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聚寶齋的大門，外麵已經快要天黑，此時雨已經停了，青石板泛著盈盈水光。
    我裹緊外套，在路燈下，踩著老吳的影子快步疾行，潮濕的風裹著古玩市場特有的沉香味撲麵而來。
    老吳突然在古玩市場的大門口駐足，對我說：“小然，你記著，道哥嘴裏的話就像古董瓷器，看著精美，指不定哪道裂紋就能要人命，我不信他。”
    老吳的話讓我背後發涼，腦海裏浮現出道哥那張總是似笑非笑的臉，我望著巷口忽明忽暗的路燈，喉嚨滾動：“還有兩個月，到時候....真要去嗎？”
    他突然轉身，昏黃的燈光在他臉上投下半明半暗的陰影。
    “先顧好你自己。”老吳從懷裏掏出包煙，點燃煙的那一刻，我清晰的看到他眼底的血絲和疲憊，又聽見他繼續對我說：“那道哥說你還有事情需要處理，這渾水，你能不蹚就不蹚，本來這事也跟你沒太大關係。”
    我正欲追問，突然想起更要緊的事，拽住他的袖口：“你去泰山找老道長，他到底怎麽說的？”
    老吳吐出的煙在夜風中很快消散，良久才苦笑著搖頭。
    原來他頂著暴雨跋涉了三個多小時，卻被青陽觀門口守門的小道士攔住，朱漆大門緊閉，門環上還掛著一塊褪色的“閉門謝客”木牌。
    “那小道士說，老道長半月前就算到了有人要去找他，他早有預料，不過他倒是讓小道士給我帶了一句話。
    “什麽話？”我豎起了耳朵仔細聽著。
    老吳身子往我這邊側了一些，靠近我耳邊，說：“老道長說人生在世，一定要學會斷舍離，否則釀成大禍。”
    這句話像塊燒紅的烙鐵，在我心口燙處一個問號。
    我望著老吳遠去的背影消失在巷尾，心頭全是疑惑。
    回家之後我特意找了個合適的時間和陽陽視頻聊天，得知王軍師兄給我做了解陰婚的法事，陽陽臉上明顯浮現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但我處於對郝姐百分百信任的一個狀態，並且把這種信任分出來了一些給王軍師兄，並沒有在意陽陽說的：“你這是否草率了些？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我也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可既然木已成舟，陽陽也沒有再說什麽。
    我又接著和她說了和道哥約好的兩個月之後去救人，常有在立刻借著陽陽的嘴對我說：“然妹，實在不行，到時候讓我家弟子跟你們一塊兒去吧，這樣我們高門府仙家也能一起去，還能多出一份力。”
    “可是....”我有些猶豫，“可是很危險呀。”我躊躇著開口。
    隻見又換成我幹爹老常在陽陽身上開口：“我們是擔心你有危險，起碼多一家仙家在，你也能多一份底氣。”
    不管陽陽能不能去，但對我來說這份感動是實實在在的。
    我問老常：“幹爹你和常有在大哥說了不算呀，你們高門府仙家去不去，得霸哥做決定才行。”
    我話音剛落，隻見陽陽丟了手中得煙，換了一副表情，對我說道：“我同意了！這事往小的說是我們兩家關係好，得互幫互助，往大了說，這也是行俠仗義，如果仙家眼睜睜得看著這些牛鬼蛇神在眼前作惡卻不管，那就不配修行這麽多年了，修行就是為了救苦救難，不然修行的意義在哪？”
    霸哥說的這番話和蟒老爺子的意見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既然霸哥都發話了，我再沒有一絲猶豫，點點頭同意了。
    更何況黑袍組織目前下手的幾乎全都是小堂口或者是還未出馬的弟子，陽陽也屬於擁有大堂口的出馬弟子，已經走完出馬手續了，黑袍組織輕易不會對她做什麽。
    想到這，我便和陽陽約好了。
    霸哥下去之後又聽見常有在說：“我們平時除了看卦做法事之外，本身在外麵碰見不公的事情也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看那小木.....”
    說到這，他猛地噤聲，不再往下說了。
    我疑惑的問：“大哥，你說木哥怎麽了？”
    已經恢複自己意識的陽陽搖了搖頭，說：“你大哥突然就被老常叫走了，不知道為什麽。”
    我便也沒多想，又和陽陽約定了一遍，這才掛了電話。
    視頻掛斷之後，想起道哥說的兩個月之期，我坐在沙發上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直接往後一仰，躺下了，打算直接在家擺爛兩個月。
    沒曾想電話鈴聲急促響起，我內心一陣煩躁地嘟囔：“又他媽是誰啊？”
    接起電話一看，哦豁，是老吳。
    我趕緊接通電話，剛接通，老吳的說話聲就裹著風聲鑽入我的耳朵：“趕緊出發來紡織廠，封印有變。”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就被掛斷了。
    好家夥，真是一刻不讓我閑著。
    我來不及準備什麽，抓起裝著黃紙和朱砂的背包就往外衝，出租車才駛入郊區，手機信號就突然消失。
    遠處那棟廢棄的紡織廠像頭蟄伏的巨獸，被鐵鏽腐蝕的鐵門大敞四開，露出黑洞洞的入口。
    老吳早已等在廠門口一棵大樹旁，他今天罕見的穿了身道袍，背上那柄桃木劍用朱砂寫滿了符文。
    見我下車，他二話不說甩來一張黃符，“貼膻中穴，現在裏麵陰氣太重了。”
    我接過黃符，仔細的貼上，又問他：“來的路上我家教主已經幫我打開天眼了，你呢？需不需要？”
    老吳搖搖頭，晃了晃手中拿著的一個玻璃小瓶，“我有我的方法。”
    剛踏進廠房，一股腐臭的焦糊味就撲麵而來，破碎的光線從頂棚樓下，照見地上新畫的聚魂陣——用黑狗血摻著骨粉勾勒的複雜符文，還在冒著普通人看不見的絲絲黑氣。
    五個穿著黑袍的人圍在陣眼處，聽到腳步聲，他們齊刷刷回頭，慘白的麵具泛著屍蠟般的光，森冷的讓人心底發毛。
    “果然來了。”為首的黑袍人聲音嘶啞，抬手直接掀開了臉上的麵具，竟然是張布滿了大大小小斑紋的老臉。
    “天師府的小雜種，和......出馬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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