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是誰在說話

字數:4744   加入書籤

A+A-


    天色大亮時,已經筋疲力盡的崔可行站在王家溝北麵的那座山的山頂上,看著王家溝家家戶戶煙囪裏冒出的煙發了會兒呆,又沮喪地看向手指縫裏掐著的那根香筆直衝上的煙柱,一屁股坐在地上,本來就佝僂的後背,此刻顯得更加頹唐無力,他把勾搭在一起的兩隻手鬆開,香頭掉了個個,在身前的一塊小石塊兒上懟了幾下,香頭上的火熄滅,又伸手捏滅蠟燭,看了看擺在麵前地上的那尊小神像,嘴裏自言自語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指個方向這麽費勁兒嗎?”嘴裏的話還沒停,他突然惱火起來,伸手抓過那尊小神像,就要向地上砸去,耳邊突然傳來玄陽道長的聲音,說道:“咦!傻小子,你發什麽瘋?”崔可行停住手,把臉轉向左側,對著自己放在身邊一塊石頭上的那麵令牌說道:“道長,我實在是沒轍了,這一路上,我試了這麽多次,可最終還是沒個方向,姓烏的到底用了什麽法子把人帶走的?”玄陽道長不急不躁地答道:“他們哥倆活了這麽多年,手裏自然會有一些遮蔽陰陽的手段或者家夥!”崔可行重重的喘了一口氣,把拿在手裏的小神像小心地放進背包裏,從地上撿起陳敬的那把手槍,端詳了一下,也收進背包,用手撐在地上,慢慢站起來,忽然一個趔趄,咬了咬牙,開口道:“道長,咱們接下來怎麽走?”玄陽道長想了想,答道:“去柳河鎮,找老大!”
    烏老二站在別墅二樓的陽台上,眼睛微眯,抬頭對著東邊天上的天上的太陽 看了一會兒,滿足地輕輕歎了一口氣,轉身走進房間裏,讓陽台的門敞開著透氣,走到沙發前坐定,看了一眼盤腿坐在床上的他哥烏老大,問道:“張弛醒過來了?”烏老大嘴裏哼了一聲,十分不滿地抬眼瞅了瞅烏老二,帶著情緒說道:“你到底怎麽打算的?既然姓陳的也到手了,還不讓我動手拿那個張弛開刀,你是想把兩人都當祖宗供起來嗎?”烏老二眼神兒淩厲地盯著他哥看了一會兒,從沙發上站起身,向門口走去,嘴裏同時說道:“姓陳的到手了不假,可我在他身上搜了個遍,也沒找到那本藥術秘籍,留著張弛,就能逼著姓陳的就範,這點兒道道兒你也想不明白嗎?”烏老大見他弟弟似乎有些動怒,便有些蔫下來,嘴裏卻還是小聲地說:“這個道道兒那個道道兒的,最後鬧不好就是你拔掉拴驢的橛子別人把驢牽走了!!”已經把手搭在門把手上的烏老二聽見了他哥的話,轉過身來,一言不發地盯著烏老大看,烏老大見他那麽看著自己,一下子惱火起來,突然加大聲音道:“怎麽?我說的又不對了?”烏老二搖搖頭,答了一句:“你這麽想問題就對勁兒了!”說完,拉開房門,便走了出去,隨手把房門關上,站在門口,臉上帶上了一絲冷笑,自言自語道:“想從我手裏把驢牽走,得看你們手爪子夠不夠硬!”
