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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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的蛇身痛苦地扭曲著,極力地想要掙脫兩人的束縛。
濃重的血腥味漫延開來,鮮紅色的液體順著切口滴落在鋪滿枯葉的地麵上。
“吧嗒。”
與蛇頭分離的軀體掉落在地上,發出悶重的響聲。
神經反應尚未消失的蛇身還在混雜著泥土和血液的地麵上扭動著,刺激著胃裏的酸液洶湧地翻滾。
一股難以抑製的惡心湧上心頭,林依晚捂著胸口,幹嘔了幾聲。
她側過臉不忍再看著這番惡心的場麵,沒想到身旁又傳來一陣重物墜地的悶哼聲。
隻見強壯的秦深突然暈倒在地上,而那個麵目猙獰的蛇頭掉落在一邊,張開著血盤的大口似乎還想蓄勢待發地再咬一口。
倒在地上的人緊閉著雙眼,林依晚此時才注意到秦深的嘴唇已經隱隱發紫,“喂,秦深,你幹嘛?你別嚇我!”
她蹲在他的身邊搖晃著他,可是他緊閉著眼睛,任憑她怎麽呼喚都是沒有醒過來。
林依晚四處打量著周邊的事物,這時才發現他垂在地麵上的手心裏,有兩個深深的口子。
她驚訝地顫抖著雙手,捧起那個掌心發紫的手臂,哆嗦地呢喃道,“你是被蛇咬了嗎?”
昏睡過去的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怎麽辦?他是不是中毒了?
荒郊野嶺,她上哪兒去找人幫忙?要是中毒了的話,等別人找過來救他,還來得及嗎?
不行,不行,得趕緊想個辦法。
林依晚一直緊鎖著眉心,不斷地轉動著腦海裏混亂的細胞群。
他剛才一直執意要自己砍下這個蛇頭,又不肯告訴她究竟是什麽原因。他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的用處呢?
蛇頭有什麽藥效呢?
她認真地回想著之前在學校學習過的內容,想起之前老師講過最簡單而且及時的解毒方法就是咬了人的毒蛇的唾液。
她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腦袋,難怪他之前那麽強硬地要求自己幫忙把蛇頭割下來。
原來他是知道自己被毒蛇咬了,想要趁還有意識的時候把毒蛇處死留下來。
要是她剛才聽話不亂動,他或許就不會被毒蛇咬到了。要是他剛才不是把手伸過來,或許被咬的那個人就是她了。
所以,如果不是自己,他就不會中毒了。
忽然,她的內心就充滿了愧疚感。
無論是出於道德還是情理,她都應該救他。
她忍著惡心和忐忑抓起死不瞑目的蛇頭,把鋒利的牙尖放在水壺的蓋子上,收集從上麵滴落下來的唾液。
少得幾乎不成流的液珠和著清水一點點地送進他的嘴裏,卻順著他微微張開的嘴角滑落下來。
林依晚心急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沾滿血跡的小手捧著他的下巴,“秦深,你趕緊吞下去啊!不能再浪費了。”
然而,倒在他嘴裏的液體卻很不配合地滯留在口腔中。
林依晚著急地咬咬下唇,心跳不斷地加速。滿是慮色的眸子盯著耷拉下來的睫毛,內心充滿了糾結。
難道,真的要這樣嗎?
哎,算了算了,就當是為了救他一命吧!
林依晚深呼吸了一口氣,把蓋子裏的液體含在口中,狠狠心緊閉著眼睛送進他的嘴裏。
直到感覺他已經吞咽下去了,她才睜開眼睛又含了一大口,送進他的嘴裏。
原本緊閉著眼睛的人在她沒有留意的時候,微微裂開了一絲縫隙,深邃的眸底閃過一抹竊喜的光亮。
終於把蓋子裏的所有解藥都已經給他服下了,但一顆懸著的心還是沒有放鬆下來。
他一時還沒有醒過來,她都不能確定這樣粗糙的方法是否有效。
她拿起水壺,仔細地衝洗著他的傷口,然後再在附近的地方找到幾棵解毒草,咬爛敷在被毒蛇咬過的位置。
腦海裏僅存著的解毒方法都一一試過了,可秦深還是沒有任何要蘇醒的跡象。
怎麽辦呢?
這麽下去可不是辦法,必須要趕緊送他去醫院。再不抓緊的話,說不定他就會中毒死掉了。
一想到這個最壞的可能,林依晚快速跳動的心似乎焦慮得停止了運轉。
怎麽辦?林依晚在內心不斷地重複質問著自己上百遍千遍,卻隻是徒勞地增加了她的擔憂。
這裏怎麽一個人都沒有?
