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長老迅速往嘴裏塞了一把丹藥，卻絲毫未緩解，不由怒吼“夏若竹，方才咬老夫的，是什麽東西？！”
    “咦？師叔祖，您瞧著不舒服啊？”
    女聲慢悠悠，從黑暗中閃出，滿麵笑意，落在高長老眼中，瞳孔卻忍不住縮了縮“你，你，你…你的修為…”
    “師叔祖～”夏若竹咯咯笑“您真是老了，連說話都結巴了！”
    她手一彈，一粒丹藥朝高長老激射而去，高長老本能躲開，右頸卻又是一陣劇痛，熟悉的啃咬聲傳來。
    “什麽鬼東西——啊！”
    丹藥順著張著的嘴巴飛入，瞬間融化。
    高長老迅速咳嗽起來，聲響震天，又驚又怒！
    “反了天了！夏若竹，你一個晚輩，敢以下犯上！”
    夏若竹臉一冷，踱步上前，右手伸出，打了個響指，高長老便感覺，五髒六腑好似被什麽東西迅速一扯，他“啊”地一聲驚叫，疼得在地上直打滾。
    “呸呸！糟老頭子打滾，一點也不好看！”
    夏若竹一步步走近，妍麗的麵容，落在高長老眼中，猶如魔鬼“你，給我吃了什麽東西！”
    “啊，我也不知道！”
    夏若竹語氣輕快“大概，是一粒丹藥？”
    高長老氣的差點嘔血，他自然知道是丹藥！不待發作，猶如一隻巨手，再次在他體內猛地一攪，高長老瞬間麵無血色，悶哼一聲“解…解藥！”
    “解藥麽？沒有。”
    夏若竹咯咯笑著走遠“啥時候我消氣了，再給您吧！當然，您也可以自己尋人解，隻要您有那本事！”
    身影已飄遠，山道空空。
    高長老好不容易從五髒六腑的疼痛中緩過神來，神識又疼得猛地一抽。
    “唔！”
    高長老哆嗦著手去點開傳訊符“子禹，若竹那死丫頭是不是去找你了？快……”
    林子禹收到傳訊，一抬頭，便見月色下，青衣女修踏雲而來，額間一抹雲紋，目光澄澈“林師叔，我回來了。”
    林子禹臉上迅速浮起一抹笑，若無其事將傳訊符收好“回來便好。”
    “你這是？”
    夏若竹身上的氣息，林子禹一時竟覺得看不清，不由吸一口涼氣“你合體了？！”
    夏若竹眨眨眼“高長老找您告狀了？”
    “對。”
    夏若竹等了一會，未聽見林子禹說話，不由詫異“林師叔，您不替他求情嗎？”
    林子禹搖頭“何須求情，你有分寸。”
    夏若竹眨眨眼“林師叔，您倒是信我。”
    林子禹笑笑“何時回來的，看過你師父沒有？”
    “去過了！”夏若竹重重點頭“先去了師父那裏，再來您這裏的。”
    “你師父很惦記你。”
    林子禹笑“還好你順利回來。你未從鳳瀾幽秘境歸來，你師父差點把我這裏給拆了！”
    夏若竹不知竟還有這等事“林師叔，您別怪我師父，她隻是關心則亂。”
    “怎麽會怪？”
    林子禹搖頭“最慘的又不是我，而是我師父。”
    語氣裏竟帶了一絲幸災樂禍。
    夏若竹“？”
    “蘇長老不知從哪裏知道了我師父之前欲剝奪你靈火之事，三天兩頭去尋他打鬥。還不走尋常路，各種毒藥粉防不勝防，我師父這些年過得那叫水深火熱。”
    難怪她方才見高長老，氣色並不好，這才輕易讓她得手。
    夏若竹眼睛微微有些發熱，受了委屈，有人幫忙出頭的滋味，原來是這般。
    她突然掏出傳訊符，發給蘇長老“師父，您想我沒？我想您！我回來啦！”
    放下傳訊符，便見林子禹一臉奇怪地看著她“你方才不是說，你見過你師父了？”
    “是見過了啊。”
    夏若竹語氣理所當然“一息不見，如隔半載，我想同我師父說話，您有意見？”
    林子禹摸了摸鼻子“不敢有，你如今可是有師父的人了。”
    夏若竹挺起胸“沒錯，我是有師父的人了！”
    林業光林宮主的洞府，地板光可鑒人，四周牆壁，整整齊齊兩排拳頭大的夜明珠，將寬闊的大廳照得亮如白晝。
    林業光，蘇長老，和四名千衍宮其他長老們，圍了一圈坐著，似在商討秘事。
    “老高怎還不來？”
    林宮主皺了皺眉“給他傳訊了嗎？”