    別墅的地下室裏,一盞燈亮著昏黃的光,照著空蕩蕩的巨大空間,在地中央,擺著一張床,床上躺著一人,正是陳敬,他的右半邊臉蒼白,左半邊臉通紅,身子仍然被裹在那個黑色的布袋裏,布袋上緊緊地纏著幾道繩子,陳敬的兩隻眼睛 突然睜開,先是對著頂棚上的燈看去,像是被燈光刺激到了眼睛,把眼睛閉了閉,又睜開,慢慢地扭動脖子,向四周打量了一番,身子動了動,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低頭看向裹著自己的那個黑布袋子,伸鼻子在布袋上聞了聞,眉頭皺起,嘴裏叨咕了一句:“原來如此!”這個布袋,當年在紅鹿山上的一座廟裏見過,他記得那個廟裏的方丈給師父和自己展示過這個黑不溜秋的袋子,據說是用蠶絲織造,織成後被埋在一座大墓裏,三年後才取出,又放在那座大廟主殿的屋頂風吹日曬雨淋雪打了三年,本來的質地灰白變得烏漆麻黑,按那個方丈所說,這個布袋是專門用來在世道亂時裝藏廟裏的佛經聖寶的,此布袋能隔絕陰陽,用它裝著東西埋在地裏,除了埋東西的人,其他任誰也找不到,就是放在明麵上,別人也往往會視而不見,沒想到,這東西竟然落在了烏家哥倆的手裏,之前張弛被烏家哥倆在臥牛山裏被帶走時,一定也是用上了這個袋子,否則,憑崔可行的追蹤尋人的本事,他倆不可能繞了那麽多圈圈兒也是一無所獲。
    陳敬晃了晃身子,發覺綁在黑布袋外麵的繩子捆紮得很有技巧,繩結被打在身後,而且那根繩子竟然是可鬆可緊,即使撐開一些,一鬆勁兒,繩子的緊度馬上又增加幾分,他見狀,便先不再嚐試從布袋裏掙脫出來,心裏開始琢磨,烏老二把自己帶到這裏,無非是想要他交出那本藥術秘籍,可把自己放在這裏不聞不問的,背後難道還有什麽謀劃不成?在那個山頂小廟前,他閉氣把自己弄昏,本來沒有把握烏家哥倆會不會趁他不能動的時候對他下什麽黑手,譬如弄斷手腳什麽的,沒想到,烏家哥倆倒是耐得住性子,這讓他對烏家哥倆有些刮目相看,陳敬把嘴咧了咧,自嘲地一笑,自言自語了一句:“陳敬,你膽子真夠大的!”接著腦子裏一轉,想道:“也不知道張弛在不在這裏!”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山路上,兩輛車一前一後地向山莊的方向駛過來,第一輛車上,隻有司機一個人,正是一副阿健模樣的任遠,快到拐向山莊的路口的時候,任遠看見有一輛車停在路口處,一個身材矮小的男子站在車旁,正對著路口裏麵看,腳邊,老老實實地站著兩隻烏鴉,見到有車過來,那個男子把自己的身子轉過去,似乎是有意避開開過來的車裏人的視線,任遠把車速放緩,在那人的身邊慢慢駛過,盯著那人看過去,那人突然回頭,也對著車裏的任遠看過來,任遠注意到,對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兒愣了一下,任遠盯著那兩隻烏鴉瞅了幾眼,心中疑惑,便把車停住,打開副駕的車窗,開口問那人道:“怎麽?迷路了?”
    那個矮個子向前走了幾步,站在任遠打開窗戶的副駕車門邊,眼睛直直地看向任遠,還上下不停地打量著他,張口說道:“沒迷路,在等人!”說著話,抬手在自己的腦門上摸了摸,同時盯著任遠的腦門上看,對方說話的時候,任遠鼻子裏便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臭味兒順著打開的車窗湧進自己的車裏,他猛地眯起眼睛,問道:“你認識姓烏的嗎?”那人向後退了兩步,離車窗遠了一些,拍了拍身上,答道:“姓烏的?認識,我還認識一個長得跟你一模一樣的人!”嘴裏說著話,眼裏還帶著一種嘲笑的意味看著任遠,任遠心裏一抖,臉上卻是一笑,嘴上說道:“那人在哪兒?給我引薦一下?我看看是不是我失散了很多年的兄弟!”那個矮個子伸手衝著西麵的山裏指了指,兩眼直視著任遠,道:“昨天半夜裏我在那邊路上遇見的,好像是從哪裏逃出來的,身上亂七八糟,腦門上還有一道大口子!至於他去了哪兒,別問我,我不知道!”任遠後麵的那輛車,見任遠和路邊的這人說個沒完沒了,似乎有些不耐煩,按了一下笛,任遠衝著那個矮個子狠狠地盯了兩眼,把車開動,對著山莊裏麵拐去,後麵的那輛車緊跟著也拐了進來,任遠向前開了不遠,把車停在路邊,打開車窗,對著後麵的那輛車向前揮了揮手,那輛車從他車旁經過時,任遠衝車裏麵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那輛車徑直向前開走,任遠拿出手機,很快撥打了一個號碼,對方接聽後,任遠馬上問道:“師叔,大成師弟怎麽樣了?”明仁道長的話音從電話裏傳過來,卻隻是很簡單地說了一句:“死不了!”任遠鬆了口氣,張了張嘴,卻沒再說話,正要掛斷,明仁道長突然問道:“你非得跟他們弄個魚死網破才罷休?”任遠沉默了一下,答道:“師叔,你知道我的性子!”明仁道長緩緩地說了一聲“我知道!可萬一和阿健碰上頭,你恐怕會吃大虧!”任遠輕笑一聲,說:“昨天夜裏還真有人見過他!”說完,他不等明仁道長說話,便把電話掛斷,從車上下來,向路口走了回去,那個矮個子此刻已經坐進了車裏,身子靠在車座靠背上,隔著車窗看著走回來的任遠,任遠直接走到副駕那邊,拉開車門,便上了車,看著那人問道:“貴姓?”矮個子卻不答,扭頭瞅著任遠,說:“任遠,幫我個忙怎麽樣?”任遠一聽對方口中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右手立即向後腰上摸去,矮個子不以為然的搖搖頭,說道:“不用緊張,那個叫阿健的,被我藏在了山裏的一個地方,一時半會兒不會放他出來,你要是能幫我,我答應你,隨時可以讓他徹底消失!”任遠慢慢把手從身後拿出來,和矮個子對視著,問道:“想讓我幫什麽忙?”矮個子點點頭,嘴裏嗬嗬笑著說:“簡單,從山莊裏救一個人出來!”
