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秦深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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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腦子想著秦深的事情,已經夠讓她感到心煩意亂了。她並不想再夾在這些無謂的爭論當中。

    見到林依晚臉上浮現的不悅,傅倫塔先下手為強地把所有責任推卸到季向楠的身上,“你看,晚晚都頂你不順,要遠離你了。”

    季向楠才不會著了他的道,也不甘示弱地反駁道:“你剛才不是說了我跟晚晚一路走來都是有說有笑的麽?很明顯,晚晚就是不想見到你。”

    她抬起腳步走在前麵,緊跟在身後的兩人還一直喋喋不休地爭吵著。林依晚深呼吸了一口氣,不耐煩地轉過身子懇求道:“你們能不能歇一會兒?”

    晚晚說你煩了,還不閉嘴。”

    明明說的是你。”

    哎……說了等於白說。林依晚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繼續往大堂的方向走去。

    剛才季向楠告訴自己,林老就是在大堂那兒。對於傳奇人物,她並沒有瘋狂的崇拜,更不會非要親眼見到他不可。

    但是能以這個借口暫時離開秦深的身邊,給他也給自己一個安靜思考的時間,那也不錯。

    希望,他會在再次跟自己獨處的時候,挽留自己,再耐心地陪自己一些時間。

    林依晚歎息了一口氣,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就這麽一直磨蹭著,他會追上來嗎?

    太陽漸漸落下了西山,外麵的人進來邀請兩位胡子發白的老人家出去戲台裏看戲劇。

    自從剛才聽見熟悉的琴聲以後,林老一直都表現得悶悶不樂。下棋的時候,即使傅老故意讓著他,也沒能使他提起半點兒精神。

    內心的念想越發地濃烈,迫使他再也坐不穩了。微微皺起的眉頭掩蓋在層層的皺褶中,“小傅子,我先回去了,改天再來嘮叨。”

    鬥了大半輩子,是相殺更是在相愛。見到自己的老友陷入低落的情緒中,傅老暫時放下架子,誘哄他留下來。

    有你喜歡聽的大戲,不看?”

    沒心情看。”

    看了不就有心情了嗎?”

    不想看。”林老歎了一口氣,雙手放在後背,邁著矯健的步伐往大門口的方向走去,“我去看小茹了。”

    喂!老林!”

    那固執的老頭子頭也不回地走遠了,完全無視了自己。

    算了,愛看不看!下次想看,我就偏不給你看。”

    傅老撐著拐杖,顫巍巍地走出去會客廳。

    年紀大了以後,他更喜愛清淨。可是難得兒女們一片心意,那他就坦然地接受每年一度的隆重壽宴吧。

    戲台旁的表演者早就準備好了,賓客們陸陸續續地入席。

    林依晚來到大院,在人群裏四處搜尋著季向楠口中所說的林老。

    據她了解,林老的年紀跟傅老相仿。在場的賓客裏,隻要找到白發蒼蒼的老頭,基本上就是她要找的目標。

    然而,除了傅老這個骨灰級的人物,再也沒有找到第二個符合外形特征的人影。

    尋覓無果,林依晚把目光投向季向楠,“向楠,林老呢?”

    他也在努力地尋找著那老頭子的蹤影,隻是那個顯眼的身影此時似乎跟他們玩起了捉迷藏。

    季向楠搖了搖頭,“我也沒有看見他。”

    該不會是已經走了吧?”她絕對相信自己是那種開口中的命,向來好的不靈,壞的靈。

    應該沒有那麽快,我剛才還看見他跟傅老一起下象棋呢。”

    現在隻見傅老坐在前排的席位上,季向楠提議道:“我們去問問傅老。”

    嗯。”雖然傅老不待見自己,可是有季向楠在,他會開口問的,不是?

    季向楠笑嘻嘻地走到傅老的身邊,語氣親近卻不是恭謹地祝賀道:“傅大帥,生日快樂啊!”

    聽到熟悉的稱呼,熟悉的聲音,傅老心情大好,“哈,季小子,來了這麽久,現在才來給我這老頭子賀壽?是不是得自罰三碗?”

    自罰三碗怎麽夠,至少來一瓶!”話畢,他掄起一瓶五糧液就灌進嘴裏。

    傅老大笑著,拍著手掌讚賞道:“哈哈哈,好酒量!”

