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裕仁似乎也耗盡了力氣，頹然坐倒在椅子上。
    他揮了揮手，聲音疲憊而沙啞：“夠了……都別吵了……朕不想再聽你們互相推諉。”
    他閉上眼睛，仿佛在做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
    會議室內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著天皇的最終裁決。
    許久，裕仁緩緩睜開眼睛，眼神中充滿了血絲，也帶著一絲絕望後的平靜：“事已至此……帝國……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與劉文鋒……談和。”
    “納尼？！”
    “談和？！”
    禦前會議室內，裕仁天皇“談和”二字一出，猶如在滾沸的油鍋中投入一塊寒冰，瞬間激起劇烈的反應。
    滿堂的文武重臣，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如同被扼住了喉嚨的公雞，麵麵相覷，一時竟無人敢接話。
    驕傲的大日本帝國，自明治維新以來，何曾向人低過頭？
    更何況，對方還是他們一向鄙夷的“支那”軍閥。
    東條陰雞第一個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猛地抬頭，那張原本就因連日轟炸而顯得憔悴的臉，此刻更是漲成了豬肝色：
    “陛下！萬萬不可！帝國榮耀，豈能因一時之挫而蒙塵？劉文鋒此獠，不過一介匹夫，僥幸得勢，我大日本皇軍隻需重整旗鼓，定能將其碾為齏粉！”
    他梗著脖子，唾沫星子橫飛，試圖用慷慨激昂的言辭，挽回天皇那已經動搖的決心。
    “碾為齏粉？”裕仁慘然一笑，聲音中帶著一絲自嘲：
    “東條君，你看看窗外，東京的火，還在燒著呢。朕的子民，還在毒霧中哀嚎。你告訴朕，要用什麽去碾壓？”
    “用我們那些在天上如同靶子一般被擊落的飛機嗎？還是用我們那些連敵人都沒見到，就化為焦炭的士兵？”
    他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指向窗外那被濃煙與火光映照得如同鬼域的天空：
    “臉麵？威嚴？當劉文鋒的炸彈，如同撒豆子一般落在東京的每一條街道，當朕的皇都被人當作戰場肆意蹂躪的時候，帝國的臉麵和威嚴，早就被他劉文鋒，狠狠地踩在了腳底下，還碾了幾圈！”
    裕仁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前所未有的厲色：“朕不想聽什麽‘玉石俱焚’的豪言壯語！朕要的是帝國的延續！是萬千子民的活路！而不是抱著那虛無縹緲的‘榮耀’，和敵人一同化為灰燼！”
    東條陰雞張了張嘴，還想辯駁，卻被裕仁那冰冷刺骨的眼神給生生噎了回去。
    他看得出來，天皇這次是真的怕了，也是真的怒了。
    那種源自內心深處的恐懼，已經壓倒了所謂的武士道精神。
    “陛下聖明！”一直沉默不語的海軍大臣島田繁太郎，此刻卻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第一個躬身附和：
    “臣以為，當務之急，是盡快平息劉文鋒的怒火，避免本土遭受更大損失。至於談判人選……”
    “哼！”不等島田說完，陸軍大臣杉山元便重重地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道：
    “劉文鋒的飛機能如此輕易地進入東京領空，如入無人之境，將我皇都攪得天翻地覆，這難道不是海軍防衛不力之過？我看，這與劉文鋒談判的差事，理應由海軍來承擔！”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陸軍一眾將領的響應。
    “杉山大將所言極是！海軍拿著帝國最多的軍費，造著最大的軍艦，結果連家門口都看不住，簡直是帝國的恥辱！”
    “就是！讓敵人把炸彈扔到天皇陛下的宮門外，海軍的臉都丟到太平洋裏去了！這爛攤子，他們不收拾誰收拾？”
    海軍一方自然不甘示弱，參謀總長永野修身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
    “放屁！若不是你們陸軍馬鹿，非要搞什麽細菌戰、毒氣戰，這些滅絕人性的勾當，怎會把劉文鋒那瘋子徹底激怒？”
    “他劉文鋒擺明了就是衝著你們陸軍的卑劣行徑來的！這禍是你們陸軍闖下的，憑什麽讓我們海軍去替你們擦屁股？”
    “說得好！”米內光政也站了出來，指著杉山元的鼻子罵道：
    “要不是你們陸軍那幫蠢貨在華北戰場上首先使用毒氣，會有今日之禍？劉文鋒的電報裏說得清清楚楚，他就是要用我們自己的東西，來‘回敬’我們！這叫自作自受！”
    “海軍馬鹿休要強詞奪理！”岡村寧次也忍不住了，他指著永野修身道：
    “劉文鋒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就算沒有細菌戰，他遲早也會找別的借口！”
    “倒是你們海軍，平日裏一個個吹噓什麽‘皇國屏障’，結果呢？敵人的飛機都飛到頭頂拉屎了，你們的‘屏障’在哪裏？我看是都用來擋住藝伎館的門了吧！”
    “八嘎！”一名海軍中將氣得滿臉通紅：
    “我們海軍將士，為了帝國，日夜在驚濤駭浪中奮戰！”
    “你們陸軍呢？除了會欺負手無寸鐵的支那平民，還會幹什麽？”
    “就知道賭博，玩藝伎，包二奶！帝國的軍費，我看倒有一半是花在你們這些陸軍馬糞的下半身了！”
    這話如同捅了馬蜂窩，陸軍將領們紛紛暴怒。
    米內光政更是精準的補了一刀：“聽說某位陸軍大將，出軌被老婆給抓了。還下跪給祈求老婆的原諒。聽說，還是跪的搓衣板？”
    “哈哈哈！堂堂陸軍大將，給老婆跪搓衣板，這要是傳出去，帝國陸軍的臉麵何存啊？”
    此言一出，會議室內先是一靜，隨即爆發出一陣壓抑不住的竊笑聲。
    海軍一方的將領們更是笑得前仰後合，連裕仁天皇的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幾下。
    被戳到痛處的陸軍大臣杉山元，一張老臉漲得比猴子屁股還紅。
    他確實有這麽一樁風流韻事，還被政敵當做笑柄宣揚過。此刻被當眾揭短，簡直是奇恥大辱。
    “混賬！”杉山元氣急敗壞，指著米內光政吼道：“我就是跪了又怎麽樣？那是夫妻間的情趣！總比你米內光政強！”
    “聽說你那個寶貝小兒子，在吉原的藝伎館，為了一個頭牌，跟一個商人的兒子爭風吃醋，結果被人打得鼻青臉腫，哭著回家找媽媽！”
    “哈哈哈！堂堂海軍大將的公子，連商人的兒子都打不過，還丟人現眼地報了警！這才是把帝國的臉都丟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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