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我得叫姥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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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睜開眼睛,丁振武就看見自己的眼前有一個大腦門兒在晃來晃去,再仔細一看麵孔,根本不認識,急忙翻身坐起,那個大腦門兒也被他突然睜開的雙眼嚇了一跳,急忙向後跳開,然後兩人就互相盯著對方,大腦門率先開口道:“丁老弟,醒了?”丁振武上下打量著站在床下的這人,隻見他大腦袋瓜子小細脖,個頭跟個十來歲的孩子不相上下,丁振武抬手抹了一把臉,不解地問道:“你管我叫啥?”大腦門兒立即回答他道:“丁老弟啊!咋的?你不願意啊?”丁振武定定地看著這個小矮子,臉上顯出疑惑,對方嗬嗬笑了兩聲,大模大樣地坐到對麵那張床上,耷拉著兩條腿,耐心地解釋道:“我叫劉星星,崔可行是我老弟,我大哥是陳敬,張弛是我二哥!”丁振武聽他說出這幾個名字,稍微放下心來,笑了笑,順著劉星星的話茬問他道:“咱們這是在哪兒?你那三位哥啊弟的,怎麽不見人呢?”
    劉星星雙眼一立,板起臉,批評丁振武道:“一點規矩都沒有,問人話,不得先有個稱呼啥的嗎?”丁振武隻好在床上坐直身子,禮貌地叫道:“劉......劉哥是吧?”劉星星十分高興地答應了一聲,兩條耷拉在床下不能著地的小短腿兒晃悠得更歡了,看著丁振武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說道:“管我叫聲劉哥不冤!我和崔老弟兩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從那個破廠子裏弄回柳河鎮上的,咱們現在是在我劉芸妹子家的旅店裏,他們三個現在在後院吃飯,你劉哥我惦記你,怕你餓著,胡亂吃了幾口,就過來看你醒沒醒!”丁振武聽他說完,還真有點兒被感動到,笑了笑,又問道:“廠子裏的事兒都弄完了?”劉星星嗤笑著搖搖頭,答道:“我老大把姓申的那個老家夥的一個小爪子掰下來後,那老家夥就像瘋了一樣,要跟我老大對命,姓秦的那個老東西把他攔住了,說地下密道裏有動靜,得趕緊下去找東西,要我看,他就是怕我老大接著發飆找的借口!哦,對了,宋處長帶人把姓曾的老板還有那個日本女人押送回省城了,臨走前,讓我們轉告你,等你醒了,就盡快趕回廳裏,說你師父要見你一麵!”
    丁振武聽見劉星星提起了師父兩個字,臉上表情立馬冷落了下來,也不接這個話茬,低下頭想了想,又問道:“那個,劉......哥,我怎麽暈過去的?”劉星星一臉興奮地從床上跳下來,小跑著奔到窗邊,從窗台上拿起一盆兒枝葉翠綠的植物來,端著花盆兒走回到丁振武的床前,示意他看,丁振武前後左右地看了一圈兒,納悶兒地問:“這玩意兒跟我暈過去有關係嗎?”劉星星瞪著兩眼,直視著丁振武,像看一個傻子一樣,反問道:“你忘了在廠子裏你見到我二哥時,他渾身上下從頭到腳都是啥顏色了?”丁振武眨了眨眼,回道:“綠了吧唧跟一根兒旱黃瓜似的,我隻記得剛到他身邊,就困得睜不開眼睛,心裏有一個念頭,隻想睡覺!”劉星星壓抑著興奮,又問他道:“這一覺醒來,感覺如何?”丁振武點頭,說:“說實話,我都好幾個月沒睡得這麽香了!”
