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用沒味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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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處長到底還是沒吐口同意陳敬的建議,說了一聲讓我想想,就拽開房間的門走了出去,劉星星等門外又傳來上鎖的聲音時,才放鬆下來,一屁股坐在張弛的床上,耷拉著腳沾不到地麵的兩條腿,看著陳敬,眼神兒裏依然滿是按捺不住的興奮,陳敬卻從床上跳下來,溜溜達達地走到牆角壇子那裏,蹲在壇子前,伸手輕輕拍了拍壇口,壇子裏的戲法老鬼不出聲回應,陳敬臉上笑了笑,扭頭問胖子:“你咋把這位老人家給惹到了?一回來連個招呼都不打就鑽進進自己家裏不出來了?”躺在張弛床上的胖子臉上顯出幾分扭捏的表情,嘿嘿笑了幾聲,這才答道:“我就是跑得快了點兒,沒等他,他就來氣了,這老東西生起氣來,跟個娘們似的,不依不饒的!”
    “小胖子,說謊不打草稿是吧?你才是娘們兒,你全家都是娘們兒!在那個鬼氣森森的屋子裏,我不就是寫幾個字開個玩笑嗎?你至於把我扔下自己跑嘍?要不是那個小子,我連省城都回不來,非得在荒郊野外當個孤魂野鬼不可!唉,老人家我命苦啊!”戲法老鬼罵得凶,胖子卻一臉輕鬆,一點兒著惱的意思都沒有,隻是輕描淡寫地說道:“看在你這個老家夥從叫孫誌成的那個小子嘴裏淘弄出來的東西,胖子我不跟你一般見識!”陳敬眼前一花,就見壇口有一股青煙飛出,很快凝聚成一個半透明狀的穿長袍的人影,晃晃蕩蕩地飄向胖子的方向,嘴裏叫道:“擔驚受怕了一晚上,小胖子,想好怎麽補償一下老人家我了?”胖子無奈,從床上坐起,拍了拍自己的後脖頸,說:“那幾個被我收了的,回來的半道兒上就被消化得差不多了,都讓我扔山裏了,現在地方夠大,你想進來可以,不過得先把你從姓孫的小子那裏問出來的事兒跟大家先說說!”
    戲法老鬼的身影穩穩地停住,滿意地嗯了一聲,說:“這還差不多!”剛才胖子提到孫誌成的名字的時候,陳敬就已經從壇子前站了起來,和張弛對了一下眼神兒,走回到自己床邊,問胖子道:“跟你碰頭取東西的是那個姓孫的?”胖子啊了一聲,伸手從懷裏掏出一把手槍,拿在手裏擺弄了一下,大大咧咧地說:“這東西就是那小子的,被我繳了。”張弛回手從胖子手裏把手槍拿過來,打量了一番,看著陳敬,說:“給市局打個電話,涉槍可是重案!”陳敬搖了搖頭,回答張弛道:“不急!沒想到,他和烏老二還有瓜葛。”說完,他看著戲法老鬼那虛虛實實的人影,問道:“閑著也是閑著,給大家夥講講你從他嘴裏問出什麽了?”
    戲法老鬼清了清嗓子,說道:“這得從頭講起,要不老人家我心裏不得勁兒,小胖子太壞,三言兩語的,就讓你們覺得老人家我真像個娘們兒一樣記仇,是可忍孰不可忍!”聽他這麽說,張弛突然笑著問了一句:“你寫的哪幾個字?”戲法老鬼咳嗽了一聲,支支吾吾地回答:“也沒寫啥,就寫了四個字:胖子不要臉!”他的話音還沒落下,胖子就把手往床上一拍,怒道:“那是四個字嗎?真當我記性不好,你寫的是‘碩人顏厚’,要不是姓孫的給我解釋,我還不知道你那是在罵我!”房間裏的幾個人都笑了起來,胖子看著戲法老鬼,嘴裏不滿地嘀咕了幾句,往床上一躺,老郝插嘴說道:“胖子這人哪都好,就是不太認識字兒!”
    “小胖子冷不丁地躥出去,我趕忙隨後就攆,可他跑得忒快,出了那個院門,開車就走,老人家我隻好急中生智,把在我身後屁滾尿流地跟著跑出來的那小子攔住了,老人家我形象威武,那小子嚇得好像腿都轉筋了,老人家我隻好好言好語地安撫了他一番,讓他開車帶上我去追小胖子,這個要求,他不答應也得答應,在路上的時候,老人家我尋思,小胖子突然整這一出,一定是想讓我借機問問姓孫那小子的底細,雖然生氣,可老人家我大人大量,還真打聽出點兒消息來,那個姓烏的,還有帶著兩個小鬼兒的那個人,都在城西一個樓裏藏身,詳細地方也說了,聽他說話的意思,好像對姓烏的也沒啥敬重之心,我本想從他嘴裏多摳點兒東西出來,沒想到,那小子還硬氣起來了,把車一停,說,殺刮隨我老人家的便,他早活膩了,老人家我心地善良,也就沒對他耍什麽手段,再說,真把他嚇出個好歹,小胖子的這一趟可就白嫖了,不是,白跑了!”
