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中透著一股狡黠，讓人難以捉摸。
    老吳沉默片刻，手指輕輕摩挲著桌上的茶杯，屋內安靜得隻剩下輕微的呼吸聲和茶香在空氣中彌漫的細微響動。
    良久，老吳終於放下茶杯，坐直了身子，神色嚴肅地說道：“行，那我就暫且信你這一回，不過醜話先說在前頭，要是你敢敷衍我，這行裏的規矩，你應該清楚。”
    道哥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卻依舊不動聲色，伸出手說道：“合作愉快。”
    老吳看了他一眼，稍作猶豫，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然後握住道哥的手，兩人的手緊握在一起，暫時的合作關係就此達成。
    隻是彼此眼中的警惕並未消散。
    老吳鬆開手，靠回椅子上，整個人放鬆了些，“既然要合作，總得先說說你的條件。”
    道哥慢悠悠翹起二郎腿，神色晦暗不明，雙手撣了撣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不緊不慢地說：“我要一株長白山的野生雪靈芝，年份得夠，品相得好。”
    老吳下頜繃緊，眉間微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這東西可不好找，你要它做什麽？”
    道哥神秘一笑：“這你就不用管了，你隻需要幫我把東西弄來就行，作為交換，我給你秘籍上卷的線索。”
    老吳心中一動，但他很快鎮定下來，思考片刻後，點頭道：“行，我想辦法，不過你得先給我點線索，讓我知道你不是在糊弄我。”
    道哥輕笑一聲：“你還真是謹慎，行，我告訴你，那秘籍上卷與青陽觀有關，剩下的，等你把雪靈芝帶來，我再詳細和你說。”
    老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兩人就此約定。
    道哥慢悠悠地將手中把玩的物件擱下，目光裹著絲絲探尋，再次朝我投來：“小姑娘，剛出馬不久吧？”他開口，聲音相較於之前，莫名柔和了幾分。
    像是裹上了一層甜蜜的糖霜，可在我耳中，卻滿是試探的意味。
    刹那間，我隻覺腦海中警鈴大作，全身的感官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詢問激發到極致。
    我下意識挺直脊背，肌肉緊繃，眼神瞬間銳利，帶著十二分的警惕直直地看向他，仿佛這樣可以從他那看似溫和的外表下，捕捉到哪怕一絲一毫的惡意。
    他像是被我這個樣子取悅到了，被我如臨大敵的態度逗得忍俊不禁，“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我還不至於對一個小姑娘下手，放心吧，我對你暫無惡意。”他邊笑邊擺了擺手，臉上的笑容肆意蔓延，可那眼底深處，卻藏著我讀不懂的幽光。
    我緊緊抿著唇，下頜微微揚起，一言不發，依舊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眼神裏的戒備沒有半分鬆懈。
    室內昏黃的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讓他整個人顯得愈發神秘莫測，也讓我心底的不安如野草般瘋長。
    他見我這般，也不惱，稍作停頓後，又接著說道：“對你來說，往後的路還長著呢，很多事情並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包括你出馬，記住了，在這複雜的江湖裏，不要相信任何人。”
    話音剛落，他像是不經意間，斜眼迅速地瞥了一眼沉默不語的老吳。
    老吳神色晦暗不明，讓人瞧不清他的心思，我看著道哥，滿心都是疑惑和不解，完全理不清他這番話背後的深意。
    可比起這個初次見麵，言語間滿是玄機的道哥，我當然更願意相信和我相識多年的老吳！
    想到這兒，我帶著有些被冒犯的憤怒，氣鼓鼓的看向道哥。
    “老吳，我們回去！”我的聲音不自覺拔高，帶著堅決，上前幾步伸手用力拽了一把老吳，然後猛地轉身，背對著道哥，挺直的脊梁仿佛在宣示著我的倔強與不滿。
    “小姑娘氣性不要這麽大嘛。”道哥不緊不慢地拿起桌上的茶杯，輕抿一口茶，熱氣升騰，模糊了他的麵容。
    “脾氣這麽大，不愛聽別人說話，小心栽跟頭哦。”那戲謔的語氣順著空氣鑽進我的耳朵，成功點燃了我心底最後一絲怒火。
    我猛地回過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目光好似能化作實質的利刃，若可以，我真想在他身上剜出個洞來。
    老吳被我拽著，腳步踉蹌了一下，很快便穩住身形，和我一起走出了聚寶齋的大門。
    走出大門的那一刻，還能聽見道哥悠悠的長歎一聲，然後大聲說了一句：“我自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
    外麵夜色正濃，濃稠如墨的黑夜瞬間將我和老吳包裹。
    我倆的身影在昏黃的路燈下拉的很長很長，我下意識裹緊身上的外套，回頭看了一眼聚寶齋的大門。
    整個聚寶齋被夜色籠罩，飛簷鬥拱在夜色裏影影綽綽，仿若一頭蟄伏的巨獸，隱匿著無盡的秘密與危險。
    我和老吳誰都沒有說話，老吳眼神示意我回去再說，我點點頭，緊跟著他的步伐。
    從聚寶齋離開後，一路上我和老吳都默契的沒有作聲，腳步匆匆，像是身後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在追趕。
    直到回到熟悉的佛牌店，店內那暖黃色的燈光驅散了些許縈繞周身的寒意與不安，緊繃的神經才終於有了鬆懈的跡象。
    我倆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好似將方才的驚險與壓抑都一並吐出。
    我心急如焚，拉著老吳在店內的椅子上坐下，迫不及待的開口詢問：“老吳，你覺得剛才那事怎麽看？道哥這人，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聚寶齋出現的也太巧合了。”
    老吳眉頭緊蹙，緩緩搖了搖頭，臉上滿是憂慮，“那道哥看著就邪性的很，哪有大活人住在那種風水布局的屋子裏，除非是嫌自己命太長了，才會住進去。”
    我心有餘悸的點點頭，腦海裏又浮現出道哥那似笑非笑的模樣，慢慢才覺得後背發涼，對老吳的話，我打心眼裏認同，那屋子的布局，一進去就給人一種莫名的壓抑感，陰森又古怪，絕非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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