    劉星星用一隻手把花盆摟在懷裏,另一隻手輕輕擺弄著那株植物的葉子,說道:“昨天我就住這個房間,這盆兒花的葉子當時都黃了,然後我們這些人一回到旅店裏,我就注意到這盆花的葉子變綠了,不瞞你丁老弟,你劉哥我的好奇心一上來,天王老子也擋不住,就樓上樓下各個房間裏看了一個遍,果然不出所料,所有花盆兒裏的東西,都像剛噴了一層綠油漆一樣,綠得油光湛亮!”丁振武終於明白過來,他結結巴巴地問劉星星道:“你...你...是說,是張弛...讓它們...活起來的?”劉星星嗬嗬一笑,轉身走到窗台邊,把花盆兒放回原處,又回到自己那張床的床邊坐下,鄭重其事地叮囑丁振武道:“丁老弟,你記住一件事兒,以後但凡見到張弛我二哥有一丁點兒發綠的意思,趕緊躲遠點兒,不過話說回來,你要是想好好地睡上一覺,那就當我沒說!”丁振武若有所思地點頭應承。
    門聲一響,有人推門進來,丁振武和劉星星轉頭看過去,正好看見佝僂著腰的崔可行端著一個托盤走進來,身後還跟著三個人,分別是陳敬、張弛還有劉芸,等幾人都走進房間裏,劉芸衝丁振武微笑點頭示意,走到崔可行身邊,從他端著的托盤上分別取下兩個上麵扣著盤子的大碗,放到丁振武床邊的床頭櫃上,帶著歉意說道:“丁哥,剛才你睡著,就沒等你開飯,這兩樣菜是專門給你留的,剛剛又熱了一遍,先吃一點兒墊墊肚子,等晚上咱們還有年夜飯呢!”丁振武聽說過劉芸,卻沒見過,這時急忙把盤著的腿伸到床下,穿上鞋子站起來,對劉芸說道:“謝謝劉芸妹子!”劉芸莞爾一笑,把一雙筷子遞到他手裏,轉身走到張弛身邊,丁振武卻不忙著開吃,盯著張弛臉上細看,張弛無奈地問他道:“在醫院裏躺了這麽幾天,就不認識我了?”
    丁振武笑著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張弛搖頭,對他指了指床頭櫃上,說道:“先吃點兒東西!”和劉芸對視一眼,兩人一起走出房間,劉星星和崔可行在一張床上一躺一坐,小聲地打著嘴仗,陳敬走到丁振武身前,突然伸出右手在他的左肩上拍了拍,丁振武紋絲不動,陳敬滿意地說道:“傷口都長好了,不錯,就是不知道人還傻不傻!”丁振武嘿嘿一笑,坐到床上,掀開兩個大碗上的扣著的盤子,伸鼻子聞了聞,立即伸筷兒,大口大口地吃起來,陳敬坐到椅子上,盯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光,不知在想些什麽,等丁振武終於吃完放下了筷子,陳敬把目光從窗戶上挪回來,看著丁振武,問道:“魏見秋要跟你見一麵,你是見還是不見?”丁振武從兜裏掏出一疊麵巾紙,慢條斯理地從中取下一張,又慢慢地擦了擦嘴,把用過的紙巾團成一團,攥在手裏,也不看陳敬,回答道:“既然他想見,我就跟他見,我想聽他親口跟我說聲對不住!”陳敬點頭,說:“那你小心,魏見秋可不是隨彎兒就彎兒的人,一定會想方設法地逃跑的,你別被利用就行!”丁振武不吭聲,陳敬又看了看他,終於不忍心地說:“今天不行,明天再說!”丁振武臉上頓時放鬆下來,答道:“隻要你和張弛兩個陪著,哪天跟他見麵都行,聽你們的!”
    劉星星不滿地插口說:“姓丁的,說啥呢?這就把我和我崔老弟兩個給刨除在外了?剛才一口一聲劉哥劉哥地管我叫著,原來是口不對心啊,沒把我哥倆當回事兒是吧?”陳敬噗嗤一樂,轉頭看想丁振武,想要看他怎麽答對劉星星,讓他沒想到的是,丁振武一點奔兒都不打地對劉星星說:“劉哥,有你和可行跟著,那不更好了嗎?說實話,剛才我是想著咱倆剛認識,不太敢張嘴麻煩您!”劉星星從床上一下子坐起來,大聲說道:“都是自己人,說什麽麻煩不麻煩的,放心,有我們這些人在,保管讓你那個師父反過來管你叫聲師父!”丁振武無奈地笑了兩聲,不再接話,陳敬頗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問他道:“蔫頭耷腦的,又動什麽歪腦筋呢?”丁振武抬起頭,直視著陳敬,斟酌了半晌,才開口問道:“聽廳裏的人說,你和張弛馬上就要去京城特勤局了?”陳敬納悶兒地問:“然後呢?”丁振武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他站起身子,原地轉了幾圈兒,抬手指點著陳敬,說:“你還沒過夠當差辦事兒的癮啊?聽劉...哥說,你把姓申的那個老頭兒的爪子掰掉了一個,這要是去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哪有你倆的好果子吃!要我說,不能去,絕對不能去!當著真人不說假話,我也幹夠了,等跟我師父......跟魏見秋見過麵後,就跟廳裏申請辭職,過幾天逍遙自在的日子!”陳敬皺眉,又問:“然後呢?”丁振武控製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又坐回到床邊,利利索索地回答:“然後很簡單,咱們這幾個人成立一家公司,你當老大,什麽除妖捉鬼的活兒,還不是手拿把掐的!”
