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冰裂遺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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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池的冰麵裂得跟摔碎的琉璃盤子似的,我踩著冰碴子往前挪,褲襠讓西北風灌得透心涼。黃爺蹲在我肩頭打擺子,尾巴尖都凍成了冰溜子:"瞅瞅這冰紋路,跟老母豬蹭樹皮似的,保不齊底下埋著大貨!"
話音沒落,腳底突然"哢嚓"裂開道縫。碧波仙子的魚尾"唰"地卷住我後脖領,我半個身子已經懸在冰窟窿上——窟窿裏浮著具穿薩滿袍的冰屍,鹿角帽上別著十三根鏽箭鏃,眼珠子凍成兩粒黑棗核,正直勾勾盯著我褲襠。
"這老薩滿咋還耍流氓呢!"我掄起鐵鍬要拍,冰屍突然"咯咯"笑起來,嘴裏的冰碴子崩出首滿語童謠:"鷹落九層塔,鹿飲黃泉眼......"
灰爺突然從我棉襖領子鑽出來,鼠爪子"啪"地糊我臉上:"別聽!這是招魂調!"可惜說晚了半拍,我耳朵眼裏跟鑽進了百八十隻馬蜂似的,眼前天池突然翻了個個兒——冰層下哪是湖水,分明是片沸騰的血池,池底沉著九具青銅棺,每口棺材都拴著條被剝了皮的龍!
"小柱子!"胡九娘一尾巴抽得我原地轉三圈,"再看眼珠子就醃成糖蒜了!"我甩著暈乎的腦袋再瞅,冰層下哪還有血池,隻剩張泛著幽光的女真狩獵圖:九個戴熊頭骨的獵人正圍獵頭生著七隻角的怪鹿,鹿蹄子踩著的正是我們站的天池位置。
柳爺的蛇尾"咣咣"敲擊冰麵,鱗片刮擦聲聽得人牙酸:"圖是反的。"我定睛一瞧,好家夥!獵人彎弓方向全衝著西南,可箭鏃影子卻指向東北——正對長白瀑布的方向。
黑山君掄起熊掌要砸,冰層突然竄出條三尺長的冰蟲,滿嘴倒刺獠牙"哢嚓"啃在熊毛上。白爺化出真身撲過來,虎爪子拍碎的冰碴裏竟蹦出串會飛的魚頭,魚鰓一張一合噴著綠霧。
"閉氣!"淩霄子俯衝下來用翅膀扇風,"這霧沾身就長魚鱗!"我慌忙扯下棉帽子捂臉,卻見灰爺跟喝高了似的在冰麵上跳踢踏舞,鼠爪子指著冰層下某處直抽抽:"那兒!青銅鈴鐺紋!"
碧波仙子凝了團水鏡往冰下一照——九具冰棺圍成個詭異陣法,棺蓋上密密麻麻刻著日軍番號"關東軍731"。最瘮人的是中間那口棺材,蓋子上凸起個人形,看輪廓分明是抱著薩滿鼓的鄂倫春老人!
"大柱子快看!"胡九娘狐尾卷起塊碎冰,冰裏凍著半張泛黃的照片:昭和年間的日軍軍官正給薩滿戴上鐐銬,背景裏九層骨塔才蓋到第三層。照片背麵用血寫著"以魂飼塔,可鎮龍脈"。
我後脖頸子直冒涼氣,摸出灰爺藏的炮仗就要炸冰。黃爺突然躥上我頭頂尖叫:"別動!冰層連著薩滿的困龍鎖!"話音未落,整片冰原突然震顫起來,裂縫中滲出黑紅粘液,眨眼凝成個三丈高的血冰巨人,腦門上嵌著那具薩滿冰屍當裝飾。
"九幽的看門狗來了!"柳爺蛇尾卷住我暴退,血巨人掄起的冰錘砸出個十米深坑。黑山君熊掌拍在它腳踝上,冰碴子崩進嘴裏"呸呸"直吐:"這玩意腳後跟咋是熱的?"
