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卷著紙錢往褲腿裏鑽，我跟蹌著踩碎半截凍硬的黃鼠狼尾巴骨。胡九娘九條尾巴在月光下炸成團白毛球，媚眼卻死死盯著村口老磨坊："小冤家聞見沒？這股子醃入味的屍臭混著芥子氣，比黃爺百年沒洗的裹腳布還衝！"
    灰爺從我後脖領子探出半拉鼠頭，鼻頭抽得跟抽風箱似的："磨盤底下埋著三十七具童屍，擺的是九幽的"借陽陣"！"他話音沒落，磨坊木門"吱呀"裂開條縫，淌出股粘稠黑漿——那漿裏泡著上百顆眼珠子，正齊刷刷轉向我們。
    "借你奶奶個腿兒！"我掄起鐵鍬劈向磨盤，刃口崩出的火星子照亮牆根刻的日文："昭和十八年，第七實驗場"。黃爺突然躥上房梁炸毛："房柁！看房柁！"
    十二具穿關東軍製服的幹屍倒吊在橫梁上，每具心口都插著把薩滿鼓槌。碧波仙子凝水成鏡一照，幹屍們突然"咯咯"轉脖子，露出後背用朱砂畫的滿漢雙文符咒——左邊是"五穀豐登"，右邊是"魂祭八紘"。
    "這是要拿活人魂魄當軍糧啊！"柳爺蛇尾掃落三具幹屍，鱗片沾上屍油"滋啦"冒煙。黑山君熊掌拍碎磨盤，底下露出個鏽跡斑斑的毒氣彈，彈體上纏滿刻著經文的鎖鏈，鏈子另一頭竟拴著隻缺耳朵的狐仙牌位！
    胡九娘尾巴尖"唰"地卷住牌位，媚音都劈了叉："這是我太姑奶奶的靈位！當年她......"話沒說完，毒氣彈突然"哢噠"彈開個暗格，噴出團綠霧凝成個戴防毒麵具的軍官虛影，手裏攥著把骨製算盤："支那豬玀，該還債了——"
    算珠"劈啪"一響，磨坊外突然傳來整齊的踏步聲。我扒窗縫一瞅，後脊梁涼得能掛冰溜子——月光下三百多個透明人影正往磨坊飄，有穿粗布褂的農民，也有套學生裝的娃娃，個個心口都連著根血線，線的盡頭全係在毒氣彈上！
    "陰兵借的是活人陽壽！"淩霄子俯衝時翅膀刮起旋風，"那毒氣彈是陣眼！"白爺化出白虎真身堵住大門，虎嘯震碎最先撲來的三個陰兵，可碎影眨眼又重組，腦門還多了個"731"的烙痕。
    灰爺突然瘋啃毒氣彈外殼，鼠牙崩出串火花："彈頭裏塞著薩滿的鎮魂釘！"我抄起供桌上的香爐往彈體砸，芥子氣混著香灰炸出團蘑菇雲。碧波仙子掀起水幕護住眾人，水裏卻浮出張猙獰鬼臉——正是當年被煉成式神的太姑奶奶！
    "小狐狸精長本事了？"鬼臉獠牙咬碎水幕，狐火與怨氣撞出個黑洞。胡九娘突然甩尾把我卷到毒氣彈前："小冤家，尿它！"
    "啥玩意兒？！"我膀胱一緊，"這節骨眼你讓俺......"
