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曹朝陽推開自家的院門。
    抬頭看去，小菜地裏的玉米，已經被人收割晾曬在了北房前，小菜地裏隻剩下了些玉米秸稈。
    院子裏像是被人打掃過，看著倒是很幹淨。
    “郭大爺，您趕著馬車進來吧，小心著點。”
    曹朝陽拿開院子裏擋路的東西。
    他讓郭大爺趕著馬車，進了院子，停在一邊。
    三匹馬兒跑了好幾天，看著都瘦了。
    他抱起一捆玉米秸稈，放到馬兒們身前。
    他又拿過幾個玉米棒子，讓馬兒們啃著。
    馬車上還有東西，不過他此時也顧不得拿下來。
    “郭大爺，您先在院裏歇一會，我待會就回來。”
    曹朝陽拍了拍手上，就想再去村口，看個熱鬧。
    哪怕是過去很久了，可他對徐大愣子的恨意，還是絲毫不減。
    上輩子受的苦，他可不會忘記。
    “朝陽，剛才路上那個人是……”
    郭大爺猶豫了一番，還是叫住了曹朝陽。
    他心裏對徐大愣子，可是太好奇了。
    “郭大爺，那就是個王八蛋，是個該死的人，您可千萬別看他可憐，他做過的的惡心事，那可多著呢！”
    曹朝陽回頭解釋了一句。
    不待郭大爺再問，他急匆匆的走了。
    到了村口，他隻見大丫已經來了。
    這個丫頭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她拽著徐大愣子的胳膊，就往家裏拉。
    可徐大愣子太重了，她根本就拉不動，隻能是白費力氣。
    “嗚！嗚！嗚！”
    徐大愣子一把打掉大丫的手。
    他躺在土路中央，無神的望著天上，眼角滑落淚珠。
    恨！他恨！實在太恨了！
    要不是曹朝陽害了他，他也不會成了現在的模樣。
    真癱的滋味，可不是裝癱、裝瘸能比的！
    要是能回到從前，他一定不會再讓高玉芬求曹朝陽進家門！
    “爹！你別鬧了行不行？”
    “為了你，我連學都沒法上，還要上工去掙工分，你就別搗亂了行嗎？”
    大丫被徐大愣子氣哭了。
    她抬起胳膊，直抹眼淚。
    周圍的人看著她的模樣，頓時不忍心了。
    幾個社員對著徐大愣子，指指點點著，嘴裏全是罵他的話。
    徐大愣子的名聲，在隊裏可早就壞了。
    眾人罵起他來，沒有一點負擔。
    “你瞧這徐有才，真是一點不著調，之前為了偷懶裝瘸，什麽活都讓玉芬嫂子幹，都快把玉芬嫂子累死了。”
    “現在他真偏癱中風了，又讓這麽小的閨女伺候，真是拖累一家子人。”
    “就是，就是，我要是他，早就死了算了！”
    “對，活著就是浪費糧食！”
    徐大愣子躺在土路上，漸漸回過神來。
    聽著周圍人的議論聲，他想說些什麽，可又根本說不出口。
    嘴裏嗚咽著，他惡狠狠的看向周圍的社員。
    “哇！”
    “爹，你就別拖累我了。”
    “你要是活個一二十年，我就得再苦個一二十年，你……你就去死了吧。”
    “嗚嗚，爹，你早點死了吧，你死了你輕鬆，我也輕鬆，我照顧不了你啊。”
    大丫眼淚嘩嘩的。
    照顧徐大愣子快半年了，她此時真是熬不住了。
    想到還要照顧徐大愣子幾十年，她更是硬生生打了個冷顫。
    “爹，你死吧！”
    “你現在活著也沒什麽意思，還是早點死了吧，我求求你了，你就早點死了吧，早點饒了我吧。”
    大丫一邊哭，一邊大聲說著。
    周圍看熱鬧的人，聽到她這話，全都是一怔。
    讓親爹去死，大丫這話說的，說的實在驚世駭俗。
    不過看著大丫哭成現在的模樣，他們倒也理解這丫頭。
    徐大愣子癱了，大丫得一直照顧著，這日子過得實在沒有盼頭。
    “畜……畜生！小畜生！”
    徐大愣子終於張開了嘴。
    禿額頭兩側的油膩朝天的頭發，像是表現著他的怒氣。
    他顫顫巍巍的爬起來，惡狠狠的瞪著大丫。
    親閨女讓他去死，實在太讓他生氣了。
    要不是這個小畜生，他也不會偏癱了。
    如今這個小畜生，竟然讓他去死！
    不知道怎麽的，徐大愣子想到了之前曹朝陽說的話。
    心裏又害怕又憤怒，他揚起胳膊，對著大丫狠狠打了過去。
    大丫根本就沒躲。
    她任由徐大愣子的巴掌，打在自己的臉上。
    “啪！”
    徐大愣子的手掌滑落。
    他在大丫臉上，留下一個紅彤彤的掌印。
    “哇！”
    大丫哭嚎著。
    她捂著自己臉，轉身就跑。
    “徐大愣子，你還是個人嗎？你閨女才這麽點，就得照顧著你，她不就是說了點氣話嗎？你也下得去手！”
    “就是，徐有才，你可真不是個人，就是個畜生！大畜生！”
    “還真不如大丫說的，死了算了！”
    周圍看熱鬧的社員們，滿是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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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對徐大愣子，沒有一點好態度。
    “滾！”
    “滾！”
    徐大愣子呲牙裂嘴。
    他朝著周圍的人，吐著唾沫，發泄著心中的怨氣。
    社員們頓時被他惡心到了。
    沒人願意待在王八蛋這裏，眾人罵了幾句，紛紛轉身走了。
    現在還沒到下工的時候，他們可都還忙著呢。
    “嗚！嗚！”
    徐大愣子氣壞了。
    他用力喘氣，嘴裏嗚咽著什麽。
    強撐著力氣，他慢慢爬起來，卻見不遠處曹朝陽正朝自己走來。
    “王……王八蛋！”
    “王八蛋！”
    曹朝陽麵帶笑意，也不在意。
    到了近前，他左右看了看，附近沒有人，隻有不遠處的麥場上，還有社員在幹著活。
    “徐大哥，剛才大丫說的，我都聽著了。”
    “你看看你自己，現在都成什麽樣子了？”
    曹朝陽痛心疾首，他歎息道：“如今玉芬嫂子盼著你死，大丫盼著你死，就連隊裏的社員們，都盼著你死。”
    “我估摸著就是有人偷偷把你打死了，隊裏的其它人，也不會在意，反而會說你是病死的，然後趕緊埋了……”
    “嗚！嗚！”
    徐大愣子瞪大眼睛，他忍不住踉蹌著後退幾步。
    哪怕是到了如今的模樣，他也惜命著呢。
    老話說的好，好死不如賴活著，他徐大愣子才不要死！
    “徐大哥，你別怕我啊，我是說……可能大丫會嫌棄你是個拖累，趁著你睡著了……”
    “反正隊裏也沒人在意。”
    “你死了對大家都好。”
    “嗐，我就是那麽一說，你別往心裏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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