揮了揮手。
    “這也不怪崔刺史。”
    “隻是沒想到，這裏的情況，竟已是如此的尖銳。”
    張楚還給崔由斟了杯茶。
    “這是有人，不想讓大唐那麽順利的接管西海都護。”張楚緩緩道。
    崔由一驚，而後猛地一震“一定是這樣！不然，下官給殿下死刑犯的事，定也不會走漏的那麽快！”
    經過三天的曆練，也或許是愛情的滋潤，城陽對於這些毫不關心，隻是開心的啃著麵前的羊蠍子。
    一點也不受解剖的影響了。
    “下官這就去查！”
    “侯爺，王總管，下官定會給殿下一個交代！”
    崔由就要離去。
    蘇定方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先把侯爺的話聽完。
    張楚繼續道“不用如此，明日我們就要離開了，沒必要再打草驚蛇。”
    “這些人，隻是個統稱，不僅僅是吐穀渾人，估計也有吐蕃人，高昌人，還有西域其他部落的人。”
    “畢竟，誰都不想著大唐重新強勢插入西域這塊已經讓他們霸占了五百年的地盤！”
    “再說了，抓幾個具體的人，完全不可能就讓這件事揭過去，這幾個人死了，就是其他人補上，不從根本上解決，源源不斷！”
    “更甚至，這幾個人死在官府手裏，也會被那些有心之人，描繪成大唐對他們的壓迫，從而讓矛盾更尖銳，從而讓唐奸，更多！”
    “先等我到了青海城，看看那裏的情況再說吧。”
    張楚把自己的想法緩緩說了出來。
    崔由想想，確實也是這個道理。
    “哎”片刻後，他隻能長歎一口氣“下官，真的是讓陛下，失望了。”
    “遠遠談不上。”張楚笑道“若是偌大的西海都護，隻有剛察城有這種情況，這話或許還有些道理，可整個西海都護都有這樣的問題，那就不是崔刺史的過錯了。”
    “是從根上，就出現了問題。”
    張楚寬慰。
    崔由舉起了茶杯“侯爺就不要安慰下官了，就算如此，可沒有保護好公主殿下，也是下官的過錯！”
    “但，幸是公主殿下大人大量，下官就以茶代酒，為殿下和侯爺餞行！”
    次日，當東方的朝陽出現於頭頂上的時候，張楚帶著隊伍，浩浩蕩蕩的奔赴向了青海城。
    其實，這個時候時辰已是不早了。
    但，沒辦法，高原上太陽出山的時刻，總是要比長安晚上一些。
    可即便如此，晚上能夠歇息的時間長一些，但隊伍的精氣神，也有些不太好。
    張楚知道，這是高原反應而對身體帶來的損傷。
    沒有辦法，隻能讓隊伍慢慢的適應。
    現在這裏的海拔已是兩千多米，而青海城的海拔，能夠達到三千米左右，甚至青海城旁邊的一些山地，能上到四千米。
    而吐蕃邏些城的海拔，更是能達到三千六百米。
    就是因為這個海拔的問題，大唐對於吐蕃，沒有太多的辦法，從中原趕來的士兵，在海拔這個問題前，路程遙遙已算是最簡單的問題了。
    真說起來，薛仁貴的大非川之敗，根據後世的史學家分析，海拔問題，就是一個巨大的因素。
    所以，從剛察城到青海城，這段距離，張楚足足走到了五月中旬。
    而這個時候，從剛察城發向長安的奏報，也已放到了李世民的案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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