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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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
南宮離屏退了所有人,連奶娘嬤嬤也遣了出去,落了門鎖,將帳子一層層放下來,鑽進被子裏,摟著昏迷不醒的心上人,傷心欲絕:“將軍,將軍……我一路都在向上天祈禱,說如果老天爺非要拆散我們,那就讓我再也見不到你,我就跟蘇家大伯母那般,用你的軍刺隨你而去;可若上天垂憐,就保佑我能再見你一麵——現在,我們又見麵了!將軍,這是天意,連天也同意我們好!它的意思,難道你也要違背麽……嗚嗚嗚……”
驀地,一行清淚從床上人緊閉的眼角滑落下來,似有萬語千言卻訴不得。
“唳雪!”
南宮離不知她正在經受什麽樣痛不欲生的折磨,恨不能替她受苦,感覺自己就要窒息了。
突然,她俯過去,覆住那遙不可及的、蒼白的唇。
鮮嫩的骨肉帶著一種蠻橫的嬌氣,跟淚水一樣溫柔,要挾著沉夢中的人。蘇唳雪被這酥透了的觸感逐漸征服,被她滾燙的吻一點兒一點兒啄開了心門,再經不住誘惑,不由自主地微微引頸迎合了一下:
“唔……”
那雙被淚洇得沒了神的眼睛倏地一亮,如同登上絞架的死囚突然獲得了某種不可思議的恩赦。南宮離心狂跳著,又急又慌,一邊不住地吻她,一邊淒聲苦苦地喚:“唔……將軍,羽山上那麽多豺狼虎豹,都沒能近你的身……大家都說,你是神明……唔……這一點連父皇都沒法反駁……神明是不死的,將軍,你醒一醒,好不好?”
“唔、唔……呃——!”
床上人已經徹底喪失了攻擊性,一聲又一聲甜蜜而悲苦嗚咽著,整個身體都因這親密的觸碰而變得異常溫柔而激動。
南宮離心快要跳出來了,就像天底下所有任性驕縱的女孩子麵對心愛之人該有的樣子,得理不饒人起來:“將軍,你總說殺人有報應,可難道愛人就沒有天意嗎?你敢征戰沙場,人命輕取,難道還不敢來愛我嗎?——你這麽對我公平嗎?!”
有些事,堅決不能開頭,一旦開了頭,就一發不可收拾。天家的女孩子,年紀太輕了,總歸看自己更重一些,逼急了哪兒還記得體諒人?埋頭深深鉗住心上人,對那微微翕動著的、可憐的人一通圍追堵截,狠心地不肯給予她一絲喘息的機會。
“唔——!”
床上人驚喘一聲,胸膛狠命起伏了兩下,吃力地微微睜開了眼睛。
“將軍?”
小公主輕聲喚,欣喜地啄了啄那依然寒涼的唇,拿手輕輕撫了撫那短短的發,一眼不錯地盯著她臉上細微的變化。
床上人似乎還沒能完全清醒過來,迷茫而無措地望過來,如同一隻找不著家的狗狗。
忽然,她想起了什麽,身子倏地一抖。
“回來了回來了,總算回來了……嚇死我了!”
南宮離大大、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將人攬進懷中,就像愛撫自己的布娃娃,半點兒也不見外,暴露出一種這個年紀女孩子少見的控製欲——
“將軍,我已經吻過你了。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人。以後,沒有本公主的允許,你休想再離開我半步,聽到沒?”
英氣逼人的人愣了一下,掙了掙,躲她:“殿下,臣……髒。”
十五歲時,她就知道自己和別人不同。但她此生沒打算再成家,這一點也就顯得沒那麽重要了。
直到跟她重逢。
小公主漂亮、活潑,喜歡黏人,當看到那一截纖細的皓腕,她會忍不住想,膚如凝脂應該就是如此吧,每次望見那明媚的笑顏,便忽地心悸如潮湧。
這種事,難以啟齒,除了躲去軍營,沒有別的辦法。
她身上髒,血腥味一輩子也洗不掉,而心魂深處看不見的角落更汙穢。
“不髒,不髒!髒兮兮的醜娃娃,我可喜歡了。”
南宮離以為她是不好意思,柔聲寬慰。
蘇唳雪閉了閉眼睛:“殿下,臣不是兄長……”
“你以為,我是喜歡你兄長,才愛屋及烏喜歡你嗎?”南宮離轉轉眼珠,愕然。
“難道不是嗎?”蒼白的人歎道,“殿下,第一次見您、陪您看皮影戲,我就是扮成兄長的樣子。後來,皇後娘娘鑾駕離城,您跑過來抱著我不肯撒手,我也是兄長的樣子……還有,平日裏教您習武,每回我扮成兄長樣子嚴厲地訓斥您,您就能好歹學一點兒,可一旦換成我自己來教您,但凡說一丁點兒重話,您就一腦袋紮進我懷裏哭啊鬧啊的,怎麽都不肯吃苦了……您還說,想跟他歡歡喜喜地過幾天好日子……如今,總不能為了一張容顏,連現實都不顧——他不在了,臣不是他。”
小公主想,她一定是誤會了,淺淺一笑,攬住身邊人的脖子,親昵地趴過去:“將軍,你以為我千裏迢迢嫁到將軍府,是想和你兄長過日子嗎?”