    他言畢,胖子冷哼一聲,戲法老鬼急忙賠了個笑,向胖子身邊蹭了過去,劉星星忍不住,好奇地問戲法老鬼:“那你到底攆上胖子沒有?”胖子斜著兩眼,看向劉星星,哎了一聲,說:“小東西,胖子是你叫的?你得叫胖叔!”劉星星急忙叫了聲:“胖叔!”胖子答應了,不再計較,替戲法老鬼答道:“我就在半路上等著他呢,這老家夥上了我的車,還拿上勁兒了,縮在後麵連話都不跟我說,到了地方,才跟我漏了一嘴,說什麽他不辱使命,問到姓烏藏身的地方了!”說到這兒,他把目光轉向陳敬,問道:“地方知道了,咱們直接殺過去弄他們?”
    陳敬搖頭,道:“咱們?怎麽個咱們法?我現在明顯是個待罪之身,你真以為門口那倆站崗的,是為了看著他?”說著,衝劉星星示意了一下,胖子皺眉,又歎了口氣,說道:“別說我自己,就是老郝現在能跟著過去,也不是他們的對手,特案處的巴隊長他們也不在家,派別人,去給人家塞牙縫啊!”陳敬低頭琢磨了一會兒,把身子往床上一躺,瞪著雙眼看著天花板,不再出聲,胖子伸手捅咕了一下張弛,對他使了個眼色,張弛不解,胖子撅起嘴,衝著房門那裏努了努,又伸手在自己脖子後麵摸了摸,張弛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打算,轉頭對門口看了一眼,說:“想啥呢?那麽幹,廳裏非得亂套不可!”胖子一攤手,無奈地說:“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那怎麽辦?”張弛的麵皮突然黃了起來,咬著牙答道:“怎麽辦?他們愛怎麽辦就怎麽辦!”胖子有些吃驚地看著張弛的後背,陳敬也把頭轉過來,看向張弛的眼神兒裏顯出關心,張弛低著頭,喘了一口粗氣。
    破舊小區二樓西屋裏,燈關著,烏老二開門進屋,孫誌成從客廳裏迎出來,叫了聲烏先生,烏老二微微點頭,也不答話,率先向客廳裏走去,孫誌成站在客廳的門口沒動,轉身對著客廳裏麵,輕聲說道:“東西拿回來了,在茶幾上!”烏老二一下子停住腳,這才嗯了一聲,一雙眼睛迫不及待地看向茶幾上,隨後便不露聲色地轉過身,直視著孫誌成的臉上,黑暗中,孫誌成看不清烏老二臉上的表情,心裏暗暗戒備,烏老二突然輕笑了一聲,開口問道:“沒被人跟上吧?”孫誌成立即搖頭道:“進城後,我多繞了幾圈兒,您放心,沒尾巴!”烏老二盯著孫誌成,淡淡地說了句:“那就好!”突然又冷笑兩聲,對孫誌成說:“這裏呆著不舒服,帶我去你那裏!”孫誌成心裏一驚,沒等他想出推脫的借口,烏老二又催促道:“怎麽?不歡迎?”孫誌成感覺到了烏老二話裏的冷意,知道自己如果不馬上答應,這個姓烏的雖然不像他哥哥烏老大那樣說動手就動手,可性子素來陰狠,說不定他孫誌成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隻好答道:“您要是不怕我那個窩裏亂糟糟的,我沒二話!”
