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的學科中，小美最不喜歡的就是數學。她小學時算術本來就不咋樣。教初二的數學老師是個既嚴厲又刻板的老頭兒，同學們都不太喜歡他，也很懼怕他。他有句挺有名的口頭禪，“張大嘴巴就等天上掉下來個熱騰騰的餡餅”，是他經常在數學課上用來諷刺那些不專心聽他講課的學生們的話。
    更可怕的是，這老頭兒每節課都要把沒有完成數學作業的學生叫到講台上，像耍猴一樣展覽給全班同學看。這讓方小美更不喜歡上數學課了，還經常冒險不做數學作業。不過她的運氣一直還不錯，竟然一次都沒有被點上去展覽過。也許是老頭兒是被她那老實的外表給騙了？小美有時心裏會這樣想。
    當然，這老頭兒也有睜大那雙三角慧眼的時候。有一次上數學課，他好像發現前排方小美的表情有點不自然。於是，他手裏的教鞭就直直地朝她頭頂上指過來。那一刻，方小美好像被嚇傻了，依然穩穩地坐在那兒，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好在關鍵時候，後麵的男同學踢了一下小美的凳子腿，還偷偷地把自己的數學作業本從桌下麵遞了過來。方小美這才有驚無險地逃過了一劫。坐在小美後麵的男同學叫藍定筠，兩人的字跡非常相似。正因為如此，嚴厲的數學老師在檢查作業時，根本沒去留意前麵封皮上的名字並不相符，而站在講桌一側的小美，戰戰兢兢，深怕老頭兒發現其中的端倪。
    事情過去之後小美想，或許嚴厲的數學老師根本沒想到學生會用這種方法來蒙混過關吧。不過藍定筠在關鍵時刻的出手，也讓方小美對他產生了極大的好感。盡管之前他們之間沒說過幾句話，交流極少，但這次的事情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藍定筠是個話不多的人，甚至還有些靦腆，他的皮膚白皙光澤，透著淡淡的紅暈，就像一位文靜的女孩子。每次看到他的臉，小美心中就會想，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男生呢？她甚至覺得，如果讓藍定筠換上女裝，沒人能看出他是男兒身吧。這樣的想法雖隻是一閃而過，卻也說明了小美對這位後排同窗的好感與欣賞。
    與小美不同，藍定筠在理科方麵表現出色，但在語文和英語上卻總是不盡如人意。因此，每當遇到難題時，小美總會將自己的語文或英語作業本借給藍定筠參考。麵對突如其來的測驗或是重要的期中期末考試，小美還會巧妙地將自己完成的試卷放置在藍定筠能瞥見的地方。作為這份“友誼”的回報，藍定筠在數理化等科目上也時常在考場上悄悄給小美遞寫滿答案的小紙條。
    從初二到初三學期，兩人之間的這種默契配合從未間斷，並且始終沒有引起老師和同學們的注意。有時候小美不禁暗自揣測：或許並不是沒人察覺到他們這點小把戲，隻是那些知情者們覺得這樣的事情不值得去管罷了，班裏司空見慣嘛。
    雖然小美如願以償地進入了重點中學九原一中，但她的英語成績卻不進反退，這倒不能完全歸咎於她自己。教他們初二英語的，是一位體型胖胖的南方籍女教師。她說話的聲音十分柔細，又帶著較重的地方口音，講課一點氣勢都沒有，再加上她的性子溫吞吞的，沒丁點脾氣。
    上英語課時，麵對那些不願學英語在課堂上搗亂的學生，英語老師根本就不加理會，等到下麵鬧騰的實在不像話了，她往往隻會挺直腰板，麵無表情的提高嗓音，慢悠悠地喊道：“坐直了！”
    最後一個字的尾音拖得十分悠長，又是同學們不喜歡的南方腔調，所以引的全班同學一陣大笑。而英語老師卻絲毫不在意下麵的哄笑聲，仍舊麵無表情地繼續上課。這種場景讓真心想學好英語的小美和一些同學倍感無力，同時也不得不佩服這位英語老師的“從容淡定”。
    這樣的課堂，小美自然不會像在小學英語課上那麽活躍，能跟上進度就算不錯了。有一堂英語課上，小美被英語老師提起來回答問題。但由於英語老師的口音問題，小美並沒有完全聽懂她這個問題的意思，所以回答得有些含糊不清。這時，一些頑皮的學生開始起哄，嘲笑。這讓曾擔任過英語課代表的方小美感到十分尷尬和委屈，她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讓她氣惱的是，英語老師並沒有當堂責備那些起哄的學生，更沒有說一句安慰小美的話。而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讓她sit don pease了。然後她繼續講解起了課文。那一刻，小美心中充滿了失落和荒謬感，坐下後，她沒再繼續聽老師講課，思緒不由飄回到小學上初一時的英語課堂，心中更加懷念起來。那時候，全班同學勁往一處使，聲音高亢，整齊劃一的跟著孫清老師大聲讀著課文，就怕自己的聲調比不過旁人。
    如今再看看初二五班的英語課堂，英語老師在講台上就像念著“天書”，前排隻有幾個女生跟著她的步伐低頭看著桌上的英語課本，大部分同學不是看閑書，就是寫別科的作業，少部分男女生竟然旁若無人聊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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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在意，同學們又不是在取笑你。”
    下了課，小美覺得很丟人，也不願出教室，心情抑鬱的坐在那裏不想動彈，徐翠玲拍拍她的肩頭說道，“走吧，好容易十分鍾放鬆一下，不出去玩玩，不就虧大了?”
