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她懷著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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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長袍的老頭子坐在高位上,在身後龍虎雕紋的映襯下,帶有一種不怒自威的莊嚴。
懷抱著古箏的手緊了緊,林依晚加快了小碎步緊跟在秦深的身後,縮短原本刻意保持的距離。
秦深恭敬地抱拳問候道:“傅老。”
傅老微微點頭示意,“深小子,我家老幺呢?”
他應該在外麵。”
傅老著急地皺了皺眉頭,“他幹嘛還不進來?”
就在他準備站起來,打算親自出去尋找那個不顧家的臭小子時,一把戲謔的聲音在寬敞的大門傳進來,“在這兒了。”
林依晚循聲看去,隻見傅倫塔晃蕩著身子走進來,一副吊兒郎當沒個正經的模樣。
他這個樣子看起來似乎比平時更欠扁了。
明明想念得要命,可是等真的見到他的時候,傅老卻故意裝出一副冷漠的表情,訓斥道:“你這臭小子,終於舍得回來了麽?”
傅倫塔走到第一把椅子上,不羈地癱坐著,臉上很是不情不願地應道,“不舍得的。不過,今天老爹你生日,總得回來看看。”
嚴肅的臉龐上閃過一絲欣慰,“要是有心的話,就帶個兒媳婦來見我。”
我的女朋友們倒是不少。不過,你確定你看得上她們?”
傅老拿著拐杖用力地戳了戳結實的木地板,“說了多少遍,不要總是去外麵花天酒地!要正正經經地結識個好姑娘帶回來。”
傅倫塔嘴欠地反問了一句,“你怎麽知道她們不正經?”
就你那性子,你哪有膽子招惹正經的女孩?”
怕麻煩的這點,隨你。”
一下子就說到了點子上,傅老羞惱得氣呼呼地訓斥道:“你這不俏子,一回來就知道頂嘴。”
傅倫塔不以為然地吹了吹手指甲,“哪天你不教訓我,我不就不頂嘴了唄。”
傅老沉了沉嗓子,“我讓奇叔安排了幾個資質跟家庭背景各方麵都很不錯的女孩子給你認識。待會你跟她們交流一下吧。”
靠!每次都回來都逼我去相親,有意思嗎?”之前被迫去過一麵的女的,不是奇葩就是豬扒。老頭子這是多怕他找不到媳婦?
還行。”終於又見到他這幅炸毛的樣子,自感技高一籌的傅老滿滿的成就感。
隻忙著敘舊的兩父子已經把他們晾在一邊好久了,林依晚抱著古箏的時間有些長,胳膊已經開始泛酸了。
她有些後悔了,剛才秦深主動提出幫自己抱古箏的時候,她應該識趣地領情的。然而,現在說什麽也沒有用,但願傅老趕緊搭理自己吧。
左盼右盼,傅老終於把目光落在他們兩人身上了,“深小子,你今年帶了個姑娘過來?是打算送給我做兒媳婦麽?”
……”這老頭子是盼喝兒媳婦茶盼瘋了麽?
秦深挑了挑眉,盡管不滿他的調侃,但仍然很有禮貌地回應道:“傅老這想法不錯。不過,想想就好。”
傅倫塔實在是看不下自己的老爹犯傻,好心地提醒道:“老爹,人家晚晚是阿深的未婚妻。”
他不說倒還好,他一說,傅老又開始嘮叨了,“你看看你,別人都已經有未婚妻了,你連一個正經的對象都沒有。”
你怎麽不說連大他都已經有媳婦了呢?”
你知道就好。這幾天好好地待在房間裏反省一下。”
不用出去相親嗎?”
反省完再出去。不,還是安排她們來大宅裏見你。你不準出去!”好難得回來一次,怎麽也得想辦法留住他。
你……”困不住我的。
傅老不再給機會他反駁自己,又開啟了與秦深的對話。
深小子,你繼續說,帶這小姑娘來是為何?”
