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娘雖然嘴上答應自家男人用苞穀麵給兩頭豬仔煮豬食，但真正到了灶台邊以後她還是有點兒舍不得。
    本來去年秋收以後她家分了好幾百斤苞穀。
    但她兒子跟她男人太敗家，竟然在一場賭局中輸給陳偉南好幾百斤苞穀，搞得家裏隻剩不到兩百斤苞穀，而且這兩百斤苞穀還都是留給老太太的口糧。
    老太太年紀大了，胃口小。
    半斤苞穀麵做出來的苞穀餅子夠她吃兩頓飯。
    兩頭豬仔看著小，真要是讓他們可勁兒吃的話，半斤苞穀麵煮出來的豬食還不夠他們一頓吃。
    按這個吃法，家裏剩下那點兒苞穀麵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被他們吃得一幹二淨，到時候老太太就沒口糧吃了。
    家裏的糧食有限，大伯娘可舍不得讓老太太吃大米。
    本來已經從裝糧食的缸裏挖了大半瓢苞穀麵，拿出來的那一刻硬是被大伯娘抖出去一多半。
    然後又往鍋裏添了兩飄不值錢的米糠。
    見鍋裏的豬食好像有點兒不夠，大伯娘正好看到堆在牆角的蘿卜白菜。
    眼前一亮就從地上撿起一顆白菜剁碎倒進大鐵鍋，燒大火開始熬煮豬食。
    二十多分鍾後混了大量米糠跟白菜的豬食被煮好。
    這樣的豬食要是放到兩三個月後，家裏的兩頭豬肯定會搶著吃，頂多兩分鍾就能吃得一幹二淨。
    但現在不行。
    兩頭小豬仔才剛剛斷奶，隻有吃精細食物才能消化，給他們供應足夠的營養。
    大伯母煮的豬食以米糠跟菜葉子為為主，基本沒啥特別精細的糧食。
    就算兩頭豬仔吃的，供應的營養也非常有限，而且而且還有可能出現不消化的情況。
    豬仔現在正處於長大的關鍵時刻，要是現在的營養跟不上，不僅會影響到它們未來長肉，甚至還有可能導致他們將來經常生病。
    但很少喂豬的大伯母並不清楚這些事情。
    家裏唯一知道怎麽養豬的老太太已經告訴她怎麽煮豬食，但大伯母舍不得。
    這些情況注定陳建國家的兩頭豬不會有太好結果。
    二十分鍾後，鍋裏的豬食變涼。
    大伯娘很快把他們裝進豬槽……
    受到驚嚇的兩頭豬仔聞到吃的，明顯沒有剛才那麽慌亂。
    不在豬圈裏來回跑動，迅速奔到豬槽旁邊吃東西。
    看到兩頭豬仔開始吃東西，一家人全都忍不住長鬆一口氣。
    但很快他們平靜下來的臉色就重新被嚴肅給取代。
    因為兩頭豬仔剛剛吃了不到五分鍾就停下來。
    在豬食裏麵拱來拱去就是不吃東西。
    剛才吃得那點兒豬食明顯不夠兩頭豬仔飽肚子。
    要是兩頭豬仔不肯吃食，或者有些挑食，不管家裏再怎麽辛苦喂都不可能養到三百多斤。
    陳建國馬上變得緊張起來，生怕兩頭豬仔因為挑食而不長肉。
    趕緊朝家裏唯一喂過豬的老太太喊道：“媽……”
    “你過來看看……”
    “這兩頭豬仔怎麽不吃食，不會是病了吧。”
    “要是病了，我現在就去找生產隊換一頭。”
    老太太瞅一眼豬圈裏的豬食就露出一副恍然大悟表情。
    搖搖頭，看著大伯母一臉無奈道：“剛剛不是跟你們說了嗎？”
    “豬仔剛剛斷奶，必須多吃糧食，不要往豬食裏加菜葉子，米糠也不要太多。”
    “你這一鍋豬食裏麵放了這麽多米糠跟大白菜，幾乎看不到苞穀麵，兩頭豬仔怎麽會喜歡吃。”
    陳建國聽完就瞪著一雙充滿怒火的眼睛看向自己媳婦兒，很不滿質問：“你到底在豬食裏放了多少米糠跟白菜葉子。”
    陳建國每次發火時，大伯母還是很怕他的。
    加上這件事兒本來就是他做錯了，馬上一副心虛表情回答：“我就放了半瓢苞穀麵……”
    “米糠放了兩瓢。”
    “看煮出來的東西有點兒少，又往裏麵加了一顆大白菜。”
    聽完大伯母介紹，陳建國更生氣了，簡直氣不打一處出。
    盯著大伯母繼續罵：“你耳朵都聾了嗎？”
    “剛才媽都說了。”
    “豬仔吃不了白菜葉子，要多吃糧食，怎麽還往裏麵放那麽多米糠跟菜葉子。”
    大伯母這件事兒雖然做錯了，但她心裏也很憋屈。
    見陳建國揪著這件事兒不放，一句接著一句說自己的不是，終於忍不下去了，張口就開始回罵。
    “你以為我想給豬食裏麵加那麽多米糠跟白菜葉子。”
    “這不是心疼嗎。”
    “家裏人吃的糧食都快沒了，哪兒有那麽多糧食去喂豬。”
    “要不是你們父子太敗家，把生產隊去年分下來的幾百斤苞穀輸給了小畜生他們家，我今天一次性煮十斤苞穀麵喂豬都不會心疼。”
    憋了一肚子火氣的陳建國一下子就罵不下去了。
    今天這件事兒真要是追究責任，確實是他們父子二人的錯。
    當時就不應該貪心，不應該產生從陳偉南身上占便宜的念頭，否則生產隊分下來的幾百斤苞穀就不會輸給陳偉南。
    但事情已經發生，不管陳建國心裏多麽後悔都改變不了什麽。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養大並且養好眼前這兩頭豬仔。
    隻要把他們養到三百多斤，今年家裏就能多出來最少四百塊收入。
    不說把小畜生一家踩在腳底下嘲笑，最起碼也能打個翻身仗，不用像往年那樣丟人。
    看大伯母還楞在自己旁邊沒有動靜，脾氣火爆的陳建國隻能再次開口。
    “還愣著幹什麽？”
    “趕緊去給豬仔重新煮上一鍋豬食。”
    “多放苞穀麵，少放米糠，不放白菜葉子……”
    “家裏的苞穀麵吃完了我去生產隊找其他社員用稻穀換。”
    陳建國是一家之主，他說多放苞穀麵就多放苞穀麵，反正家裏糧食吃完了也是他操心。
    看老娘帶著滿臉擔憂表情匆匆離開，一旁的陳偉東突然開口：“爹。”
    “咱們生產隊的苞穀應該不好換吧。”
    “今年生產隊大部分社員都喂了兩頭豬，自家的任務豬跟年豬都不夠吃，更別說換給我們喂豬了。”
    “要不您還是想想其他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