    “傳了。”一名黑衣長老歎氣“老高說，他中毒了，試了許多解毒丸也無用，如今動彈不得，一時半會，恐怕過不來。”
    一群人的目光呼啦全落到蘇長老身上。
    蘇長老甩了甩頭，理直氣壯“你們瞧我做甚？這次可不是我幹的！他那麽缺德，誰知又得罪了哪路神仙？”
    林業光揉了揉眉心“罷了，先不管他。老蘇，你方才說，這循息儀需安排妥當的弟子帶在身上？”
    蘇長老點頭“這循息儀，瞧著隻是個留影石，實則蘊含特殊氣息。各中緣由我方才已經同你們說了，需得妥善安排下去。”
    她四下看了一圈，臉色嚴肅起來“此事事關重大，切不可走漏半點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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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規矩，發道源誓吧。”
    蘇長老說完，率先舉起右手。
    道源誓，是千衍宮曆次重大事項決策後，必發的一種誓言。
    誓成瞬間，道息化作歸墟印烙入識海，與元神、丹田、命燈三重綁定。
    若違誓，印碎而道源崩，修為、記憶、存在一並被大道抹除，連輪回亦不再收錄。
    有長老對方才聽到的話，心存疑慮“老蘇，這消息是你那半路弟子帶回來的？靠譜不靠譜？”
    蘇長老翻了個白眼“什麽半路弟子？打她一來千衍宮，我便看好她！”
    林業光咳了咳“老蘇，說正事，我亦有此擔心。幽霾息壤之事，持續這麽多年，從未有人發現端倪，她一個小丫頭，去一趟鳳瀾幽秘境，就挖到根源了？別到最後，白忙活一場！”
    “我相信她。”蘇長老卻很篤定“我徒兒不是無的放矢之人。”
    掛在腰間的傳訊符突然亮了，蘇長老點開，是夏若竹。
    不由皺眉“我徒兒給我傳訊，可能還有其他要交代的，且聽一聽。”
    傳訊符點開，夏若竹軟軟的聲音從裏頭傳來“師父，您想我沒？我想您！我回來啦！”
    蘇長老微愣。
    林業光身子往後靠了靠“你不是說才見過她？怎瞧著不著調。”
    蘇長老“……”
    和林子禹告辭，夏若竹在千衍宮晃了一圈，原想找陳玄墨和鄔青海說說話，傳訊過去，卻許久沒有回訊。
    便又回了青木峰。
    蘇長老收她為徒後，在青木峰主峰，給她開辟一處單獨的洞府。
    洞府很大，進去是一個寬闊的院子。
    地麵是一整塊赤陽暖玉，四角埋火髓晶，晝夜蒸出淡淡火霧。
    正中八卦丹畦用玄黃土壘成，分八瓣種著赤霞草、寒泉薄荷、雷震子、風鈴花與金陽果等常用輔藥，得火氣滋養，品階皆高尋常一品。
    畦外繞一圈火紋青玉竹，竹影投在畦麵，天然成火陣圖。
    西側寒月石荷池與東側遙對，成水火既濟之象，池內並蒂蓮孕水魄珠，池畔龍涎茶樹受火霧寒汽交替滋養，最能滌除煙火雜念。
    竹影篩火，藥香生煙，夏若竹每次一進入這個院子，便覺空氣都彌漫著甜香，讓人心曠神怡。
    她也不進屋，直接找了處空地，盤膝而坐。
    手一招，煉丹爐飛出，緊接著是接二連三的靈植，不多時，便在一旁堆了一摞。
    夏若竹將袖口挽到肘彎，露出一段被爐火映得微白的手臂，隨手抓起幾株靈藥，繼而再聯想到其丹方，便開始煉製。
    她左手並指如劍，隨意一挑，寒泉薄荷的銀葉便飄起，落入赤霞草蒸出的火舞裏，“嗤”地一聲，化作細碎冰晶，與赤霧纏繞成一條半冷半暖的霧龍，繞著煉丹爐徐徐旋轉。
    夏若竹沒看爐，也沒看火，隻憑霧龍遊走節奏，偶爾屈指一彈，雷震子落，金陽果碎，風鈴花散成星雨，全在霧龍裏自行尋到位置，被火舌輕輕一卷，便融成一體。
    鼎蓋“當”一聲自啟，霧龍俯衝而入，院內頓時清香四溢，像雨後竹林裏突然升起的太陽，暖得令人眼皮發沉。
    夏若竹這才抬眼，眸裏映著爐火，也映著隨意堆在一旁的玉瓶。
    瓶口未封，丹香一縷縷飄出來，交織成一片半透明的霧幕，把她整個人籠在裏頭，像一幅會呼吸的畫。