今年沒有找到什麽稀奇的禮物,所以特意讓她過來給你彈幾首曲子。”
傅家勢力雄厚,家財都是曆經多代層層傳承下來的。珍貴的玉石寶珠,罕有的名畫書卷,對於見識深廣的傅老來說,都算不上什麽東西。每年準備一份特別的禮物送給他,是他們幾個後輩最苦惱的事情。
無奈昨晚因為心係晚兒,一不小心就成了最大的輸家。
傅家老頭子是一個非常傳統的人,熱衷於古典的事物。在這個庸俗躁動的年代,他尤其地欣賞有內涵修養的人。
聽到秦深的話,此時傅老才注意到站在他身後的姑娘懷裏抱著一把古箏。
古琴比古箏更顯高雅,可是他欣賞不來。高山流水很美,然而他更喜歡古箏的清脆。
他心情愉悅地笑道,“還是深兒懂我這老頭子的心。快快快,快讓我欣賞一下。”
豪門深院並不喜閑人地進入。盡管他喜歡聽古箏,但他卻很少叫專業的演奏員進來彈奏給自己聽。
傅司敦曾經找過一些碟子播放給自己聽,可是很明顯這些稱之為音樂的旋律已經被商業化了。早已體現不錯原演奏者的心境,更不能引起別人的共鳴。
之前那個林老頭總是跟自己炫耀,他家的孫女彈奏的古箏有多動聽,他才動了想要讓傅倫塔娶她過門的念頭,好讓自己能經常挪用她給自己彈曲子。
站在一側時刻準備著的傭人很快就抬了一張小桌子和一張矮凳子過來。
不用緊張,隨意彈個曲子就好。”秦深在離開林依晚身邊之前,輕聲地叮囑道。
林依晚微微頷首,彎下腰把古箏輕輕地擺放好。
很久沒有在別人麵前演奏過了,心裏多多少少也會有些緊張。更何況傅老還用一種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
她微微抬起眼眸看了一眼高座上的人,隻見他無聲地示意著自己可以開始。她如臨大敵地深呼吸了一口氣,低下頭看著緊繃的琴弦。
纖細的玉指一旦觸碰上了琴弦,每一根指頭瞬間就像被賦予了靈魂。
優美的琴聲如行雲流水般連貫,在跳動的指尖下一泄而出。
飄散在空氣中的音符傳到眾人的耳中,直擊著人的心弦,引起一番共鳴的顫動。
沒有傅老的接見,別人並不敢輕易邁入大堂內。隻能隔著一堵牆,靜靜地聆聽著美妙的琴聲。
最後一個跳動的旋律還回蕩在空氣裏,林依晚已經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站起來彎腰致謝。
傅老沒想到這位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竟然會彈奏得那麽好。他滿眼讚許地看著她,“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粉嫩的唇瓣彎出半月的弧度,“我叫林依晚。”
林?哈,要是老林在這裏,說不定他又要胡扯你是他親戚了。”
這種自言自語的笑話,隻需要沉默地裂開一抹微笑應對就行了。
不過,幸好他走開了。不然他聽到你的琴聲,沒準又會想起他家那兩對可憐的姐妹。”
傅老的思維跳動得很快,前一秒還在同情著別人,這一秒又笑嘻嘻地打起林依晚的主意來了,“林丫頭,你真的是深小子的未婚妻?”
不……”幾乎同時,她的否認就脫口而出了。
然而,一把低沉的嗓音卻完全將她的聲音覆蓋了,“不然呢?”
活了將近一個世紀,林依晚臉上的不情不願,他怎麽會看不出來?傅老嫌棄地看著他,不滿地說道:“我要問林丫頭,不是問你。”
冷漠的薄唇毫不退讓,“晚晚害羞,我替她回答。”
去去去,輪不著你。”傅老換上一副慈祥的笑臉對著她,“林丫頭,你告訴我是不是,不用害羞。”
林依晚剛想開口接上剛才沒有說完的話,餘光卻瞥見坐在不遠處的人凝視著自己。對上那雙深邃的眸子,她瞧見緊抿的薄唇輕微地動了動。
雖然聽不見他的聲音,但是她從他的口型清楚地明白他在警告自己。
合同。”
兩個字,足以提醒自己。
原本在肚子裏早已形成的字句又迅速地打碎腐爛在血肉裏。她言不由衷地輕哼了一聲,“嗯。”
林依晚的回答並不影響他的想法。傅老再次上演了一場說教的大戲。
林丫頭,你看深小子冷冰冰的,總是一副別人欠他幾千萬的表情,一點情趣都沒有,哪裏好?你再看看,我家老幺,一表人才,風趣幽默,又懂得哄女孩子開心。你看,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嫁給我家老幺?”
上次連大跟豆豆過來是這樣,現在又是這樣。傅倫塔沒好氣地抗議道:“老爹,你能不能別總是教我撬牆角?”
這哪裏是撬牆角?這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時候讓你多看點四書五經都不肯,你看現在多丟人呐!”
