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禍從天降,死生難別舍(1)(血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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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雲密布的天,整個天地間黑沉沉的,白晝不知何時已變得如黑夜一般。狂風肆虐著,窗外的樹木花草被吹得劇烈搖晃。忽見一道驚雷劈下,那光影自天際一閃,轟隆一聲,恰好劈在了院子裏的一棵樹上。緊接著便見大雨傾盆而下,雨點打在屋頂上,順著瓦當傾瀉下來,嘩嘩如注。

    伴隨著雨聲,晟兒的啼哭再一次響徹了整個澤芝殿,徐娘唱著搖籃曲哄著,清吟突然沉著臉來報:“不好,小皇子又開始發燒了,剛剛還莫名其妙地流了鼻血!”

    “流鼻血?”我心底猛地一顫,急忙跑到小床邊。

    晟兒還在哭著,先是大聲地嚎哭,而後也許是哭累了,哭聲漸漸低弱下來,再漸漸地轉至無聲地喘息抽噎,而就在猛地幾個咳嗽後,我親眼看見又有鮮血自他鼻中湧出。

    徐娘取來手巾為晟兒擦去鼻處的鮮血,我轉頭問清吟:“叫太醫了沒,什麽時候過來。”

    清吟答:“已經去叫了,應該不多時便能到。”

    望著晟兒小小的年紀就要被病痛折磨,我的內心就像被千萬把尖刀同時刺入了一般,疼痛得無法言語。

    不多時太醫便到了,和往常一樣問了問晟兒的情況,然後替晟兒把脈又是開方了子,接著便告退離去。

    一番折騰過後,晟兒終於又轉危為安,我本是長舒了一口氣,卻從杜若嬤嬤眼眼中讀到了些許不安。這種不安亦與我心底的不安不謀而合。

    徐娘抱著晟兒喂奶去了,我將除了清吟和尚香以外的人全部都遣了出去,而後又傳了杜若嬤嬤進了內殿。

    杜若嬤嬤似是知道我會傳召她,一早就在殿門口等候了,聽得傳召即刻走了進來。

    見她正要下禮,我忙道:“既然入了內殿那都是自己人,那些繁文縟節都免了吧!”

    杜若嬤嬤答了“是”,見我許久不再發話,便侍立在一旁,亦不言語。

    我心底暗歎她果然是在這深宮摸爬滾打久了的人,不過而今能為我所用,也是我的幸運。不過,這似乎已並不是我喚她來的重點。

    我深深歎了口氣:“想必嬤嬤也看得出來,晟兒這病非比尋常吧!”

    “一般小兒發燒多是風寒或風熱所感,病退了便無大礙,然而小皇子小皇子近期頻頻發熱,而今又出現了鼻衄,再加上之前身上的紫癜依老奴猜測”杜若嬤嬤抬眼望了望我的神色,似有所懼不敢開口。

    我麵色蒼白地一笑:“嬤嬤想到了什麽可盡管說。”

    杜若嬤嬤陰著臉,沉吟道:“老奴鬥膽鬥膽猜測,小皇子此番患的可能是血血證。”

    “血證?”我霎時一驚,“那可有治療之法。”

    杜若嬤嬤的聲音愈發沉寂:“回娘娘,若真是血證,唯一能做的隻能是對症施治”

    “隻能對症施治是什麽意思?”我心底咯噔一下,“此病可能痊愈?”

    杜若嬤嬤撲通跪在地上:“回娘娘的話,若真是血證,恐怕恐怕”

    “恐怕什麽?”我焦急地喝問道。

    “娘娘”杜若嬤嬤微歎道,“娘娘心裏還是早有個準備為好”

    尚香聞言立即喝道:“大膽!你是詛咒我們小皇子活不長久了是吧!”

    我拋給尚香一個多嘴的眼神,顫抖著聲音問杜若嬤嬤:“照嬤嬤你的意思是說此證無藥可醫,對嗎?”

    許久許久,杜若嬤嬤才發出了極沉的一聲:“是。”

    我頓時隻覺腦海中如五雷轟頂,瞪大了眼睛,劇烈地喘息著,雙手死死地扒著座椅一側的扶手,幾欲昏厥過去。

    清吟見我麵色不好,忙安慰:“娘娘您先別急,畢竟一切至今也隻是杜若嬤嬤的猜測,還未必為真呢”

    好一陣我才緩過氣來對杜若嬤嬤道:“本宮乏了你先下去吧!今日之言,千萬不能讓其他的人知道。”

    杜若嬤嬤答了“是”,便退了下去。

    又是一個漫漫長夜,我了無睡意,便起身下榻,輕輕走到了晟兒的小床邊。還是這架小木床,但一切都已經被不詳的咒語所改變。隱隱約約,我仿佛又聽見了我與煜傾一同哼的搖籃曲,那樣的溫馨,暖人心扉,可是而今這曲調為何聽來那樣的淒涼,仿如出殯的腳步聲,完全取代了新生命躍動的節奏。

    我跪在地上,扒著床沿看著晟兒熟睡時的模樣,他依然是那樣的可愛,寧靜,乖巧,可是又有誰知道,死亡的魔咒已經將這個毫無戒心的小生命團團包圍。

    紛繁思緒湧上心頭,淚水無聲流下,滴落在床沿上,發出輕輕的“噠”的一聲。忽覺身後一暖,有人為我披上了一件軟毛織錦披風。我回頭一看,見是清吟。

    “這秋日的夜裏還是有些涼的,娘娘可得注意著身子,小皇子還需要娘娘您照顧呢,您可不能自己先倒下呀!”

    “你說,是我前世造了孽麽?”我轉回身抱住清吟,淚水肆意橫流,“如果是,那麽又由我來還便可,為何全要報在晟兒身上?”

    清吟勸我道:“娘娘想開些,而今也隻是杜若嬤嬤的猜測不是?說不定過段時間小皇子身體自已就好起來了。”

    痛哭過後,我望著清吟道:“要是真能如你說的就好了!”

    清吟嘴角微彎似是想微笑,可是眼中卻蒙著一層霧氣:“小皇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好起來的。”

    第二日煜傾下了早朝來看我,我因為哭了一夜,眼瞼都哭腫了,被他看見,擔憂道:“怎麽了?”

    我吱唔著,不知如何言說,良久方道:“隻是昨晚晟兒哭鬧了一整夜,眼睛熬腫的。”

    煜傾歎道:“感覺自從有了晟兒,你是沒日沒夜地辛勞,真不知道那些乳母婆子都幹什麽去了!”

    “沒關係,這一切都是婉蓮心甘情願的。”想到晟兒,我心底又是一跳。

    煜傾見我神色有變,問我:“怎麽了?”

    我忙收斂戚容:“沒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