“昂,不然呢?”
突然,女孩子垂下長長的睫,尋到那失色的唇,輕輕啄了一下:“瘋子,我是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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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唳雪周身過電一般,一下子手腳全麻了:“怎麽可能?!”
女孩子又往前湊了湊,兩手從腰間伸了過去,無視她震驚和慌亂的目光,將她死死框住。
如果她覺得不可能,那就不可能到底吧。
真正的深吻,不是霸道蠻橫、壓製式地宣示主權,也不是蜻蜓點水小心翼翼地卑微求歡,而是溫柔綿長地訴說著情話,想要更多,偎得更近,想坦坦蕩蕩、理直氣壯地將愛人摟進懷裏,要她配合,向她索取,恨不得吻到她骨子裏去……
蘇唳雪整個人呆住了,怔怔地望著越來越猖狂的女孩子,眼睛瞪得老大,連瞎子都看得出她有多震驚。
這未免也太離譜。
那幹枯而皴裂的唇,透出一種慘白的色調,唇角還殘留著未能拭去的血痕,瞧得南宮離心裏一陣陣發酸。
她的將軍跟別人不一樣,心思重,想得多。
她會後悔的。
“唔……”
懷裏蒼白的人漸漸亂了氣息,臉上泛出紅暈,連耳朵都紅了,反抗的氣勢越來越弱,內心再也無法堅決地拒斥。
南宮離直勾勾地盯著她:“將軍,自從重逢,我每日見你,欣喜與絕望並存,憧憬與灰心同在,這種感覺你能明白嗎?還是說,你覺得我很惡心呢?”
縐紗裙質地輕軟若無,覆在女孩子嬌嫩的肌膚上,裹得人無處可逃。蘇唳雪抬眸,迷迷糊糊地望著眼前婉約的風景,再無力招架:“殿下,這該是……臣問您的話……唔——!”
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宛如一個情場老手般遊刃有餘。在她接二連三的欲擒故縱之中,剛毅的人終於情難自持,再禁不住。那雙明亮而英氣的眼睛閉住了,細細長長的眼尾處睫毛微翕著,胸膛裏一聲一聲不斷地呻吟起來。
看著心上人儼然已亂了的身魂,南宮離滿意地一笑,一下一下壞兮兮地撫弄著那可憐的家夥,貓舔似的地又折磨起她的心來:“將軍,說實話這些年你念過我麽?嗯?”
蘇唳雪喘了一口氣,勉強定了定神,哀聲道:“不、不念著你,我何必一年一年不遠萬裏回選侯城述職?你這話……好沒理……唔——!”
山崖上一夜,熬盡了她僅剩的最後一點兒心力,渾身沒有一絲力氣,除了任她宰割,別無選擇。
那雙懵懂的眼睛,柔和,純潔,皮膚白皙近乎透明,一不高興了就要黏著她撒嬌、耍賴,還格外愛哭,生來就是個要磨折人的小東西。
那年,她病好之後,一安頓好軍務就去選侯城找她了,怎奈小丫頭把她當成了殺人凶手,躲著不見,寫信也不肯回。
這種事,再一再二不再三,否則就像騷擾了。
所以,幾年之後也就算了。
“你這情種!明明早就動情了,為何還要端著一本正經的架子,冷落我一整年?”
南宮離凝眸望著愛人癡狂而無助的樣子,覺得既甜蜜又心痛。
唯有相思成疾的人才會如此摯誠,又如此壓抑。
“我、我沒有……唔——!我才不是情種……唔!你就是……仗著我喜歡你……唔——!”