傅倫塔不屑地抖動著腳,“雖然我讀的書少,但是我知道有一句話叫做,君子不奪人所好。”
傅老撫了撫梳理整齊的白胡子,慢悠悠地說道:“君子確實是不喜奪人所好。不過,你哪裏像個君子?”
傅倫塔被氣得瞪大了眼睛,一手指著自己,“我?”
好啦,別礙著我跟林丫頭培養感情。”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大有一種打發他出去的架勢。
林依晚靜靜地站立在大堂中央,等待著傅老叫她坐下,或者退下。可是他卻隻顧著跟自己的兒子拌嘴,完全忽略了她和秦深的存在。
雖然不知道他說的話是真是假,也不知道他可能會看上自己什麽,反正她是沒有看上他的兒子。趁這種想法還沒有在他的腦海裏紮根之前,她得趕緊擺脫他的追問,逃離這裏。
傅老,我肚子有些餓了。我能不能先出去吃點東西?”雖然這是很不禮貌的做法,可是她實在不想站著了。
嗯?從來沒有人敢在自己的麵前提這樣要求,即使是用商量的口吻也需要莫大的勇氣。這丫頭片子有點兒意思。傅老笑嗬嗬地招呼林依晚坐下來,“林丫頭,你快坐下。”
囑咐完林依晚,他又轉過頭命令著自己的兒子,“老幺你快點出去拿點好吃的進來給你未來媳婦吃。”
林依晚的雙腳像是被萬能膠牢牢地黏合在地板上,一動不動。她求救似地朝秦深使了使眼色,然而他卻連眼眉也沒有掃向自己。
靠,帶了別人過來,又不幫別人脫身!真是天殺的混蛋!
林依晚在心裏不斷地咒罵著這個不負責任的人。終於秦深似乎感受到了無聲的呼喚,站起來朝她的方向走去。
不用客氣。我的未婚妻,我自己會照顧好。”沉默了許久的秦深站在林依晚的身邊,一手緊緊地摟著她的腰身,鏗鏘有力地捍衛著自己的主權。
深小子,難得遇到一個彈古箏彈得還不錯的丫頭,你就不能把她送給我當兒媳婦,討討我這老頭子的歡心麽?”
傅老的這個歡心恐怕我真的討不來。晚晚是我的媳婦,更何況她現在都已經懷著我的孩子了。”
原本看見秦深為自己出麵她還在責怪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隻是當聽到他說出這麽一番理由,她整個人都驚呆了。
她尷尬地露出一抹僵硬的微笑,掩蓋在唇瓣下的牙齒緊咬著,恨不得馬上把身邊這個老愛胡說八道的混蛋拉出去暴打一頓。
傅老的臉色在聽到他這番話以後,頓時露出了不悅的神色。他挑了挑發白的長眉,別有所指地說道:“現在的年輕人啊,終歸不像是以前那般懂禮節了。”
他搖了搖頭,歎息道:“哎,好了,你們倆都出去吧。”
秦深微微點頭,就摟著林依晚走出莊嚴肅穆的大堂。
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野裏,失望的傅老才重新開口說話,“老幺,你可有恪守君子之禮?”
此時的傅老與之前笑嘻嘻的模樣截然不同。傅倫塔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幅刻板嚴肅的麵孔。他知道,自家的老爹是一個不折不扣地恪守禮節,重視傳統的人。
從小到大,在如此嚴格的氛圍熏陶下,雖然他在外人看起來放蕩不羈,但實際上他從來沒有做過什麽非禮的事情。
他不好意思地站起來往門口的方向走去,背對著傅老,邊走邊說道:“要是我不守,你的孫子早就會滿大街跑了。”
她怕自己亂動會引起背後坐在高座上那人的懷疑,便強忍著怒氣任由秦深把她摟在懷裏。
走出大門口,她側過頭確定傅老已經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裏,林依晚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還沒有甩開身邊的人,就猛地用力朝他的胸口揮過去一錘。
還沒有好好感受完美人在懷的旖旎,秦深敏銳地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在拳頭尚未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他及時地鬆開了自己的手,往一邊退開了幾步,遠離林依晚的襲擊。
一拳落空,林依晚咬著牙齒大吼道:“秦深,你個混蛋!你又特麽地在毀我清譽!”
你不是讓我幫你解圍麽?”
明明依舊是一張冷漠的臉,可是戲謔的語氣卻可惡得讓人心裏發癢。
你這是什麽解圍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