    烏老二走到茶幾邊兒上,伸手把用布包裹著的那本藥術秘籍拿起,十分愛惜地摩挲了幾下,一點兒也不耽擱地向門口走過來,孫誌成在心裏罵了一句,問道:“您自己去?那個誰呢?”烏老二毫不隱瞞地回答道:“他帶著他的那兩個小寶貝兒去給他們瀉火去了!”孫誌成皺起眉頭,遲疑著問:“瀉火?那倆小東西?”烏老二嘿嘿一笑,說:“別亂想,不殺人,他們憋著會發瘋!”嘴裏說著話,手已經拉開了入戶門,把手裏的棍子衝孫誌成一擺,孫誌成隻好先走出去,烏老二跟出來,把門隨手一關,嫌棄孫誌成下樓的速度慢,不耐煩地從他身邊走了下去,孫誌成猶豫了一下,問道:“烏先生,我遠哥的藏身處,您答應告訴我的!”烏老二一邊往樓下走,一邊說:“等到了你那裏,我給你畫張路線圖,你想去找他,我不攔著,隨時可以去!”下了最後一級台階,烏老二突然站住,轉身看著台階上的孫誌成,問道:“去送東西的人,是誰?”孫誌成馬上回答道:“一個胖子,身懷異術,打起鬼來,手拿把掐的!”烏老二眯起兩眼,疑惑道:“姓陳的派了這麽個人去送東西?”孫誌成點頭,烏老二走到門口那裏,卻又站住,隔著單元門側耳向外細聽,孫誌成屏住呼吸,也跟著聽外麵的動靜,可靜悄悄的什麽聲音也沒聽見,烏老二輕輕推開單元門,探頭向外看了看,又伸著鼻子對著空氣裏聞了聞,這才放心大膽地往外走。
    孫誌成在樓梯上站了片刻,見烏老二出去後,仍然沒有什麽動靜,心中隱隱有點兒失望,隻好也走下台階,推開單元門走了出去,烏老二已經到了院子外麵,站在孫誌成開過來的車旁,孫誌成十分不情願地一步一步挪了出去,正要打開車門上車,就聽烏老二自言自語道:“市局也好,省廳也罷,都在忙乎那個什麽歌星的案子和今晚的事兒吧?難怪這麽肅靜!”說話的同時,把兩眼向孫誌成看過來,不停冷笑,孫誌成心裏又是一驚,避開烏老二的目光向車裏鑽去,烏老二自己拉開後座的車門,也鑽進車裏坐好,看著正拿出車鑰匙要給車打火的孫誌成問:“一邊被人叫麥麥,一邊被叫她麥麥的兩個小東西壓在浴缸裏用水浸死,是不是挺難受?”孫誌成後脊梁骨瞬間涼了一下,下意識地問了一嘴:“麥麥?是媽媽的意思嗎?”
    小道觀的東廂房裏,床上的烏老大,床下桌子兩邊椅子上的明仁道長和任遠,此刻都沉默下來,任遠伸手拿起桌上的暖瓶,倒了一杯水,放到明仁道長身邊,又倒了一杯,端著杯子起身走到床邊,遞給烏老大,說:“烏先生,大仇得報,也算消了你們兄弟二人的心頭大恨,雖然用了兩年多的時間才找到他,可你們用了從師父那裏學來的手段,煉了他,聽著雖然殘忍還有那個...惡心,我任遠還是從心底往外地覺得舒爽,來,喝杯水,潤潤嗓子,長夜漫漫,左右沒什麽事兒,您再給我和我師叔講講怎麽抹了你們那位師父的脖子的,為什麽要抹他的脖子,畢竟當初也算是救了你們的命的!”烏老大從任遠手裏接過杯子,一飲而盡,把杯子遞回到任遠手裏,示意他再倒一杯,任遠走回桌子旁,又滿滿地倒了一杯,端著走過去,烏老大接過,慢慢喝了一口,咂巴了一下嘴,這才把臉轉向明仁道長,說:“道士,你說我身上什麽焦通了?怪不得飯有飯味兒,水有水味兒,真有你的!”明仁道長淡淡地答道:“不是什麽焦,是三焦!”烏老大點點頭,卻不耐煩的說:“管他什麽焦,是不是該給我紮針了?”明仁道長嘿了一聲,不緊不慢地回答他道:“烏先生,好話壞話咱們都得說在前頭,今天我又細琢磨了一下,我可以保證讓你以後吃得香睡得著,可不敢保證你那個所謂長生道行能不能留下來,說句實在話,雖然您那個法子夠邪性,可沒了,我倒是替您感到可惜!”
    烏老大聽到明仁道長直言相告的話,忍不住瞪起了兩個眼睛,就要出口成髒,話到嘴邊,卻又忍了回去,這讓已經坐回到椅子上的任遠有些刮目相看,烏老大低下頭,看著手上端著的水杯裏的白開水,默然無語了半晌,抬頭分別朝任遠和明仁道長看了一眼,這才又開口說道:“我們兄弟當初抹了我們師父的脖子,也是出於無奈,有一天,不知道他是失心瘋了,還是真的從哪本古籍上查到了一個法子,偷偷跟我說,要想舒舒服服地活下去,得用我弟弟做藥,他還告訴我說,當年他的師父就是想偷偷地對他下手,被他發覺,才搶先一步對他師父動了刀子的,我當時害怕自己一旦露出一點兒反對的意思,他就會先下手把我弄死,就裝著同意了,不過我問他,為啥非得是我弟弟,他半遮半掩地說我和我弟弟的區別就是,一個身上有味兒,一個身上沒味兒,那個藥,得用沒味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