他們已經滯留在這裏很長一段時間了,可是寂靜的林子裏,連風的影子都沒有。
這時林依晚才想起來自己是生活在通訊發達的新世紀的人,怎麽關鍵時刻會忘記用手機來求救呢?
她伸手摸了摸渾身的口袋,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她懊惱地緊皺眉頭,手機被秦深沒收了。
秦深他應該帶了手機吧?他的褲子有點兒緊,剛才拿小刀的時候,她已經發現了。可是這個時候並不適合考慮男女之別,情況緊急隻能不問自取了。
這裏應該距離傅家大宅還不太遠,找傅倫塔他們可能來得更快。
隻是她萬萬沒有預想到,關鍵時刻又被高科技給耍了一道。秦深的手機上了密碼鎖,她沒法解開。
關鍵時刻總是有這樣那樣的狀況!她忍不住大聲地咒罵了一句,“靠!”
不幸中萬幸,手機鎖了,緊急電話還能用。
然而,高科技此時偏偏跟她過不去。顯示手機信號的位置打上了一個大大的紅色交叉符號。
任何一個緊急電話都撥打不出去,似乎他們走進了一個信號屏蔽區中。
混亂的腦袋中所有能想到的辦法都嚐試過了,可是對於身邊的人一點奏效都沒有。
林依晚像個無措的孩童般,癱坐在一邊,害怕地紅著眼圈問道,“秦深,怎麽辦,電話也打不通”
荒蕪的林子裏,沒有任何人跑出來幫助自己,林依晚越想越害怕,最後忍不住哽咽起來。
“秦深,你能不能暫時先不要有事,陪我出去,或者等我找到人幫你的時候,再睡,行嗎?”
秦深似乎聽到讓人心碎的哭泣聲,虛弱地睜開了疲憊的眸子,輕哼了一聲,“嗯。”
察覺到安靜的環境裏傳來一聲特別的嗓音,她驚奇地瞪著黑溜溜的眼珠子看著躺在地上的人。
哽咽的聲音中帶著一抹抑製不住的欣喜,“你醒啦!”
低沉的聲音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刻聽起來還要虛弱,“晚晚,我們下山”
他此時的情況似乎不容樂觀,但能醒著說話總比他一直昏睡著要好,“好,我們下山。”
林依晚趕緊把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吃力地扶起他。
一米八多的秦深比她高一個頭不止,而體重更是遠遠超過她。當近乎整個身子的重量壓在她身上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差點失去了平衡。
身上的人隨時都會倒下,她這個時候一定不能鬆懈,一定要咬著牙關,安全地把他送下山去。
他尚有一絲知覺的時候,她還能勉強地扶著他繼續往前走,可一旦他完全昏睡過去了,單憑她這個小身板根本沒法移動他半步。
她隻能每隔十秒就呼喚他一次,讓他盡量保持著清醒。
“秦深,你可千萬別睡。”
“嗯。”輕哼也變成了氣若遊絲的聲音。
秦深能拖動著腳步繼續跟著她走就已經很不錯了,就別指望他能清晰地給她指出來時的路。
隻是,沒有了可靠的向導,林依晚靠著直覺根本找不到來時的路。
之前因為一心沉醉在她跟秦深之間的混亂不清的關係中,她絲毫沒有把半分心思落在認路的事情上。
一路上,隻管跟著秦深走。於是,自尋下山的路徑時,她果斷地踏上了另一個分岔路口,越走越往深山的方向走去。
下山的路一直沒有盡頭。
勉強扶著秦深的身體都快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可他們還沒有回到剛才登山的入口。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他們還在沒有盡頭的山路中徘徊。
踏入初秋,搖晃著枝頭的山風吹在被汗水濕透的衣服上,滿滿的都是寒意。
山上的溫度很低,如果待在這裏過一個晚上,他們都很有可能會生病。尤其是此時如此虛弱的秦深。
可是一時三刻,他們都沒法下山。
林依晚艱難地把抱著秦深腰身的手抽出來,用手背擦了擦快要滴入眼睛的汗珠,“為什麽走了那麽久還沒有到?”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緊鎖著眉頭細細地觀看著周圍的環境。
這裏的風景與來時的路並不一樣,周圍的一切陌生得很。他們之前並沒有走過這條路。
她猛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走錯了路,而且稍一不留心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這個驚人的發現像是在她的腦海中投下了一顆巨大的炸彈,“轟”地一聲讓她所有的思緒都失去了邏輯。
“怎麽辦?難道我們今天晚上要在這裏過一晚嗎?”
靠在自己身上的人沒有回應。她此時才發現秦深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昏昏欲睡的境地。
她用力地搖晃著他的身體,企圖把他從睡夢中喚醒,“秦深,你說怎麽辦?”
