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起心動念皆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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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口之中,原本被風吹卷而起的塵埃突然凝滯。
    裴昭明原本古井無波的眼神突然閃過一抹凶光,當凶光刺破虛空的刹那,方圓百裏的天地元氣驟然倒卷,雲層化作猙獰的旋渦。
    一股睥睨天地的氣勢自他周身不自覺地迸發而出,那氣勢裹挾著毀天滅地的威壓宛若天道降臨。
    直麵裴昭明的李靖隻覺一股通天徹地的神威驟然降臨,腿軟得幾乎站立不穩,而後更是直接被壓得匍匐在地,麵色蒼白如紙。
    好在轉瞬之間,裴昭明便恢複清明迅速收斂氣勢。
    方才那令人心悸的異象如同潮水般退去,他又恢複成那個溫潤如玉、平靜無波的模樣,仿佛方才的驚世駭俗,隻是眾人的錯覺。
    他抬手一卷,便將李靖虛扶而起,而後一道法力以自身為中心,激蕩而出,頃刻間便消去周邊眾人身上的異樣。
    隨後即便擦身而過的旅人商販也隻是目光怪異地掃過裴昭明與李靖,而後便急匆匆地埋頭趕路,仿佛方才那一幕從未發生過。
    “張子房真死了?”裴昭明直視李靖那雙碩大的眼睛,企圖看穿其中的異色。
    而李靖也是從迷茫中回過神來,皺著眉頭疑惑道:“確實如此,我作為後輩,還親自給張叔祖整理過遺容。”
    說著還斬釘截鐵道:“況且這喪事還是陛下以弟子的身份親手操辦,怎麽看都不像是張叔祖用來迷惑世人的後手吧。
    況且這事處理的甚為低調,幾乎就是秘不發喪,何來迷惑的必要!”
    裴昭明看著神色堅定的李靖,心中已經接受對方不會故意誆騙自己,況且也沒有誆騙的必要,隻是心中仍舊五味雜陳罷了。
    張子房這就死了?他怎敢就這麽死了?
    自己還未找他算賬,對方就這麽死了?
    論及裴昭明與張子房的恩怨可以追溯到他未穿越之前。
    魂穿伊始,便已埋下裴昭明與張子房之間解不開的死結。
    準確來講是裴昭明那副原身與張子房的糾葛。
    當年張子房在推演召喚秘術時,誤算星象軌跡,竟將裴昭明原身這位來自天乾大世界平行維度——天墟大世界的異客強行拽入這片玄幻天地。
    眾所周知,所謂秘境隻是天乾大世界外遊離的空間碎片。
    這些空間碎片在虛空之中飄蕩,最後被天乾大世界所捕獲,因為特性不同,所以無法融入到天乾大世界中,轉而依附在其附近。
    而平行維度的世界則是脫離這等粗淺的依附概念,乃是一個與天乾大世界齊平的存在,隻是世界所處維度空間不同而已。
    天墟大世界它也擁有完整的天道,完備的法則,完美的天地運行規律。
    或許是有感而發的緣故,裴昭明原身那些被刻意封存的記憶縱然隔著真身也如潮水湧向這道化身的腦海之中。
    少時那年,在天墟大世界那片如夢似幻的桃林裏。
    父親笑著將刻有 “平安” 二字的溫潤玉佩係在原身腰間,慈愛道:“這是為父故友所贈,日後定能護你周全。”
    可誰能料到,僅僅三日後,一場突如其來的雷雨席卷桃林,血色陣法自地底衝天而起,如惡鬼之口,將原身強行拽入天乾世界。
    原身頭的瞬間,隻看見母親抓著玉佩墜子的手,在刺目雷光中瞬間焦黑,那淒厲的哭喊仿佛還縈繞在耳畔。
    而來到天乾,裴昭明這副肉身的原主也不好過,由於天道法則迥異,自踏足天乾地界便如遭劫數。
    先是各種災禍接踵而至,而後身陷無故瘋魔殺戮迷局,最終引來業火焚身的劫難,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
    恰在肉身將隕之際,裴昭明的魂魄破空而來,於業火餘燼中絕處逢生,才從鬼門關前撿回一命。
    然而原主臨死前那深入骨髓的怨念已融入魂魄。
    這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執念,讓裴昭明聞得張子房的消息便如芒刺在背。
    早前受製於業火,故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而後解了業火災厄之後,心境躍升,原主的執念也早被裴昭明的靈魂淡化在記憶深處,索性對張子房也就懈怠許多。
    隻是難以想象當聽聞張子房驟然離世的消息時,卻發現那本已消失的執念卻是險些造成心境失控。
    他方才心中非但沒有半分快意,反而是一股怒火直衝頭頂,眼中翻湧的戾氣幾乎要將周遭的空氣撕裂。
    見裴昭明沉默良久,李靖本不想打擾,卻不料自身這副裝束實在過於顯眼,引得不少駐足側目,無奈之下李靖隻好喚醒對方。
    “裴兄……你這是與我那張家叔祖有……舊?”
    李靖本欲說“有仇”,但是想到自家“總嫖把子”張文亭與裴昭明的關係,二者也不像是有仇隙的模樣,故而臨時改口。
    好在被李靖這麽一叨嘮,裴昭明也適時回過神來。
    他深吸一氣,而後緩緩吐出,隨後看向李靖的時候心境又是靜若止水:“些許舊怨,不足掛齒,既然人死,自如雲散。”
    此話一出,李靖眉頭一挑,心裏咯噔一下:還真有舊怨!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裴昭明囅然一笑,拱手道別。
    至於張子房一事,現在回想,裴昭明仍舊存疑。
    畢竟以他原身對張子房的了解,這等狡兔三窟之人,豈是這般輕易向世界妥協,即便身故應該還留有後手。
    索性這事就留待明教事了,自己往那長安城走上一遭再說。
    想通此處,裴昭明招呼一聲葉紅綾,便大步朝著大周疆域走去。
    而這葉紅綾也是有眼力見的主,將“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這等行為準則執行地相當到位。
    也不過問方才之事,隻是一昧地亦步亦趨。
    至於李靖駐足目送裴昭明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後,便火急火燎地朝著駐軍之地的辦公帳房趕去。
    沒辦法,方才所經曆的事情太過駭人聽聞。
    尤其是還涉及張子房,要知道這位張家叔祖除了“六指奇謀”這一稱呼之外,還有一個止步於上層權貴之間的稱呼——帝師。
    簡而言之便是大乾皇帝李元昊的授業恩師,輔政重臣。
    而裴昭明何許人也,長安噩夢,他口中陛下的夢魘與禁忌。
    如今這三者居然還有這等駭人聽聞的因果所在,李靖若是不及時上報,保不齊下次還真會被打發到什麽偏遠之地守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