    對傅大帥來說,這簡直是小菜一碟。”

    傅老被逗得拿起酒杯就要往嘴邊送,季向楠趕緊按住了他的手,“不過,好漢不提當年勇。傅大帥,你現在還是以茶代酒吧。”

    蒼白的胡子抖了抖,“這是小瞧我?”

    萬一喝多了,這個黑鍋我可背不起。”

    就在林依晚嫌棄他廢話太多的時候,他巧妙地就轉入了正題,“咦,對了,傅大帥,怎麽不見你那個茶友的?”

    季向楠經常混跡於各大家族好友的家裏,對於他們分別的好友早就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知道老林是自己的好友一點也不奇怪。傅老摸摸胡子,不滿地抱怨道:“老林這老頭子今天不知道幹嘛。總板著一張老臉不說,剛才一盤棋還沒有下完,他就給我跑了。”

    他那麽早就回去了?”季向楠不想自己的套話那麽明顯,隱晦地追問道。

    應該是去別苑看我們傅家可憐的小茹吧。”

    嗯?他果然已經走了。林依晚靜靜地坐在不遠處的地方,把兩人的對話半點不落地收入耳中。

    算了吧,既然總是差那麽點運氣的話,那她除了妥協接受以外,再也沒法刻意強求。

    任務順利完成,季向楠不作過多的停留,就尋思著撤退了。“好吧。傅大帥,好戲準備要上演了,我們回位置上坐著。您慢慢欣賞。”

    季向楠從主席位離開,走回不遠處鄰桌的位置上,“你聽到了吧?”

    嗯。”她剛才並沒有跟著他一起走到傅老的身邊,免得引起他的不悅。

    她的神色太過於平靜,季向楠好奇地追問道:“就嗯一聲?沒有別的反應?”

    林依晚疑惑地反問道:“我需要有什麽反應?”

    你不是很想見他嗎?”

    那又如何?他已經走了啊,難不成我現在開車去追他?”

    想要見的人沒見著,她似乎一下子又找不到繼續留下來的借口。

    澄清的天空中布滿了緋紅色的晚霞,穿過雲層的餘暉灑落在金黃的大地上。

    此時的天色很好,隻是已黃昏。

    林依晚收回凝視的目光,“天色不早了,我是時候要回去了。”

    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她身邊的南紅豆聽到她的話,好奇地問道:“回去?晚晚,你不留下來看大戲嗎?”

    傅家的大宅在郊區,要是太晚了,一個人回去並不安全。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可是今晚的節目很豐富多彩,要是錯過了,晚晚你就會後悔一整年的!是整整一年耶!”

    她的餘光總是不經意地飄向正在往他們走來的秦深身上,“除了看戲,今晚還有什麽節目?”

    可多了!放煙花,放荷花燈,還有很多很多。晚晚,你真的不留下來嗎?”

    秦深邁著筆直的大長腿緩緩地朝她走過來,在視線相對的那一刻,她飛快地挪開了目光。

    她揚起一抹甜美的微笑,點了點頭,“嗯,那我就留下來吧。”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清楚地落入故作深沉的人耳中。

    她夾起燙熱的杯子吹了吹,輕輕地往嘴邊送,餘光卻一直注視著秦深把她右側的凳子拉開。

    就在她滿懷期待地以為秦深再一次的主動靠近,他卻又可恨的紳士了一回。

    他伸出手邀請陪在自己身側的殷茵坐下來,自己則在殷茵右側的凳子上安置下來。

    林依晚感覺心裏空蕩蕩的,似乎丟失了些什麽,卻道不出個所以然。

    她右側的位置,他讓給了殷茵,她左側的位置,他不屑於靠近。

    嗬,她怎麽會奢望秦深會拉開自己左側的凳子,坐在她身邊的呢?

    他不是已經說過,要派人送自己回羊城麽?他已經不再待見自己了,怎麽還會想在自己身邊停留多餘的半分鍾呢?

    她自嘲似地冷笑了一聲,輕輕地放下滾燙得無法入口的熱水。蕩漾著漣漪的水麵無聲地倒映著她臉上的落寞。

    季向楠剛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原本隻有林依晚的飯桌已經來了兩對男女坐在她的身邊。

    她的右手邊,一對是秦深和殷茵,一對是南紅豆和連理枝,她的左手邊,空蕩蕩。

    別人成雙成對,而她卻像是多餘的存在。

    季向楠似乎看到了她的窘迫,拉開她左側的凳子,微笑著問道:“漂亮的女士,MayI?”

