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威名鬼見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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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河鎮鎮北,陳敬被救護車拉去醫院的那個時間,劉金生正在院子裏忙著給雞們拌食,房子的門開著,春蓮正洗著碗筷,扭頭看向劉金生,擔心地對他喊道:“你悠著點兒,別一會兒又撅地上迷糊過去。”劉金生邊幹活邊說道:“早沒事兒了,別瞎擔心。”春蓮嘀咕了幾句,不再說話。前天頭半夜裏被那個怪裏怪氣的小東西給迷暈之後,到了第二天早上,他才緩過勁兒來敢睜開眼睛,趁熱喝了一碗春蓮和大嫂特意給他熬的雞湯,裏麵加了辣椒油,他出了一身透汗,感覺自己才徹底活過來了。吃完早飯,和大哥劉金才一起,給院子周圍的柵欄好好加固了一下,又給大門加了一層細密的鐵絲網,哥兩個四處查看了一圈,稍稍放下心來。大哥和大嫂臨走前,一再囑咐他們兩口子,晚上再有什麽東西來鬧騰,就由著它們去,別再出去跟著對著幹了,劉金生滿口答應,春蓮從冰箱裏拿出一個頭天才殺的小雞,遞給大嫂,大嫂不接,說前兩天拿去的那個小雞還在家裏冰箱放著沒倒出空來燉了吃,先吃完那個再說,劉金才兩口子騎上摩托車就回去了鎮上。
    劉金生直起身子,正要把拌好的雞食往大棚裏送,卻聽到門口的狗叫,一個男的正隔著院門看著他,劉金生喊住狗,走到大門口,問道:“找誰啊?咋不吱個聲啊?”門外這人這才笑道:“大哥,我是來爬山的,看到這有一戶人家,好奇,就過來看看,不好意思,打擾了。”說完,卻不離開,劉金生打開院門,說道:“進來歇歇,喝口水?”那人急忙道聲謝,說:“那可太好了,正渴著呢,還忘帶水了。”劉金生看著狗,把那人讓進院子,搬過來一把小凳子,請他坐下,招呼了春蓮一聲,讓她給沏點兒茶水喝,春蓮答應一聲,急忙燒水,那人也沒客套,坐著東瞧西望的,嘴裏稱讚道:“這院子拾掇得真利索,您兩口子是正經過日子的人。”劉金生也搬過來一把凳子,坐在對麵,問道:“大清早的就來爬山,不嫌天氣涼啊?這山,山腰以上光禿禿的,都是石頭,也沒啥可看的。”說著,打量了那個人幾眼,見他穿著一身戶外服裝,腳上的鞋子也是那種適合爬山的,背上背著一個背包,不像裝了很多東西的樣子,年紀三十多歲,短發,挺壯實的,皮膚倒有點兒被曬黑的樣子,但似乎也不像總在外麵活動,一雙眼睛此刻笑眯眯的,對劉金生說道:“大哥,不瞞您說,我是一個曆史愛好者,現在正在研究咱們遼西的道教的發展脈絡,昨天在鎮上吃飯時,聽人講這帽兒山上曾經住過一個道長,十分擅長醫術,鎮上的人,當年很多人受過他的救治,後來卻突然失去蹤跡,傳聞他還有一個徒弟,隻是不知道這徒弟姓啥叫啥,這聽得叫我心裏直癢癢,就想上山看看。”
    劉金生聽對方這麽一說,馬上肅然起敬,心想,這是個文化人,起身進屋搬出來一個小桌子,春蓮把茶壺和茶杯也放到桌子上,倒了兩杯茶,說道:“慢慢喝,有點兒燙。”那人趕忙道謝。劉金生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小口,跟對麵這人說道:“這山上確實住過一個老道,住哪兒,鎮上沒人知道,挺神秘的。不過,我知道得不多,我大哥當年倒是愛聽老人們講古,他知道的細一些,我昨天剛聽他講過,那個老道後來確實帶著一個年輕人下過幾次山到鎮子裏,不過,年輕人不常露麵,老道的身邊倒是總帶著一隻貂。”對麵這個人正端著茶要喝,聽到這裏,又把茶杯放回到小桌上。問道:“貂?”劉金才比劃了一下,說道:“長得跟黃鼠狼挺像的,就是個頭小得多。”那人沉吟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問道:“你家大哥住哪兒?我想去跟他好好聊聊。”劉金生答道:“那你是聊對人了,他知道得比我多。”說著,指點了一下山下,告訴對方他大哥就在鎮上開著一家旅館,河邊那條街上,名字起的賊大氣,叫悅客來,那人附和道:“這名字起的確實好,生意一定不錯。”說完,也不怕燙,幾口就把杯子裏的茶水喝光,對劉金生說道:“多謝大哥大嫂的茶水,不過一聽您說的,我真坐不住了,得馬上就去你家大哥的旅館去,這幾天就住他那兒了。”劉金生笑道:“那趕情好!”那人起身,對春蓮笑著打了聲招呼,就往外走,劉金生又是看著狗,把他送出門。
