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魔尊吉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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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鏽風突地停了,焦土上空隻剩灰燼無聲墜落。
    夏若竹以劍撐地,手背的血珠順著劍脊滑入裂縫。
    她抬眼,隻見昏黃天幕下,一道頎長人影踏空而來。
    玄青長袍翻飛,袍角燃著暗紅火光,像一截被餘燼吞噬的夜色。
    那人停在三丈之外,單手負後,指尖纏繞漆黑魔煞。
    夏若竹眉心微蹙,陌生麵孔,偏偏輪廓又帶著詭異的熟悉感。
    “夏道友,”對方輕笑,嗓音低涼“多年不見,竟連故人音容都忘了?”
    夏若竹眸光一凜,搜遍記憶亦尋不到對應。
    她冷聲“閣下是誰?”
    那人嘖了一聲,仿佛聽見什麽荒唐笑話,指尖魔煞倏然凝成一麵水鏡。
    鏡中映出當年出凡界,進蜈沙域,一行人影在厚重的沙土中緩步前行。
    夏若竹掃了一眼,視線再落到青年身上,瞳孔驟縮“你是玄武!”
    玄武抬手,指尖輕彈,水鏡碎成黑霧。
    他微微俯身,像看一場遲到的戲“可算想起來了?”
    夏若竹目光微冷。
    據她所知,鳳瀾幽秘境一直是人修把持,根本沒有魔修進入,偏這裏進了一個魔修,還同她有舊!
    灰燼重新揚起,夏若竹握劍的指節泛白“是你把我引入的古戰場?你有何目的?”
    “嘖,這麽快就反應過來了,沒意思。”
    玄武的語氣戲謔又輕佻,和夏若竹最初的印象判若兩人,她戒備往後退了幾步,環顧四周“這裏隻有你一人?”
    “人?你竟說我是人?我早不是人了!”
    玄武突然哈哈大笑,額頭上的魔修印記一閃一閃,印著他鮮紅的眼瞳,瞧著格外滲人。
    夏若竹嗤了聲“是人還是成魔,不都是自己的選擇嗎?你還未回答我,引我入古戰場,到底有何目的?”
    “我有得選嗎?”
    玄武蒼涼大笑“不,我沒得選!不是成魔,便是如大哥那般,被你殘忍殺了!”
    夏若竹微怔“我何時殺了你大哥?多年前我見過你,不是已經同你說清楚了,光頭豹並沒有死。”
    “你還在騙我!”
    玄武突然大吼,麵色猙獰“我特意回去看過,我大哥早就死了,棺木裏的屍首腐爛得一點不剩!”
    光頭豹還是死了麽?
    夏若竹冷靜下來“不管你信不信,我並未殺他,相反,我救了他。”
    玄武咬牙切齒“街坊鄰居親眼瞧見的,還能有假?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玄武幽幽一笑“反正,你也要死了。”
    玄武笑聲未絕,腳下焦土忽然塌陷,一股幽藍寒氣自裂縫噴薄而上,像萬年不化的冰川被人一劍劈開。
    冷霧中,一塊拳頭大小的晶石浮起,晶石通體墨藍,內部卻有銀白髓絲遊走,仿佛仍在搏動。
    夏若竹麵色怔住,失聲低呼“幽髓晶!”
    古戰場上,仙魔對陣無數攻擊劈落於此,劍意未散,幽髓晶便由劍意與魔血凝成,貼淵而生,寸寸如骨。
    每取一枚,便有一道沉睡的古戰魂被劍意驚醒,化作守晶煞靈。
    玄武指尖勾住幽髓晶,眸中血光暴漲。
    “夏若竹,便讓你嚐嚐被萬劍穿心的滋味。”
    ”轟!”晶石碎裂,一縷灰白戰魂衝天而起。
    那是一位披殘破銀甲的仙將,半邊臉被魔焰焚空,胸腔裏嵌著半截斷刃。
    戰魂睜眼,空洞眼眶裏燃起幽藍冷火,抬手一招,裂星淵內萬柄殘劍齊鳴,化作銀黑劍瀑,直指夏若竹。
    玄武退後一步,雙掌結印,魔煞如潮湧出,將戰魂鎖在自己氣機之內,放任劍瀑傾瀉。
    “困死在此,也算為大哥償命!”
    夏若竹冷觀片刻,突然開口“你為魔尊吉槐賣命?”
    玄武麵色大變“放肆,魔尊大名,豈容你這卑賤人修直呼!”
    “嗬。”夏若竹冷笑,總算明白過來“他大概也以為,杜宇鑫是我殺的吧。”
    袁笍笙是明麵找她麻煩,吉槐卻暗戳戳隱在幕後。
    “膽小如鼠,縮頭烏龜!”
    夏若竹揚聲長笑,聲音混著雷火,在裂星淵上滾出層層回音。
    “吉槐!堂堂魔尊,隻敢派手下送死,自己縮在殼裏,怕什麽?”