    陳敬聽了丁振武的這一番話,不點頭,也不搖頭,隻是鬆開擰在一起的兩個眉毛,默不作聲地看著丁振武,丁振武被他盯得有些發毛,急著問:“咋?我說的不對?”陳敬回道:“你說得很對!”丁振武一拍大腿,興奮地說:“那就這麽定了!”陳敬從椅子上站起身,一本正經地衝著丁振武拱手作賀道:“恭祝丁老板生意興隆!可惜我和張弛隻能做個旁觀客,參與不得!”丁振武瞪起了兩眼,著急地問:“怎麽就參與不得了?”陳敬搖搖頭,轉身走到房間門口,回頭看著丁振武,欲言又止,伸手握在門把手上正要把門拉開,卻警覺地向後退了兩步,跟著門就被從外麵推開,一身道袍的林道長走進房間裏,衝陳敬拱了一下手,叫了聲小師叔,同時使了個眼色,陳敬微微點頭,兩人各自錯開一步,讓開對方,陳敬走出門去,林道長把門在身後關上,反身走進房間裏,看著丁振武,麵容十分嚴肅地說道:“剛才說的那番話,以後千萬不要在外人麵前再提起半個字!不然的話,貧道這兩位小師叔,性命堪憂!”見丁振武滿臉疑惑地看著自己,林道長立即解釋道:“貧道剛才就在隔壁,再加上耳力向來不凡,你說的那幾句話,我聽得一清二楚,可你想過沒有,他們兩人如果沒了身上那身官衣的庇護,現在這家旅店的裏裏外外,天知道會出現多少雙盯著他倆的眼睛,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丁施主,貧道言盡於此,可聽懂貧道的意思?”丁振武如遭雷擊,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見林道長臉上嚴肅模樣不變,擦了把自己額頭上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來的一層冷汗,說道:“林道長,是我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不過,我真不建議他們兩個去什麽勞什子的京城特勤局,我曾聽我......聽人說過,那裏的水深得不得了!”林道長這才笑著點頭,說:“依貧道對兩位小師叔的了解,他們應該是不會去的!”丁振武放心道:“那就好,他們要是留下,我也先捏著鼻子再幹上一陣子再說!”劉星星和崔可行兩個在一邊聽得目瞪口呆,突然間渾身感覺不舒服起來的劉星星歎了口氣,對崔可行說了一句:“看來,我也是給自己弄了一副夾板兒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了!”
    天黑透的時候,旅店門前開來一輛車,靠路邊停下後,副駕車門打開,胖子急匆匆地從車上下來,回頭對車裏說道:“霍主任,你們兩個就別跟著進去湊熱鬧了,該幹嘛幹嘛去,跟那兩個老不死的說一聲,胖子我在這片地方還有些事兒要辦,先不跟他們回京城了!”沒等開車的霍主任回話,就從車前繞過去直奔旅店大門,霍主任把車窗搖下,衝他背影喊道:“老楊,別忘了你答應秦老的,把那塊玄冰要過來,到手了的話,給我打個電話,我親自開車來接你!”胖子臉色變了變,停下腳步,轉身又回到車旁,埋怨霍主任道:“胡喊亂叫什麽?怕人聽不見咋的?我隻答應秦老頭兒跟人家商量商量,可沒說一定要到手,你這麽惦記立功的話,這事兒交給你來辦?你和兩個老不死的還是先琢磨琢磨怎麽把那幾個跟土性東西東躲西藏的日本人找到再說吧!”霍主任看著窗外的胖子,歎了口氣,說:“申老的那兩隻手可是花了三年多的功夫才養成跟自己的原來那雙手一樣那麽靈活好用的,就這麽被那誰給拽掉一個,他不記恨在心裏就怪了,你跟那誰說一聲,就說我說的,讓他以後小心著點兒,申老在江湖上有不少本事不小的朋友,之前在密道裏你也看見了,申老心裏的火都藏不住了,明顯是出工不出力,要不然的話,以他那鬼眼尋物的本事,土性東西和那幾個日本人早被按住了!”胖子笑嘻嘻地看著霍主任,答道:“行,你的話我一定給你帶到!”說完這句話,轉身就又跑向旅店大門,霍主任把車窗搖上,正要開動車子,後座上的那個手下說道:“主任,那根小木棍兒雖然被申老拿到手了,可有小半截被那個姓張的給吸收了,用不用跟局裏說一聲?”霍主任回頭瞪了他一眼,罵道:“你咋跟姓申......申老一個德行呢?一點也見不得人好!”他手下低頭擺弄著橫在腿上的短叉,半晌,才說道:“主任,你口中的申老,我得叫姥爺!”已經把車拐到路上的霍主任手一歪,車頭差點兒撞到路邊的一棵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