    省城市局的一間小會議室裏,馮局長親自參加了一組的案情分析會,他的臉色十分凝重,法醫正在對著助理投放在幕布上的幻燈片進行講解,此刻,幕布上顯示的是大清河裏發現的那具屍體的身體特征,半身白,半身血紅,法醫指著發紅的部位說:“死者為男性,年齡在四十到四十五歲之間,屍檢結果表明,該死者麵部腫脹,眼球結膜充血,口腔和鼻內有泡沫和泥沙,上腹部膨脹,符合溺水死亡的特征。其肝髒上長有一個惡性腫瘤,檢測結果為四級,也就是晚期。四肢靜脈分別有一個針眼,死者血液的血漿蛋白中檢驗到多種藥物,樣本已分別送到省廳和醫學院請他們協助檢測,目前還沒有收到回饋。該死者四肢末端也就是手指和腳趾部位有輕微凍傷痕跡。”法醫向助理示意了一下,助理播放了下一張幻燈片,一具全身血紅的屍體出現在屏幕上,法醫開口道:“這是帝豪地下車庫實驗室裏的那具屍體,死者為女性,年齡四十五歲左右,肺癌四級患者,血漿蛋白中的藥物濃度遠遠低於血液中藥物遊離物,這是死因,也就是說,該女性屍體血液中藥物和血漿蛋白的結合率不如前麵那位男性死者,另外,女性死者的四肢末端也有輕微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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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鍾插話問道:“也就是說,如果作為實驗對象的話,男性死者更符合實驗者對所用藥物的期待?”法醫點頭,說道:“是這樣。奇怪的是,男性死者體表溫度顏色發紅的這一側明顯高於另一側,而女性死者的體表溫度也高於人死後的平均值很多。”助理又播放了幾張實驗室內各種設備的照片,接著是冷凍艙被打開後裏麵躺著的一個穿著白色防護服的人的屍體出現在屏幕上,法醫說道:“死者,男性,白人,年齡在五十五歲到五十八歲之間,死因為窒息加冷凍,是被人捏碎喉骨後關進冷凍艙裏的,左手手腕被折斷。”說著,停頓了一下,看了看眾人,接著說道:“手腕上發現有凶手的拇指和食中兩指的痕跡,雖然屍體被冷凍,但那三根手指痕跡上有結成冰霜的跡象。”又示意了一下助理,屏幕上又出現了兩個年輕死者的圖片,法醫用激光筆分別指了指死者的喉部,說道:“就是這樣的結霜痕跡,我們趕到時,冰霜還未融化。左麵這位死者,也就是躺在實驗室門口的,胸部兩側肋骨因為受到猛烈撞擊而斷裂,喉骨被捏碎,窒息死亡。右麵這位,位置在走廊盡頭,左腿膝蓋折斷,喉骨碎裂,死因也是窒息。兩人年齡都在三十歲以內,身強體壯,腿部和雙臂肌肉很結實,不是健身的那種發達,而是練過散打或某種功夫。”說完,看向馮局長。
    馮局長向老鍾點了點頭,老鍾剛要開口說話,卻有人敲門,馮局長喊了聲進來,門打開,走進來一個人,一身便裝,衣服髒兮兮的,頭發和臉好像好幾天沒認真洗過一樣,身材矮小,很瘦,白臉上一雙環眼,嘴唇也顯得蒼白無血色,他環顧了一圈,目光在張弛身上停了一會兒,轉向馮局長,說道:“馮局長,我是省廳特案處一隊的魏見秋,打擾了。”說著,走到馮局長的身邊,馮局長站起身,說道:“一隊的隊長鬼見愁?聽說過你的威名,有什麽事兒嗎?”魏見秋笑道:“什麽威名,不敢當!我剛剛去南方執行任務回來,就聽說我隊裏的兩個不懂事的家夥冒犯了市局裏的人,就過來跟馮局長和一組的各位道個歉。”馮局長撓了撓頭,問道:“哪兩個不懂事的?第一撥還是第二撥?”魏見秋笑道:“第二撥的可不歸我管。第一撥的,被一個小東西給弄暈過去的那兩個。”馮局長點點頭,道:“哦,那兩位,我聽說已經醒過來出院了,沒有大礙吧?”魏見秋道:“沒什麽大礙,就是人有點兒傻呆呆的,過兩天就好了。”馮局長道:“那就好。”說著,眼睛盯著魏見秋,魏見秋笑道:“我來市局,除了向各位道歉,還想向馮局長要個東西。”馮局長伸手示意了一下身邊的椅子,自己先坐下,魏見秋也跟著坐下,接著說道:“就是那個能把人弄暈過去的小東西。”馮局長笑了兩聲,說道:“你這是沒請示你的上級就直接過來要東西了?”魏見秋又把目光轉向張弛,看著他,嘴裏回答道:“嗯,我那兩個手下,擅長跟各種動物打交道,沒想到卻被一隻貂弄暈了,我得見識見識。”
