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依諾和莫寒對視一眼，默契地沒有說話。聖依諾上前一步，將顫抖的砂絨摟進懷裏，手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想哭就哭吧。”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最溫暖的咒語。莫寒倚著斑駁的牆壁，冰藍色的眼眸裏滿是溫柔，看著砂絨的尾巴從僵硬到漸漸放鬆。
    不知過了多久，哭聲漸漸平息。砂絨抬起頭，眼眶通紅，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灰棕色的眼睛裏滿是慌亂與無措：
    “我能為你們做些什麽嗎？我覺得自己不值得你們為我做的這些。”
    她的手指揪著聖依諾的衣角，仿佛那是救命的浮木。
    莫寒走上前，給砂絨遞上手帕：
    “你隻需要做自己就好。”
    他的聲音堅定而沉穩。
    “等武器到手，我們一起變強。”
    聖依諾笑著捏了捏砂絨的臉，觸感像蓬鬆的：
    “對呀，以後我們就是一起冒險的夥伴了。要是有人敢欺負你——”
    她突然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我們就一起教訓他。”
    莫寒看著聖依諾，腦子一抽的問道：
    “那要是我們都打不過怎麽辦？”
    三人立刻安靜了下來，聖依諾沒忍住，給莫寒的腦袋狠狠來了一下：
    “就不能想點好的！”
    巷子裏的蒸汽漸漸散去，魔導燈重新變得明亮。砂絨看著眼前兩張真誠的笑臉，突然覺得，或許在這片冰冷的地下城裏，她終於找到了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
    接下來的三日，地下城的霓虹與蒸汽為三人織就了一幅流動的畫卷。莫寒背著雙手走在最前，聖依諾的指尖時不時拂過巷道牆壁上斑駁的魔導符文，砂絨則把尾巴卷成蓬鬆的毛球，好奇地用耳朵去蹭自動販賣機的金屬外殼。
    即便是生於斯長於斯的砂絨，也未曾見過這樣的地下城——居民區屋頂的魔導風車轉出細碎星光，機械鴿群馱著發光廣告單掠過鍾樓，連空氣中漂浮的煤屑都被魔法凝成了亮晶晶的粉塵。
    他們在蛛網般的巷道裏穿梭，先是被居民區的露天市集吸引。聖依諾在首飾攤前駐足，攤主用齒輪和廢魔晶拚湊出的機械蝴蝶停在她指尖，翅膀開合間灑下藍色磷粉；砂絨則被街頭表演的傀儡戲迷住，那些人用發光的絲線操縱著傀儡，演繹著絞殺場裏從未有過的英雄故事。
    礦區的鐵門緩緩打開，潮濕的礦氣夾雜著鐵鏽味撲麵而來。三人懷揣著好奇心，來到了這裏。
    莫寒望著階梯狀延伸至地底的礦坑，最上層的礦工戴著護目鏡操作著魔導鑽頭，汗水順著安全帽邊緣滴落；而在深處，鎖鏈的嘩啦聲與監工的嗬斥聲交織，那些戴著鐐銬的苦工在昏暗的礦脈間佝僂著背，鎬頭撞擊岩石的火星濺在他們潰爛的傷口上。
    砂絨的耳朵突然耷拉下來，她曾在絞殺場見過那些礦主——他們用沾血的晶幣下注，賭她能在第幾回合咬斷對手的喉嚨。
    第三天黃昏，當三人再次站在“隕鐵工坊”門前時，熔爐的火光比往日更盛。店主頂著一頭汗津津的銀發，將兩個裹著油布的長匣鄭重遞出：
    “小姑娘的劍，按你們的要求加了三成隕鐵，刀胚在魔導熔爐裏淬了九次火；至於這位公子的重劍……”
    他特意看了眼莫寒的手腕。
    “可是嵌了奧術水晶的，得虧你們付了一部分定金，不然老頭子我可賠不起。”
    莫寒將尾款遞給店主，隨後兩人便查看自己的武器。
    砂絨的劍匣打開時，一道冷光幾乎刺破油布。她屏住呼吸抽出劍身，狹長的劍刃如秋水般平直，雙刃開鋒處細如蟬翼，在暮色中泛著極細的寒芒，明明尚未出鞘，卻讓空氣發出細微的嗚咽。
    當她輕輕劃過街邊的石墩，拳頭粗的石墩竟如豆腐般裂開，斷口處平滑如鏡，隱約可見隕鐵特有的星芒紋路——那些細密的金屬流紋在劍身上凝成冰裂紋路，既是鍛造時魔力注入的痕跡，也是隕鐵與精鋼完美融合的證明。
    “這劍……”
    她的尾巴卷住劍鞘，指尖撫過鋒利的劍脊。
    “比我在絞殺場見過的刀刃都要快。”
    莫寒的重劍則完全是另一番模樣。厚重的劍身足有常人手臂粗細，劍身為啞光黑鐵質感，卻在靠近劍尖三分之一處驟然收窄成銳利的劍鋒，劍身上刻著蜿蜒的冰川紋路，奧術水晶嵌在護手處，如同一滴凝固的湛藍眼淚。
    當他握住劍柄注入魔力的瞬間，水晶突然亮起，劍身上的紋路竟流動起來，化作實實在在的冰棱覆蓋在鋼鐵表麵。他試著揮動重劍，空氣被劈開的爆響驚飛了簷下的機械鴿——這柄劍的重量遠超預期，即便以他常年練劍的臂力，也需調動全身魔力才能讓劍刃靈活運轉。
    “劍上的魔力就像和身體融為一體，好奇妙的感覺。就像是我自己凝聚的冰劍一般。”
    莫寒喘著氣，看著劍刃上流轉的冰紋。
    “但想要完全駕馭它，恐怕得重新琢磨一套劍路。長劍的招式用重劍施展出來，恐怕會有些畸形。”
    砂絨將長劍入鞘，金屬歸位的輕響混著晚風掠過劍鞘的嗚咽。莫寒則將重劍往儲物戒裏一收，啞光黑鐵的龐大劍身瞬間縮入指尖的藍光，隻餘奧術水晶的碎光在戒麵一閃而過——若真要背著這柄劍招搖過市，怕是得把整條街道都撞出窟窿。
    兩人回到旅館時，聖依諾正坐在床頭摩挲著三張晶卡。卡片表麵流轉的銀藍色紋路勾勒出齒輪與燒瓶的圖案，正是維拉德工坊的特有標識：
    “以後我們就是‘魔導器試用專員’了，連身份證明都省得偽造。他還送過來了幾個魔導器，不過我們現在用不上，等過些天你們適應了新武器後我再給你們。”
    她晃了晃晶卡，藍寶石耳墜在燈光下劃出細碎的弧光。
    “明天就去機械絞殺場，我和你們一起去。”
    莫寒微微一愣，剛想反駁，聖依諾就繼續說道。
    “純白回廊那邊……暫時不急。”
    莫寒眉頭微微皺起，思索片刻就理解了。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兩人的實力都不算強大，聖依諾又是極為稀有的光元素魔法師，或許是擔心再一次發生王宮那樣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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