    他的舉動向來很逗,林依晚忍不住笑了,粉唇故意吐出一個長長的音節,“No。”

    季向楠直接拉開凳子一屁股坐下,“No也沒辦法了,走遍全場,就發現這位女士最漂亮。坐在你身邊,倍兒有麵子。”

    輕佻的話語很容易得到林依晚由衷的微笑,同時也會收獲秦深投來的片片眼刀。

    季向楠自知話兒有點多,訕訕地摸了摸鼻子,“今天早上沒吃飽,好餓啊,快點開動吧!”

    他剛拿起筷子,還沒有伸到菜碟裏麵,一把不滿的抱怨聲就從身後傳來,“我還沒來坐下呢,你這家夥怎麽就開吃了?你這也太不講義氣了吧!”

    長腿一邁,跨坐在他左側的位置上。季向楠暫時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過頭好奇地問道:“你過來我們這桌幹嘛?你不是應該在主席位麽?”

    傅倫塔用一種看白癡般的眼神白了他一眼,“我去哪兒不是找虐麽?我大哥,大姐,二姐,三姐,四姐都在那裏,老頭子還不把我嘮叨死。”

    季向楠的眼底劃過一絲羨慕,“挺好的,不是麽?那麽多兄弟姐妹罩著你,不知道多幸福。”

    傅倫塔嫌棄地搖了搖頭,“切,換你來試試!”

    我倒是想換啊,不過你確定你家老頭子願意?”

    說到好像他願意,你家那兩位寶媽寶爸就會同意那樣。”

    季向楠無奈地挑了挑眉,“嗯,那就沒話可講了。”

    左側,季向楠和傅倫塔你一句我一句地搭著話,他們是一對的。右側,秦深和殷茵也是一對的。

    圓形的八仙桌上,她跟秦深之間隔著一個殷茵,卻像是在心裏隔著千山萬水。

    無法聚攏的餘光總是不受控製地偏向右側隔著一個位置的那人身上。

    他的一舉一動,最是溫柔,深深地牽動著她的心弦,無情地譜奏著一曲悲痛的歌。

    秦深體貼地拿起紫砂壺往殷茵的杯子裏倒著茶水,從紙巾盒裏抽出一張紙巾放在她右手的位置。

    原來他也會如此無微不至地照顧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或許是他心愛的女人。

    此番不屬於她的溫柔落在她的眼裏異常的堵心。

    台上拉奏著的二胡是悲的,桌上擺放著的佳肴是苦的,她的心此時是刺痛刺痛的。

    精彩的戲曲引得連連的喝彩和掌聲。越是處於喧囂的環境裏,她就越是感到一種全身心被包圍的孤獨。

    她輕聲地跟身側的季向楠說道:“不好意思,我先上個洗手間。”

    季向楠微微點頭,目送著她落魄孤單的背影穿過人群,消失在轉角的地方。

    確定她已經走遠了,桌上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放下了碗筷,把目光集中在秦深的身上。

    秦深似乎沒有察覺到別人的注視,依舊淡定地夾起一塊海參送進嘴裏。

    在座的其他人相互交流著眼神,向來急性子的傅倫塔最先沉不住氣,直接開口問道,“怎麽回事?”

    不用指名道姓,不用說清來龍去脈,該懂的人都懂什麽意思。而很明顯,秦深在故意地裝傻。

    在所有人的凝視下,他旁若無人地夾起一塊又一塊的菜,津津有味的咀嚼著。

    傅倫塔又忍不住追問了一句,“你沒有發現晚晚的神色不對勁兒嗎?”

    作為主角的秦深,他的臉色依舊沒有任何的變化。

    空氣大約停滯了一分鍾,修長的手指終於放下了筷子,就在眾人以為他準備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剛釋放的手又拿起了右側的小酒杯。

    跟秦深交好了那麽多年,季向楠熟知他向來不會主動喝酒,除非是遇到煩惱的事情。

    阿深,你就不打算說點什麽嗎?”

    秦深沒有說話,隻是左手拎著酒壺在酒杯裏倒了一杯又接著一杯的白酒往嘴裏送。

    你別光喝酒啊!”南紅豆也不是什麽有耐心的人,“你家未婚妻都不理你了,還喝什麽悶酒?”

    秦深的眸光閃了閃,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來往林依晚離去的方向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