我定睛一看,血巨人腳心果然冒著熱氣,隱約可見團跳動的綠火——分明是日軍遺留的毒氣彈在作祟!胡九娘九尾燃起狐火,火苗卻讓毒煙染成慘綠色:"小冤家,給老娘整個東北亂燉!"
我抄起鐵鍬猛刨冰層,露出底下鏽成鐵疙瘩的毒氣彈外殼。灰爺趁機鑽進去啃電線,鼠牙"咯吱咯吱"磨出火星子:"這引信改造成陣眼了!"淩霄子鷹爪扯出截膠皮管,碧波仙子凝水成冰往裏灌。
血巨人突然發出防空警報似的尖嘯,胸腔炸開個窟窿,無數冰屍蟲噴泉般湧出。黃爺炸著毛竄上高空放靜電,雷火順著冰蟲組成的"蟲梯"劈中毒氣彈。霎時間毒煙與火光齊飛,血巨人跟融化的糖人似的癱成灘黑水。
冰層轟然塌陷,我們齊刷刷跌進個冰窟。我屁股底下硌著個硬物,摸出來竟是盞青銅狼頭燈——燈油早凍成琥珀色,裏頭封著隻撲棱翅膀的冰蝶。柳爺蛇信子剛碰燈罩,冰蝶突然複活,翅膀扇出漫天冰粉,在半空拚出幅星圖。
"北鬥勺柄指的位置......"碧波仙子魚尾拍碎冰柱,"是朝鮮將軍塚!"胡九娘卻盯著冰蝶翅膀上的紋路直皺眉:"這紋樣我在青丘叛徒身上見過!"
灰爺突然抽搐著啃起狼頭燈,鼠牙崩出火星子:"錯了全錯了!九層塔要倒著蓋!"我掰開他嘴一看,好家夥!這老耗子舌頭上長出了薩滿咒文,跟活蚯蚓似的扭動。
冰窟深處傳來"咚咚"鼓聲,聽著像人皮繃的鼓麵。我們循聲摸到個冰室,眼前景象讓我虎口發麻——十三具鄂倫春薩滿凍在冰牆裏,雙手都保持著擊鼓姿勢。他們圍著的冰台上供著麵血飼鼓,鼓槌竟是根帶牙印的虎骨!
"血飼鼓要活人皮......"黑山君熊掌剛摸鼓麵,整間冰室突然亮起幽藍鬼火。凍薩滿們的眼珠子齊刷刷轉向我們,冰層裂開的"哢哢"聲裏混著句鄂倫春語:"塔醒了......"
我後背突然撞上個硬物,回頭看見黃爺炸著毛在啃冰牆——牆裏凍著日軍修建骨塔的藍圖,第三層標注著"相柳逆鱗存放處"。圖紙角落用毛筆歪歪扭扭寫著:"昭和十八年臘月,第七批祭品逃跑,以少佐代之"。
"跑你奶奶個腿兒!"我掄起鼓槌要砸,鼓麵突然浮現張人臉——正是照片裏那個戴鐐銬的老薩滿!他嘴沒動,聲音卻從我們每個人心底冒出來:"敲響血飼鼓,骨塔現世;敲碎它,永鎮九幽......"
胡九娘突然甩尾卷走鼓槌,媚眼裏頭回透著慌:"這虎骨上有黑山君他太爺爺的牙印!"白爺一爪子拍碎冰台,底下露出條冰道,盡頭隱約可見日軍鋼盔的反光。
我們連滾帶爬鑽出冰道時,夕陽正把天池染成血葫蘆。我摸出懷裏那張泛黃照片,卻發現背麵多了行新鮮血字:"塔成之時,巫祖泣血"。黃爺突然叼住我褲腳狂拽——方才站過的冰麵下,赫然浮出九具青銅棺的輪廓,棺蓋正在緩緩滑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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