“秦深,你快點醒來告訴我怎麽辦!”
“秦深”
“秦深求求你快點睜開眼睛好嗎?”
從眼角流出來的淚珠與汗水混合在一起,順著臉頰滴落在衣服上。婆娑的淚眼看不清蒼白的臉,隻從滿腔的悲傷中發出苦苦的哀求。
這一次,秦深似乎鐵定了心思不再搭理自己。任憑她怎麽呼喊,他還是狠心地緊閉著眼睛,不看她一眼。
“秦深,你是不是不想見到我,所以你才閉著眼睛?那我走,好不好?我走開,你就睜開眼睛站起來走出去,好嗎?”
“你不是說我是你的未婚妻嗎?為什麽你總是這樣不待見我?為什麽你總是讓我感到傷心難過?”
“你一定是在騙我的,是不是?我並不是你的未婚妻,你不僅不喜歡我,你還很討厭我,是不是?”
“如果你真的那麽討厭我,那你現在站起來拋下我,大步地走開,遠離我。”
“秦深,求求你,醒醒,好麽?”
一句又一句撕心裂肺的怒吼也好,一句又一句悲痛欲絕的質問也好,他還是緊閉著雙唇,一聲不吭。
做了那麽多徒勞的無用功,林依晚忍著擔憂與慌亂深呼吸了一口氣,咬咬牙繼續扶著他往回走。
“秦深,你撐著,我很快就帶你出去。”這句帶著顫抖的安慰,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隻是走了那麽長的時間,她一直都沒有喝過一滴水,也沒有稍作休息,她的身體早就受不住了。
沉重的腳步剛微微抬起,就雙腿發軟地往地上砸去。
“啊!”
失去平衡的重心地往自己的一側偏移,卻在落地的瞬間,自己跟秦深莫名其妙地調換了位置。
一頭砸進秦深溫暖的懷裏,林依晚心痛地爬起來,著急地問道:“秦深,你有沒有弄傷?”
虛弱的咳嗽聲夾在粗重的呼吸聲裏,“咳咳”
髒兮兮的小臉閃過一絲止不住的喜悅,“咦,秦深,你醒啦!”
原本晴朗的天空說變就變,一下子就布滿了沉甸甸的烏雲。
傅倫塔抬頭觀察著天色,不滿地嘀咕道:“這烏雲還真是會挑日子,偏偏選在我們來遊玩的時間出來晃蕩。”
他說話向來都愛這樣反著來,季向楠才早就已經習慣了,也習慣了向來性情冷漠的殷茵跟他對著幹。
殷茵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膈應道:“明明是我們挑的時間不對,怪什麽天氣?”
“雨什麽時候都能下,可我們並不是經常出來爬山啊。”
“那你幹嘛專挑這日子出來呢?你可以不出啊!”
“我們每年都是這個時間出來的,又不是我一個人挑的,你不也是同意了麽?”
“那你怪天氣不好,老天爺能聽到你的抗議麽?”
“”
越到後麵,兩人的爭論變得越來越幼稚,就跟十幾來歲那時的他們一般。
夾在兩人中間的季向楠聽到頭都大了,終於忍不住舉起手提出鄭重的製止,“行了,你們能不能歇一會兒?每次來這裏都要吵一番才過癮麽?”
季向楠的介入,兩人同時默契地閉上嘴,抱著手臂把頭轉過一側。
明明兩人都對對方有不一樣的感覺,卻總是用這種鬧騰的方式來表達。季向楠用餘光各掃了兩人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還真是一對歡喜冤家。”
聽到他的話,傅倫塔和殷茵同時轉回頭看了對方一眼,嫌棄地說道:“呸,誰要跟他她做歡喜冤家!”
異口同聲的否定響起,針鋒相對的兩人又開始大眼瞪小眼。
為了避免烽火再次燃燒起來,季向楠趕緊趁苗頭還小的時候掐滅在搖籃中。
“對了,你們說下雨之前,阿深能不能成事兒呢?”
關於秦深的話題,頓時轉移了兩人的注意力。
傅倫塔挑了挑眉,毫不吝嗇地稱讚道:“阿深的計劃那麽周全,肯定萬無一失。”
殷茵回想著跟林依晚接觸過的場景,滿是慮色地搖了搖頭,提出不同的意見,“我想未必。畢竟晚晚不是一個容易忽悠的人。”
季向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晚晚確實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不過阿深顯然更勝一籌。”
天上的雲層壓得越來越低,似乎一場猛烈的暴風雨隨時都要襲擊人間。
他們得趁下雨之前,趕到約定的地方。
“我們還是先到山腰的屋舍裏等他們的好消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