    “怕我夏若竹一劍把你劈成兩半,還是怕你一出頭,當年擄走無數人修煉製移靈鼎的事情爆出來引公憤?!”
    她每吐一句,便踏前一步,飛劍盤旋開路,劍尖挑起電火,轟然劈碎飛來的殘劍。
    雷光映得她眉眼張揚,猶如火中修羅。
    “你隱在暗處,我就當你不存在!”
    夏若竹反手一揚,滾滾離火肆虐,化作赤金火鴉,四散撲向戰魂與玄武。
    火鴉所過之處,空氣被燒得劈啪作響,潛藏的魔煞被逼得現形,一縷暗紅霧氣,在裂星淵邊緣扭曲,像被踩到尾巴的蛇,倏地縮進地縫。
    那是吉槐附在此間的“耳影”。
    夏若竹眸光一亮,心中大定。
    吉槐果然親至,卻隻敢以一縷分神窺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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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越猖狂,他越疑心有詐,反而死死壓住本體,不敢露頭。
    “既然不敢出來——”
    夏若竹長嘯一聲,雙指並起,在虛空連點數下,離火凝成一枚倒懸的“封”字古篆,對準那縷暗紅霧氣的尾巴狠狠一按!
    轟!
    封字炸成雷網,將霧氣虛影釘在半空。
    吉槐的分神發出一聲悶哼,像被人當眾扇了一耳光,卻仍舊不敢顯形,隻能拚命扭動,化作絲絲黑煙逃向淵底。
    玄武麵色鐵青,被戰魂反噬得連退三步。
    吉槐不現身,他便失去了後續魔煞支撐,幽髓晶喚醒的戰魂也開始失控,劍瀑倒卷,不分敵我。
    夏若竹趁機身化雷虹,直衝戰場深處,聲音遙遙拋回“吉槐!既然藏著,那便藏好了,別讓我瞧見!哈哈哈!將尊者踩在腳下的滋味,快意至極!哈哈哈~~”
    雷光和猖狂的笑聲一並遠去,裂星淵上隻剩被釘住的魔影在扭曲哀嚎。
    暗處,吉槐的本體臉色陰沉如水,指節捏得咯吱作響,卻終究未追出半步。
    裂星淵上,魔影餘燼未散。
    玄武單膝跪地,指尖死死扣住焦土,指縫間黑煞蒸騰。
    他抬頭,望向那縷已縮至淵底,幾乎看不見的黑霧,聲音壓得極低,卻掩不住胸腔裏的火星。
    “魔尊大人,杜宇鑫已死,人修隻餘幾名快入土的老不死尚有一戰之力,此刻若您親自出手,夏若竹必亡,為何…仍要隱於暗處?”
    “你方才沒聽她說麽?將尊者踩在腳底的滋味,快意之極!一定是她,她殺了杜宇鑫,她有此等實力,我若露麵,跟送死有何區別!”
    玄武一怔“魔尊大人,一個小小的元嬰修士,怎麽可能殺得了杜宇鑫?她在詐您啊!”
    黑霧凝滯片刻,傳出吉槐不耐的嗓音“玄武,你懂什麽?仙門底蘊未明,無論她是否有此實力,敢如此猖狂,焉知不是餌?本座若貿然現身,正中埋伏,魔族便失一尊。”
    玄武眸色黯一黯,恭敬垂首,語氣卻愈發鋒利“魔尊大人,人族失了最強戰力,而我魔族,卻是最強盛時期!”
    “七曜魔尊尚能鎮天淵,血河雙尊破關而出,連幽宮那位老祖都睜眼了!此刻不戰,更待何時?”
    黑霧深處,吉槐沉默片刻,再開口,帶著掩不住的焦躁“正因族力昌盛,才更須慎行,方能長久。登天階的鑰匙握在人族手裏,他們一句魔煞未淨,便可將天道氣運盡數截斷。”
    “若本座貿然現身,給了仙門口實,屆時九關封絕,我族永無抬頭之日。”
    “可魔尊大人!”
    玄武抬頭,目光困惑不解“正因登天之道被人族把持,我們才要爭!夏若竹便是當下最好的突破口!”
    “無論她有沒有能力殺杜宇鑫,若死於此地,便剔除了隱憂!還可趁機嫁禍碧落宮,引千衍宮碧落宮兩宮相殘!進可攻,退可守,為何還要縮首?”
    黑霧翻湧,隱約露出吉槐蒼白側臉,眉心緊蹙,眼底陰晴不定。
    良久,他輕歎一聲,把銳氣又咽回肚裏“何必如此麻煩,她既然進了這古戰場,便別想出去了,自有凶煞之氣收拾得了它,本座貿然出手,若一擊而中,反給人族落下魔族擅啟戰端的話柄。”
    玄武指尖陷入掌心,血珠順著指縫滴落“萬一,她沒死,還尋著幽冥息壤了呢?”
