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很快駛入附近的鎮子，正值早高峰的時間，街道上行人匆匆，早點攤飄出的陣陣香氣，與我們的狼狽形成鮮明的對比。
    王成癱在後座，臉色已經由青轉黑，呼吸像破舊的風箱。
    “不能去醫院。”道哥率先打破沉默，聲音帶著堅定，“醫院治不了這個，去了屬於浪費時間。”
    司機駕駛著車子拐入一條僻靜的小路裏，老吳的小破車也緊緊的跟在後麵。
    我們在網上找到一家藏在巷子深處的自助民宿，斑駁的牆麵上貼著褪色的“日租”二字。
    何寧和司機一左一右架著王成，他垂著頭，腳步虛浮，乍一看像個宿醉的酒鬼。
    剛把王成安置在床上，老吳他們也趕到了，房間裏瞬間站滿了人，秦大山率先走到玻璃窗前，將窗簾一把拉上。
    王成此刻已經意識模糊，嘴唇呈現出駭人的紫黑色，道哥利落地拉開背包，取出一個注射器和一個小藥瓶，玻璃瓶中的液體泛著詭異的藍綠色。
    “按住他。”道哥簡短的命令。
    我和陽陽不敢多問，一個急忙去打水，一個幫忙擰濕毛巾，司機和秦大山用力按住王成。
    針頭刺入皮膚的瞬間，王成渾身抽搐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注射藥物之後他的呼吸似乎比剛才平穩了些，但隨即又陷入更劇烈的抖動。
    老吳走上前，一把脫掉王成的上衣，露出肩膀上的傷口。
    那傷口周圍的皮膚已經變成青黑色，被劃開的皮肉猙獰地外翻著，不斷滲出黑血和透明的粘液，散發出一股腐爛混合鐵鏽的怪味。
    “青竹煞。”道哥用鑷子撥開傷口檢查，“醫院那些抗生素對付不了這個。”
    老吳啐了一口：“死馬當活馬醫吧。”
    他從自己的帆布包裏掏出一遝黃色的符紙和裝著黑狗血的小瓶，直接用指尖在血瓶中蘸了蘸，開始在符紙上龍飛鳳舞地畫起來。
    所有的人都聚精會神地盯著老吳，符籙完成的瞬間，老吳的衣角無風飄了一瞬，隨後他將六道符紙依次在煙灰缸裏點燃，又用手捏起符灰，將所有的符灰都敷在王成的傷口上。
    “啊——！！！”王成猛地弓起身子，眼球凸出，脖頸上青筋暴起。
    道哥眼疾手快，奪過我手上的濕毛巾就塞入他口中，王成的牙齒深深地陷入毛巾，發出一陣讓人肉痛的“咯咯”聲。
    陽陽別過臉不敢看，司機和秦大山死死的按住王成亂蹬的雙腿。
    道哥又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幾粒朱紅色的藥丸碾碎，細細地敷在傷口周圍。
    王成的慘叫聲變成虛弱的嗚咽，整個人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被汗水浸透。
    傷口上的黑血突然像被灼燒般“滋滋”作響，漸漸轉為鮮紅色，就在我們剛要鬆口氣時，王成突然睜開眼睛——他的瞳孔竟然變成了像蛇一樣的豎瞳！
    “還不夠。”道哥突然轉向陽陽，“小丫頭，借你家副教主一用。”
    陽陽什麽話也沒說，點點頭，深吸一口氣，盤腿坐在民宿那張小沙發上，她的脊背挺得筆直，雙手自然地搭在膝頭，整個人忽然沉靜下來，周身磁場猛然一變。
    當老胡上身的那一刻，陽陽的麵容沒有變化，但那不怒自威又優雅的氣場，分明就是老胡。
    我詫異地看向道哥，不明白他怎麽會如此的了解我和陽陽堂口的情況。
    但還沒等我多想，就聽見老胡對我說：“丫頭，去拿個杯子，倒三分之二杯水，要礦泉水。”
    “好、好的。”我連忙應聲，在房間裏翻找，還好桌子上就有現成的陶瓷杯，秦小風已經擰開一瓶礦泉水，小心翼翼地倒了三分之二杯。
    我雙手捧著水杯遞給老胡，隻見他接過杯子後，右手食指中指並攏成劍指，沿著杯口緩緩劃動，先是順時針三圈，又逆時針三圈，動作行雲流水。
    接著，他的手指在杯口上方淩空畫符，指尖劃過之處，竟然能隱隱有金光閃現。
    “天清地靈，水府通明，三光映徹，五炁騰騰......”咒語從老胡嘴裏念出，緊隨其後的是一串長長的仙語。
    最後，老胡將右手中指咬破，三滴鮮血墜入水中，竟像朱砂入墨般暈染開來，卻不擴散，而是形成三道旋轉的紅線。
    “你們方才隻是給他清除了傷口體表的煞氣，把這杯水給他全部服下，能有助於他祛除靜脈髒腑中的餘毒。“
    何寧連忙接過水杯，小心地取出王成口中的濕毛巾。
    那毛巾已經被王成咬得變形，上麵沾滿了帶血的牙印，司機幫忙扶起王成的上半身，何寧將水杯湊到王成嘴邊，一點一點地喂進去，好在王成的意識不算完全喪失，能做到吞咽。
    道哥見狀，立刻起身整理衣服，對著老胡深深作揖行禮：“多謝高門府掌堂副教主出手相救。”
    他的動作標準而恭敬，仿佛早已熟稔這套禮儀，我也趕緊跟著行禮。
    老胡意味深長地看了道哥一眼，似乎要將道哥看透。
    片刻後，他擺了擺手，陽陽的頭向下低垂，老胡慢慢從她身上退了下去。
    隻見她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整個人像是剛跑完馬拉鬆般虛脫，我連忙上前扶住她。
    “我沒事......”陽陽虛弱地說道，”老胡太久沒有舍藥過了，我還不太習慣......”她眼皮沉重地耷拉著，卻還強撐著看向床上的王成。
    令人驚奇的是，王成肩膀上的青黑色已經褪去大半，呼吸也變得均勻平穩，原本變成蛇狀豎瞳的眼睛，此刻也恢複了正常。
    王成的情況漸漸穩定下來，屋內凝重的氣氛總算緩和了一些，眾人皆是鬆了口氣。
    我給陽陽倒了杯溫水，又拿過一個創口貼細心的幫她把中指的傷口包紮好。
    她的右手還在微微發抖，杯中的水漾起細小的波紋。
    “慢點喝。”我輕聲說，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心疼不已，仙家上身直接舍藥需要消耗大量的元氣，更何況還取了血。
    道哥走到窗前，撩開窗簾往外看了看。
    晨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光影，“我們得抓緊時間，”他聲音刻意地壓低，“那些人遲早會找到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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