所有聖賢之道,都不足以抗衡洶湧的思暮和噴薄的欲望,蘇唳雪覺得腦子快炸了,再沒力氣辯一個字。她視線越來越亂,迷迷糊糊地望著漂亮又刁蠻的女孩子,麵目悲苦地悶哼幾聲,整個人都在她掌心裏抑製不住地哆嗦起來。
她怎麽能……這麽對她?
望著眼前人脆弱的樣子,南宮離不忍心再往下繼續,停了手,伏過去,輕輕安撫著那失了魂的人,抵住那微微有些燙的額頭,蹭著她鼻子尖,柔聲道:“唳雪,你好美……若不是怕你受不住,我真想做一次。”
江山重,家國也重,可對她來說,都重不過兒女情長。
“殿下,我……我……”
聽她這麽說,蘇唳雪心裏忽悠一顫,好似打翻了五味瓶。
多年戰場磨練和刻意模仿男人,使她已經變得完全不像一個女孩子了,即便換上女裝,也找不回原來溫柔的樣子。
原以為,這瓷娃娃會跳著腳衝她嚷——
“你真惡心!”
“你這個怪物!”
“你這種人,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
可她說,想要她。
這都什麽虎狼之詞?!
現在的小姑娘腦子裏都裝了些啥啊?
“唳雪,我一直想問,你為何瞞著我來選侯城?你要見我父皇,有我陪著不是更好嗎?”
南宮離道。
蘇唳雪張張嘴,輕聲道:“因為涉及軍情,不方便殿下知道。”
“你撒謊。”小公主眯著眼睛,湊過去,“——你撒謊什麽表情,我一清二楚。”
蘇唳雪:“……”
女孩子,人大心大,不好騙了。
“殿下,臣不是撒謊。”她隻好道,“而是臣所稟之事,涉及趙太師和太子貪贓謀逆的大罪,太容易跟陛下起衝突,您夾在中間隻會左右為難,並無助益。既如此,臣又何必讓您跟著吃瓜落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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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我在,至少不會讓你們吵翻了吧?”
蘇唳雪慢慢坐起來,靠在床頭,歎了口氣:“我們吵翻了算什麽?此事處理不好,恐怕大熠的天都得翻了。”
小公主歪著腦袋想了想:“你需要我去試探一下父皇的態度嗎?”
整肅的人沉吟了一下,搖頭:“別直接去。若殿下真有心,不妨先去跟皇太後請個安。”
女孩子轉轉眼珠,明白了她的意思,捂著嘴,咯咯一樂:“將軍,你比我花招多多了!果然是兵不厭詐呀。”
說實話,在去涼州之前,她絕不會想要思考這些麻煩事,或者用打趣的方式跟人交談,甚至連笑都很少。
那時候,她被五年的淚水和歇斯底裏淹沒,心裏照不進一絲光,日日如同行屍走肉。
她沒法跟別人陳述自己的苦悶,包括奶娘,隻能在每天晚上噩夢的間隙,想一想娘親。
她也想過死亡,隻是連死的力氣好像都沒有。
後來,唳雪活了,她就複活了。
就像是接好了斷腿,又能用那條腿來走路了。唳雪讓她重新開懷大笑,接納她難以控製的情緒,讓她用新眼光看舊事物,包容她一次又一次失手和得寸進尺。有唳雪在身邊,她感到自己更聰明、更文雅,而且還有了新的勇氣,可以抬起頭來麵對這個世界。
蒼白的人並不知含情脈脈的女孩子心底裏因她而起的變化,隻當她是無憂無慮、不識疾苦,歎了口氣,扯了扯嘴角,輕笑:“難不成殿下以為,打贏仗隻靠拚命麽?”
南宮離忽地心裏一陣發苦,又情不自禁湊過去,啄了啄那幹枯的唇:“將軍,你知道嗎?我從沒像現在這般痛恨自己不是男子。否則,這太子之位我定要爭上一爭。”
蘇唳雪從沒聽過這嬌滴滴的毛兔子說過這麽正經的胡話,一時有些愕然:“太子位?殿下圖什麽?您又不愛管閑事……”
圖一樂麽?!
女孩子摸摸她的臉,深深地望過來:“他年我若做了主,隨便你輸!當逃兵都沒問題。”
蒼白的人愣了愣,啞然失笑:“殿下,那叫昏君。”
她揚起眉毛,興高采烈地,使勁兒點了點頭:“嗯!我現在好理解他們。”
蘇唳雪好生無奈,一方麵覺得這輩子教她的東西都白費了,另一方麵又不忍心苛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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