    吉槐麵色微變“不可能!這古戰場的幽冥息壤,早被魔族全部尋走!”
    “可是…”
    吉槐不耐“沒有可是!玄武,你今日怎麽回事,膽敢質疑魔尊大人的決議?”
    “屬下不敢!”
    玄武低頭俯首,心底卻第一次生出清晰的裂痕,原來這位被族中寄予厚望的魔尊,骨子裏竟是優柔寡斷。
    算計千重,膽氣一寸。
    跟這樣的人,真能替魔族把登天階的欄杆掰開一道縫嗎?
    黑霧重新合攏,吉槐的分神悄然退去,隻剩玄武獨自立在裂星淵邊,望向夏若竹遠去的雷光,眼底翻湧著從未有過的遲疑。
    古戰場深處,比淵上更荒涼。
    焦黑脊骨般的地勢起伏,腳下每踩一步,都會響起碎骨脆裂聲。
    魔氣、煞氣、仙氣三股糾纏,彼此撕咬,把空氣攪成一鍋毒湯。
    夏若竹每吸一口,喉間便泛起鐵鏽甜腥,經脈更像被冰錐火針輪番戳刺。
    她皺了皺眉,心念微動,將四首翔鸞從空間內放出來“開路!”
    四首翔鸞振翅而起,羽翎拖曳,四顆細長腦袋高昂,鸞口齊張,火舌噴薄,所過之處魔煞如油遇火,發出“嗤啦啦”炸響,空氣頓時被燒出一片澄澈真空。
    夏若竹這才吐盡濁氣,腳尖一點,躍上鸞背,指向前方“走,一路燒過去。”
    一路隨處可見半截旌旗,半具玄甲等,被仙魔煞氣侵蝕得千瘡百孔。
    翔鸞振翅低飛,離火拖拽成一條烈焰長河,照出前路,也照出隱藏於黑暗的溝壑與斷崖。
    行了約莫十裏,地勢猛地下沉,形成天然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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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漏鬥中央,孤零零生著一株“樹”——通體墨藍,高不過六尺,枝椏如劍刃倒插,末梢結著一枚拳頭大的晶狀物,晶內銀白髓絲像心髒般“咚咚”跳動。
    這東西夏若竹方才在玄武手中見到過,目光微亮“幽髓晶!”
    沒想到就這麽大喇喇長在樹上!
    她撐起離火護體,飛身而下,劍尖輕挑。
    嗒!幽髓晶脫枝而出,清脆一聲,像是誰拔出了塵封的劍鞘。
    霎時,漏鬥四壁殘劍、碎甲、斷骨齊齊震顫,三氣交匯,凝成一道灰白光柱直衝霄漢。
    光柱內,一尊古戰魂緩緩降下。
    那是一名女修,銀甲半卸,左眸被魔焰灼成黑洞,右眸卻澄若秋水,左手執斷劍,右手握殘旗。
    她立身之處,仙光與魔煞各執半壁,像兩軍對壘。
    沒有半句廢話,女戰魂抬手,斷劍遙指夏若竹,聲音空洞卻帶著古戰場回響“取晶者,結魂契。連勝百陣,斬卻心魔,可吞吾魂,得一式仙魔合流術,若敗一陣,神魂永墮,肉身化晶,補此樹缺。”
    話音落,女戰魂便化作流光沒入夏若竹眉心。
    幽髓晶同時融化,沿著經脈一路冰封火灼,在她識海凝成一枚“契”紋,百陣棋盤,轟然鋪開。
    夏若竹深吸一口氣,從發現幽髓晶到戰魂入體,不過幾息時間,她尚未完全反應過來。
    但對陣麽,她從不帶怕的!
    四首翔鸞在頭頂盤旋,離火映得夏若竹眼底一片澄明“放馬過來!”
    女戰魂涼涼的聲音在識海響起“第一陣,裂天貪狼!”
    麵前憑空出現一隻五階凶獸,三目幽綠,背生骨焰,一步踏下,焦土崩裂成溝。
    夏若竹想也未想,便隨手扔出一遝天震符,轟隆隆,百重雷環連環炸裂,震得貪狼四爪離地,骨焰潰散。
    趁狼目眩暈,夏若竹離火覆體,三十二柄飛劍列成燭龍含珠陣,自虛空墜落,劍尖直指狼脊。
    火光雷影中,貪狼猛地甩尾,骨焰化作流火長鞭,將飛劍盡數抽偏,隻留一道淺淺血痕,連皮都沒破。
    夏若竹咬牙,將飛劍收起,換上一柄未曾出鞘的長劍,近日她時常練劍,識海中亦演劍數萬次,劍意早已躍躍欲試。
    胸前空梭陣白光一閃,夏若竹身影在原地消失。
    貪狼撲空,利爪撕碎殘影。
    下一瞬,夏若竹已出現在狼腹下方,手腕一抖,長劍發出輕鳴,劍意如虹,猛地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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