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不到就去公社鴿子市買。”陳建國脫口回答。
    “鴿子市裏的苞穀五分錢一斤，買一百斤也才五塊錢。”
    “就算我們買一百塊兩千斤苞穀回來喂豬，隻要能把兩頭豬喂到三百斤，咱們就能賣四百塊，減掉成本也還能掙兩三百塊。”
    聽到老爹說去鴿子市買苞穀，陳偉東臉上立刻露出一副後怕表情。
    現在不是過年。
    那時候去鴿子市買東西，公社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沒看到。
    要是現在去鴿子市買賣東西被抓住，罰款都是輕的，萬一被戴上一頂投機倒把帽子，說不定還會被關進去勞改。
    去年老爹還因為誣陷陳偉南投機倒把而被抓進去關了十多天。
    加上兩家往日的仇恨，萬一被他知道自己跟老爹去鴿子市買苞穀，肯定會第一時間跑到公社舉報，那父子二人就慘了。
    陳偉東越想越後怕，也不顧陳建國充滿怒火的目光，滿臉心虛反駁：“爹……”
    “要不咱們還是想一想其他辦法？”
    “去鴿子市太冒險。”
    “生產隊這麽多人盯著，萬一哪一次被人看到，傳到陳偉南耳朵。”
    “以我們兩家關係，他肯定會跑到公社舉報我們。”
    “而且公社一般賣的都是大米，雞蛋，稻穀，豬肉……什麽的，很少有賣苞穀的。”
    “去鴿子市也買不到太多苞穀……”
    “還有可能遭人舉報，不劃算。”
    聽到“舉報”二字，陳建國臉上也露出一副後怕表情。
    他曾經被公社關了十多天，很清楚監獄裏有多麽難熬，現在是一天也不想在裏麵呆。
    如果自己真被舉報後爪抓進去，那就太慘了。
    眉頭隨即皺成一個大大“川”字。
    因為除了眼前這個辦法，他也想不到其他可以搞到苞穀的好辦法。
    隻能長歎一口氣回答：“走一步算一步。”
    “先把家裏剩下的苞穀給豬吃了，不夠的苞穀咱們慢慢想辦法。”
    “這幾天先不給豬食裏麵加蘿卜白菜，隻煮苞穀麵跟米糠。”
    “等兩頭豬仔沒那麽慌了，慢慢加一些蘿卜白菜進去，少放一點兒苞穀麵。”
    “撐到洋芋長大，家裏就不缺豬食了。”
    …………
    明天是陳偉南開年以後接到的第一場宴席，為了打好這個開門紅，下午四點不到，陳偉南就騎著自行車直奔縣城。
    這就是自家擁有自行車的好處。
    不用求人，也不用告訴別人自己要幹什麽，想要幹啥事兒，隨時隨地都可以出發。
    這一幕被陳偉東看得一清二楚。
    陳偉南騎著自行車剛從村口消失，陳偉東就直奔鄰村去打聽陳偉南問主家收了多少買肉錢。
    第二天一大早，騎著借來的自行車跟陳偉南前後腳殺向縣城，詢問今天縣城裏的豬肉價格。
    上午十點鍾，陳偉東前腳剛從縣城回來，陳建國就滿臉期待追問。
    “兒子……”
    “都打聽好了嗎？”
    “陳偉南有沒有通過幫主家買肉掙錢，投機倒把？”
    陳偉東臉上全是笑容，顯然帶回來了好消息，看著陳建國一臉激動道：“爹……”
    “都打聽好了。”
    “鄰村這場宴席隻有六桌，讓陳偉東幫忙買一個豬頭，一副豬下水，十斤豬肉。”
    “陳偉南賺得雖然不多，但也有兩塊錢。”
    “夜長夢多，要不咱們現在就去公社舉報。”
    “肯定能抓陳偉南一個正著。”
    “這次肯定能給他扣上一頂投機倒把帽子，跳進黃河也別想洗清。”
    “沒了陳偉南這個小畜生，看二叔一家還怎麽過上好日子。”
    “到時候我們家收入肯定輕鬆超過他們。”
    “急什麽？”陳建國瞪了兒子一眼後回答。
    “上次告小畜生投機倒把沒有成功，害得我自己被抓進去關了十多天。”
    “那十多天我也沒有白待，聽公安講了不少法律上的事兒。”
    “想要做死小畜生投機倒把，必須要有證據，光靠我們自己嘴上說還不行。”
    “最好能讓當事人證明小畜生確實多收了他的錢。”
    “人家現在正在家裏辦宴席。”
    “你把公社的人帶過去把宴席大廚抓走，人家還怎麽辦宴席。”
    “稍微有點兒腦子的人都不會在那時候給我們作證，讓公社把小畜生抓走。”
    陳偉東一聽還真是那麽回事兒。
    如果自己是主家，肯定不會冒著搞壞宴席的風險在宴席上舉報陳偉南，讓公社把他抓走。
    但他現在已經忍不住想要把陳偉南送進去，一分鍾也不想看到他在生產隊耀武揚威，眾星捧月。
    馬上一副焦急表情朝陳建國問：“爹……”
    “那我們啥時候才能去公社舉報陳偉南。”
    “等人家宴席辦完了，我們去找主家聊聊，看看人家願不願意跟我們一起去舉報陳偉南。”
    “隻要有主家這個當事人出手，陳偉南投機倒把肯定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陳偉東腦子一轉，馬上想到另一個問題，繼續問：“如果請陳偉南做宴席的主家不願意跟我們一起去舉報呢？”
    “沒有證人，那我們不是隻能眼睜睜看著陳偉南繼續在外麵接席掙錢。”
    “生產隊提起老陳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陳偉南，一個二個全都說他有出息，根本沒人記得咱們家。”
    “我反正是不想再看到陳偉南繼續在生產隊囂張下去了。”
    陳建國想了一下回答：“一個人不想跟我們一起去公社舉報小畜生，我們就多找幾個人。”
    “陳偉南在公社做席的名聲已經打起來了，每個月都能接好幾場宴席。”
    “運氣好的話隔天就能接上一場。”
    “這麽多的宴席，我就不相信找不到一個主家去舉報小畜生。”
    “隻要找到一個證人，陳偉南投機倒把的帽子就戴定了。”
    “老話說得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之前咱們在舉報小畜生投機倒把這件事兒上吃了不小的虧。”
    “這次咱們考慮問題一定要周旋，讓小畜生抓不到一點兒漏洞。”
    “有一句話是怎麽說來得：不出手則已，出手就要給對手致命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