    張弛在魏見秋敲門之前,本來趴在桌子上用筆在一個筆記本上記著什麽,突然把筆放到一邊,身子一下子坐直,盯著門口,把旁邊的大個兒弄得一愣,也跟著看向門口,敲門聲響起時,大個兒伸手捅咕了一下張弛的胳膊,小聲問道:“你長的是驢耳朵,咋這麽好使?”張弛不理他,眼睛一直盯在進來的魏見秋身上,此刻見魏見秋看著自己,點名要老大,就看了馮局長一眼,見馮局長突然挪了一下自己的椅子,遠離了魏見秋,衝自己沒有表情地稍微點了點頭,張弛便把手伸進衣服裏,抓住老大,想要把老大拿出來,卻不想老大用四隻爪子蹬著他的手,似乎是有些害怕,不想露頭,張弛一閃念,鬆開老大,把手從衣服裏抽出來,對魏見秋說道:“不好意思,你說的那個貂跑了,可能去找它的主人去了。”魏見秋聽張弛這麽說,當著眾人的麵,使勁兒嗅了嗅鼻子,點點頭,對張弛說道:“那小東西就在你的懷裏,它的味道那麽大,瞞不了我。”馮局長和老鍾他們幾個聽他這麽說,也使勁兒嗅了嗅鼻子,卻狐疑地互相看了看,似乎在問對方聞到什麽味兒沒有,又都搖了搖頭。張弛見對方緊盯著自己不放,心底生出了一股怒氣,說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這個小東西現在歸我照管,你說想看就給你看?你們的人都這麽不講規矩嗎?”魏見秋搖搖頭,對馮局長說道:“我們辦事兒確實有點兒不守規矩。”馮局長聽他這麽說,正要客套幾句,魏見秋卻嘬起嘴唇,兩邊腮幫子癟起,一種奇怪的如泣如述的口哨聲從他的口唇裏發出,會議室裏的人聽得直皺眉,張弛感覺到老大在衣服裏麵躁動起來,正要伸手安撫,老大卻從衣襟下麵竄了出來,跳到會議桌上,弓著腰,身上毛發豎起,一雙眼睛瞪著魏見秋,老鍾,大個兒還有瞎子見狀,急忙往後縮著身子,不約而同地用雙手捂住了耳朵,馮局長看見他們幾個的動作,也立即學著他們把自己的耳朵捂起來,法醫和助理卻看著桌子上的老大,滿臉詫異,完全沒有注意到老鍾向他們使眼色,魏見秋見到老大跳到桌子上後,一雙環眼中都是驚喜,立馬停止了吹口哨,站起身子,彎腰伸手抓向老大,老大對著他哢哢哢叫了幾聲,雙眼光芒直閃,魏見秋一哆嗦,急忙收回手,閉上眼睛不看老大的雙眼,嘬起嘴唇又開始吹起來,老大煩躁地轉了幾圈,抬頭看了張弛一眼,突然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了,張弛大驚,正要伸手抓起老大,卻不防魏見秋的手更快,已經把老大先抓到了手裏,對馮局長說道:“這個小東西害人不淺,我拿回去處理了吧。”也不等馮局長說話,就要往外走,張弛正要攆上去,卻聽到瞎子說道:“不是,你媽了個逼的,你不懂規矩我教教你!”瞎子站在桌後,晃悠著身子,雙眼通紅,一隻手哆嗦著把槍從懷裏掏出,另一隻手也哆嗦著一拉槍身子彈上膛,槍口不穩地對著魏見秋的後腦勺,除了張弛之外,馮局長,老鍾和大個兒一直用雙手捂著耳朵,仍然感覺頭暈目眩,法醫和助理卻趴在桌子上,似乎已經不省人事。魏見秋聽到手槍上膛的聲音,站住身子,緩緩轉頭,看著瞎子眯起來的眼睛,對馮局長說道:“槍是對自己人用的嗎?”馮局長放下捂著耳朵的手,哆嗦著用手指分別摳了摳兩個耳朵眼兒,指著他手裏的老大,盡力平靜地說道:“放下,想要帶走它,讓廳長來。”
    從劉金生的養雞場出來後,那個一身戶外裝扮的人直接到了鎮上河邊的那條街上,找到招牌上寫著悅客來的旅店,直接推門走了進去。劉芸手裏正拿著一本很厚的書看著,見有客人進來,忙站起身,來人說道:“我是鎮北那家養雞場的主人介紹來的,要住幾天,有點兒事兒也要向老板請教請教,老板在家吧?”劉芸回答道:“我爸在樓上,要不先登記?等會兒我叫我爸下來。”來人忙說:“對,先登記。”拿出身份證件,遞給劉芸,身份證上的名字是孫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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