    老大從山裏回來後,一直悶悶不樂,整天臥在床上,不願意吃,也不願意喝,搞得劉芸心情也越加不好,自打張弛失蹤,她明知道張弛的手機打不通,可還是不停地試著撥打,聽到自己手機裏傳出來的忙音,她的心就揪在一起不得舒展,現在倒好,連陳敬的手機也打不通了,劉芸直覺裏,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就也開始茶飯不思,呆在自己的房間裏,也不出去幫她的爸媽忙活旅店裏的事兒,摟著老大偷偷掉眼淚,劉芸爸和劉芸媽在劉芸從省城回到家裏那天,就覺察出了她的不對勁兒,可閨女大了,有心事兒是正常的,兩人就互相使個眼色,也不開口亂打聽,劉芸爸發現了老大的異常後,便長了個心眼兒,尤其是從劉芸口中,知道老大的真正主人是姓陳的後,這幾天腦子裏便轉個不停,隻要老大從後院裏來到旅店,他便盯著老大觀察個沒完沒了,老大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中的疑慮,幹脆就躲在後院劉芸的房間裏,不再出來,劉芸爸見老大不惹事,也就稍稍放下心來。
    這天早上,劉芸媽把早飯給劉芸送到房間裏,劉芸強顏歡笑,當著她的麵把粥喝了,包子也吃了,吃完喝完,便要到前麵幫著打掃店裏的衛生,劉芸媽攔住她,把一碗特意給老大弄的雞肉遞給她,讓她喂給老大,正要從劉芸的房間裏出去,就見劉芸爸急匆匆地走進來,對劉芸說道:“閨女,有個姓崔的來咱家店裏住宿,說是要找你和老大!”劉芸一聽,立馬從床上把老大抓起來,抱在懷裏,向前麵店裏跑去,一開旅店的後門,就看見崔可行佝僂著身子,坐在大廳的沙發上,一臉愁容,看見劉芸從後門進來,他急忙站起,看著劉芸,又看看跟在她身後的劉芸的爸媽,欲言又止,劉芸衝他叫了一聲崔哥,崔可行答應一聲,對著樓上看了看,劉芸轉身走到前台裏麵,拿出一把鑰匙,快速走出來,對崔可行說道:“咱們上樓說話!”崔可行衝劉芸的爸媽笑了笑,跟在劉芸的身後,向樓上走去,劉芸爸媽不解地互相看了一眼,也沒開口詢問。劉芸走在樓梯上,被她抱在懷裏的老大,有些著急地從劉芸的胳膊後探出腦袋,對著崔可行身後的背包看,嘴裏還不停地輕輕地哢哢著,崔可行明白了老大的意思,回手從身後背包裏掏出那麵令牌,叫了劉芸一聲,劉芸停足回頭,崔可行把拿在手裏的令牌向她遞過來,劉芸有些驚訝地接在手中,老大伸出一隻前爪,對著令牌抓去,叫了幾聲,見令牌裏沒有動靜,有點兒發急,抓向令牌的爪子就有點兒重,開始在令牌上用力地撓起來,劉芸見老大衝著令牌發火,不解地看了看崔可行,崔可行無奈地搖頭不語,劉芸輕言輕語地哄著老大,讓它把爪子收回去,老大抬頭瞅了一眼劉芸,對著她哢了一聲,還是聽話地把爪子縮了回去,一個人的聲音突然在令牌裏響起來,道:“我這不是怕嚇到小姑娘家家的嘛!你急什麽?”劉芸身子一顫,令牌從她的手裏落下,崔可行正要搶上一步接在手裏,老大已經從劉芸懷中躍下,把眼看著就要落在地上的令牌一口叼在自己的嘴裏,令牌裏的那個聲音又說道:“又摔不死我!”劉芸驚恐地看著老大嘴裏的那麵令牌,半晌兒,才轉頭看向崔可行,聲音抖抖地問道:“崔哥,是誰在說話?”
    喜歡遼西夜行人請大家收藏:()遼西夜行人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