    "童子尿破煞！"柳爺蛇尾纏住我腰直接往彈頭上懟。我憋得老臉通紅，滋出的熱流剛沾彈體，鐵疙瘩突然"嗡嗡"震顫，裂開的縫隙裏鑽出百十條帶倒刺的肉須——每根須子尖都掛著個哭嚎的嬰靈！
    黑山君熊掌扯住肉須拔河，青筋暴起："這他娘是相柳的腳皮！"黃爺趁機躥上彈頭放靜電，雷火順著肉須燒出一串焦香味。碧波仙子凝水成冰刃斬斷須子，斷口噴出的黑血竟在半空凝成張軍用地圖，標著"長白山要塞秘密通道"。
    "通道盡頭是骨塔第三層！"灰爺吐出嘴裏的鐵屑，鼠爪子在地圖某處狂點。淩霄子突然尖嘯示警——那些陰兵不知何時組成了日軍衝鋒陣型，刺刀尖上挑著的正是灰爺的殘魂！
    胡九娘九尾燃起青火，火苗裏浮現出太姑奶奶的泣容："破陣要毀陣眼，我......"她突然咬斷自己一尾，狐血潑在毒氣彈上炸出個血色八卦。我掄圓了鐵鍬劈向八卦中心，彈體"轟"地爆開，裏頭滾出顆跳動的冰心——分明是鄂倫春薩滿被摘走的心髒！
    陰兵們齊聲哀嚎，化作黑煙鑽回地縫。磨坊地麵突然塌陷，露出個垂直向下的鐵梯，梯子扶手上刻滿中彈掙紮的人形凹痕。碧波仙子凝水成鏡照向深處，鏡中映出九具青銅棺懸在岩漿上，棺蓋縫隙裏伸出密密麻麻的相柳肉芽。
    "這梯子通著日軍的焚屍爐......"柳爺蛇尾掃開鐵鏽，露出個褪色的名牌：【731部隊 活體實驗通道 no.7】。灰爺突然抽搐著啃起名牌，鼠牙在金屬上刮出刺耳鳴叫："第三層塔要拿仙家魂魄當門栓！"
    我們順著鐵梯爬到個圓形大廳，牆上掛滿泡著器官的玻璃罐。黃爺突然炸毛指向角落——五個穿白大褂的鬼影正按著個薩滿剜心，手術刀劃過皮膚的"沙沙"聲清晰可聞。胡九娘甩尾卷起酒精燈砸過去，鬼影卻穿過燈盞撲到我麵前，防毒麵具裏傳出機械合成音："新鮮素材......"
    "素材你祖宗！"我摸出灰爺藏的炮仗塞進鬼影領口，火藥混著福爾馬林炸出團綠焰。黑山君趁機撞開暗門，門後冷庫裏的景象讓我後槽牙咬得生疼——十三具凍成冰雕的出馬仙圍成圈，中間供著塊刻滿咒文的相柳鱗片！
    碧波仙子魚尾拍碎冰雕，裏頭封著的竟是各堂口失蹤的保家仙。灰爺撲向灰家太爺的冰殼，鼠爪子刮出串火星子："冰裏有九幽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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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爺突然蛇尾狂甩抽向屋頂："上麵！"我們抬頭看見通風管裏塞滿日軍實驗記錄，最紮眼的是張泛黃照片：骨塔第三層裏供著顆巨型蛇頭，獠牙上穿著九串仙家魂魄，背景裏站著個戴天狗麵具的少年。
    "煉魂教那鱉孫！"我掄起鐵鍬要砸，整座冷庫突然響起防空警報。相柳鱗片"嗡嗡"震顫，凍著保家仙的冰殼齊刷刷炸裂，碎冰裏鑽出的卻是長滿肉芽的屍傀！
    胡九娘斷尾處突然飆出狐火，火苗凝成她太姑奶奶的虛影："傻丫頭，用血飼鼓！"我這才發現冷庫角落扔著麵人皮鼓，鼓麵紋路正是黑山君家族的熊爪印。
    抄起鼓槌的瞬間，掌心像被烙鐵燙了——鼓槌竟是用灰爺的尾巴骨做的！黃爺躥上我肩頭尖叫："敲三長兩短！"我咬牙砸向鼓麵，每聲鼓點都震得屍傀血肉橫飛。第七聲剛落，相柳鱗片"哢嚓"裂開，露出裏頭凍著的青銅鑰匙，匙柄刻著【骨塔三層·逆鱗塚】。
    冷庫大門突然被撞開，月光裏站著個扛鋤頭的佝僂老頭——竟是村頭早死了十年的劉大爺！他咧開爛透的嘴角，喉管裏爬出條冰蟲："塔醒了......要喝熱乎血......"
    我們逃出焚屍爐時，啟明星正亮得滲人。我摸出懷裏的青銅鑰匙，發現齒痕竟與灰爺的牙印一模一樣。黃爺蹲在焦黑的磨坊廢墟上磨牙："九幽那幫孫子，把整座山都煉成陣眼了......"
    胡九娘忽然用斷尾卷走我褲腰上的鑰匙，媚眼映著晨曦："小冤家，這把鑰匙能開仙家的命鎖。"她話音未落，長白山方向傳來悶雷般的轟鳴，九道黑煙從不同山頭升起，在空中擰成個巨大的儺麵——正是冰屍薩滿臉上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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