    “就是，幹嘛和自己過不去，走吧，出去放放風。”後麵的藍定筠經過她身邊時，特意的拍了下她們的課桌，笑著說道。小美像是被他這麽一下拍醒了，連忙起身跟著徐翠玲出了教室。但她心裏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因為她還從沒見過藍定筠有過這麽跳脫的表現呢，這家夥，今天究竟抽什麽風啊。
    “方小美同學，今天英語課上出糗的滋味如何?”袁紅後麵跟上來的一句問話，讓方小美剛剛明媚起來的心情又不好了，這個憨憨，怎麽總喜歡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你這家夥，不會說話就閉上嘴，沒人當你是啞巴。”徐翠玲白了袁紅一眼，並在她後背上使勁拍了一下說道。
    “幹嘛呀，我不就是開個玩笑嘛，至於這麽狠啊，人不大，手勁兒倒很大。”
    “好了，別鬧了，這事我根本就沒有放心上，英語老師那口音，誰能聽的明白。”
    “就是就是，我看讓英語課代表起來回答也不一定聽的懂。”袁紅總算說了一句讓方小美熨帖的話。她心裏對他們班的英語課代表也不太感冒，她究竟是怎麽當上的科代表，張口一股東區本地口音，連普通話都說不標準，還說的好英語?
    當然，她方小美的普通話也不是太標準，隻不過比起班上其他同學強了些，所以才被倪老師指派擔任了語文課代表，馬潤嬌和與她交好的童秋生不服氣也是有道理的，小美的語文成績比起他們倆是遜色了一點。
    小美有時感到很奇怪，她父母都是魯省人，多年來在家都說那裏的話，可為什麽他們的孩子一個個都不會說那裏的方言呢？小美從記事起，就和哥姐說的九原東區本地話，而普通話也是她後來在學校跟孫清老師和一些會講普通話的同學慢慢學會的。連現在教他們初二語文的倪老師上課說的都是東區話，更別說小學教語文的王玉珍老師了。小美也記不太清王老師那會兒是怎麽帶領同學們讀課文的，反正她是沒聽過倪老師帶著全班同學讀過課文。
    小美曾暗自想象過，如果倪老師在台上帶著他們讀課文的時候，那下麵的學生們是跟著他的東區話讀呢，還是用普通話讀呢？想想都讓她覺得這事挺有趣的，偶爾她還會期盼著這樣的事情能發生，但讓她失望了，語文課上，這種情節從沒有出現過。即便是集體讀課文，她方小美也會被倪老師叫上講台帶著全班讀，而他則也像大家一樣，捧著書本，來回踱著步一起跟著讀著課文。
    “徐翠玲，你們以前的語文老師也不帶著你們讀課文嗎？”
    “我們上初一時，林老師每次講解新課都會帶著大家朗讀課文的，我也不知道倪老師咋從不帶咱們朗讀課文。”
    “這還用說，那是因倪老師他不太會講普通話啊，要不怎麽老讓方小美領著大家讀?”袁紅一句話道出了事情真相，小美這才有些恍然，她想，也許事情真如袁紅說的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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