    不多時，地麵便擺了好幾個裝得滿滿的靈藥瓶。
    暮色掩窗，火髓晶光暈映照下，院子一片暖橘色，竹影斜斜曬在赤陽玉上，像一池晃動的金紅。
    院外，蘇長老安排完循息儀歸來，隔著火紋竹影，一眼便看到畫中人。
    她放輕腳步，負手立於竹影外，不去打擾，隻靜靜看爐火映在少女側臉。風過，竹影微晃，丹畦裏赤霞草輕輕擺尾，火霧隨之起伏。
    蘇長老看了片刻，抬步入院，衣袖帶起的風把火霧吹得斜斜飄開。
    “火溫高了半寸，赤霞草易焦。”
    蘇長老手指輕點，一縷青火落進爐底，靈植霧龍顏色瞬間由赤轉橙，發出刺啦啦的輕響。
    夏若竹眼睛一亮，左手掐訣，寒泉薄荷的銀葉倏地散開，像星火墜入橙霧，冷熱交擊，“叮”一聲脆響，爐蓋輕輕跳起，藥香驟然純淨。
    “師父，您瞧！”
    她右手掐訣，霧龍分出細細一縷，繞爐三匝後凝成一滴冰橙色液珠“以寒導赤，成丹前收火，丹衣會自帶雙紋，品階可再升一品。”
    蘇長老挑眉，目中帶笑“好主意，試試！”
    兩人索性各占八卦一方，相對而坐，中間隻隔一條火霧帶。
    夏若竹掌爐，蘇長老控火，一個以清罡氣為引，一個以青木火為基，霧龍一分為二，時而交纏，時而分離，靈藥依次飛起，在火霧中自行歸位。
    一夜無話，唯有爐火映竹，藥香隨風。
    拂曉時分，東方既白，兩爐鼎蓋同時跳起。
    蘇鬱青那爐，十枚“淨魔丹”滾落玉盤，丹衣青赤雙紋，瑩然生光——成丹八枚，廢二枚，八成成單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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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怔了怔，驀地朗聲大笑“這淨魔丹我煉製近一年，從未破六成，今夜竟得八成！”
    夏若竹那爐，赤霞丹帶寒霜，雷震子裹金紋，亦是雙紋齊備，成丹七成有餘。
    她伸指輕彈丹衣，霜火交輝，抬眸笑問“師父，這法子可入得了您的眼？我是不是個天才？”
    蘇長老一把攬過她肩“何止入眼，簡直入魂！以寒導赤，寒赤雙引，自此丹殿又多一門訣竅！”
    師徒相視，皆神采奕奕。
    談笑一陣，蘇長老拂袖將煉丹爐收起，正色道“循息儀人選已妥，宮主親點百名弟子，三日後啟程，暗赴四方大陸尋訪星磁弦波動。你這些年久未回宗門，便別出去了，安心等消息便是。”
    夏若竹原計劃亦出山門尋訪，聞言思索片刻，答應下來“好。”
    接下來的日子，千衍宮青木峰多了一幅固定“晨景”。
    拂曉，第一縷曦光剛吻到赤陽暖玉鋪就的院子，火髓晶便“噗”地騰起淡紅薄霧。
    霧中，夏若竹挽袖掌爐，蘇長老負手控火，丹香被青玉竹影切成細碎光斑，映得師徒二人眉梢溫潤如玉。
    午後，夏若竹和蘇長老告辭，丹爐一收，人影消失，進空間練劍。
    太虛試煉塔內，原來不出一炷香功夫，她必定被傀儡人轟出，到如今，她能堅持一個晝夜。
    劍意也肉眼可見的提升。
    夏若竹甩了甩酸痛的手臂，眼中戰意滿滿，斷劍落地，她仰著脖子，朝傀儡人勾了勾手“來吧！”
    脖頸熟悉的刺痛感傳來，下一瞬，眼前一黑又一亮，她又摔回空間溪流旁的石台上。
    夏若竹沒有睜眼，舒服喟歎。
    原來覺得死亡挺可怕，“死”過這麽多次後，那瞬間靈魂出竅的體驗感還極好的。
    她這般被摔得鼻青臉腫，空間眾生早已習慣，打盹的打盹，忙活的忙活，覓食的覓食，修煉的修煉。
    隻鼓鼓魚時刻守在塘邊，夏若竹一摔下來，便邁著雙鰭噠噠跑過來，語氣諂媚“主人，您還好麽？疼不疼？這什麽人啊真是，也不憐香惜玉的！您帶我去，用天靈眼把他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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