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禍從天降,死生難別舍(2)(欣喜而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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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為了晟兒的事?”煜傾似是與我內心有感應,“聽說近來晟兒頻頻發高燒,朕也覺這事有蹊蹺,改日若是晟兒還有什麽不妥,朕便叫整個太醫院的禦醫來會診,看看是個什麽情況!”

    我強撐起笑顏:“那再好不過了。”

    然而還沒過幾天,晟兒便再次發起了高燒,除了口鼻流血,這次更連續燒了三日三夜未曾退去,太醫開的藥一碗一碗地喂下去,可仿佛再沒了藥效。

    我抱著燒得滾燙的晟兒著急地走來走去,煜傾環視著周圍圍著的一眾太醫,怒喝道:“朕養了你們這群廢物究竟有什麽用,朕的皇兒已經燒了三天了,為何一點好轉也沒有!你們當這太醫究竟是怎麽當的!晟兒這是怎麽回事,你們誰能給朕一個解釋?”

    “稟稟皇上臣等”這時為首的一個太醫在煜傾麵前跪了下來,額頭上全是汗珠,磕頭道,”臣等猜測”

    “吞吞吐吐地做什麽?”煜傾吼道,“有什麽你就直說,朕恕你無罪!”

    “臣等猜測,小皇子所患之症為血證!”那太醫一口氣把話說出來,竟像是鬆了一口氣,而我的心頭卻陡然一緊。

    煜傾皺眉問:“何為血證?”

    “回皇上,血證乃由多種原因引起火熱熏灼或氣虛不攝,致使血液不循常道”

    煜傾扶著額頭:“夠了夠了,朕沒有閑情聽你們賣弄醫術!朕就問你們,晟兒的病該如何醫治!”

    眾人皆噤了聲,大殿裏一片死寂,這時晟兒突然哭了起來,響亮的啼哭聲,在這死寂的大殿裏,顯得別樣突兀。

    從眾禦醫的口中,我得到的是與杜若嬤嬤相同的答案。

    待晟兒終於有所好轉,煜傾遣走了大部分的禦醫,僅留了幾位隨時侍疾。

    煜傾扶著憔悴的我在椅子前坐下:“想開一點吧,也許隻是誤診”

    我卻低低地哭泣了起來,仿佛是要將這一連幾日來內心的酸苦全部發泄出來:“婉蓮當然也希望這是誤診,但而今的情況郎君也看到了,而且又有這麽多太醫在,怎會有錯”

    煜傾啞然,隻低頭看我懷裏抱著的晟兒。

    他還是那樣的可愛,一雙大眼睛眨呀眨的,對著煜傾嘻嘻地笑。

    如果是在之前,我一定會展露出幸福的笑顏。可是而今,我卻隻想哭。

    許久許久,我對煜傾歎道:“如果當初,我們沒有生下晟兒”

    煜傾望著晟兒出神道:“可是我們已經生下了他,不是麽?”

    我垂淚道:“可是如今看著晟兒忍受病痛之苦,我隻恨自己,為何要將他帶到這世上來遭這一番罪又即刻離去!好似他這一生來都是為了受苦受罪的。”

    聽完我一說,煜傾眼底也蒙了層霧氣:“就當是上天給我們撒了一個美麗的謊,故意逗得我們如癡如醉,然後又把它戳穿。隻可惜我們太晚才看清這個陰謀,所以才如此悲痛欲絕。”

    接著又是長長的沉默。

    終於,我首先問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煜傾想了想道:“雖然血證本身無藥可醫,但就像太醫們說的,還是可以對症用藥緩解的”

    “但這樣還不是讓晟兒一輩子遭罪嗎?”我打斷了煜傾的話,搖頭道,“我可不想看見他最終苟延殘喘的模樣。”

    煜傾反問:“可是難道我們就此放棄他?”

    我的頭搖得如撥浪鼓一樣:“那怎麽可以?”

    煜傾一手摟住我:“所以,就讓我們一同麵對,好嗎?”

    我輕輕點頭,又問:“據說等皇子出生滿半歲就要行大典禱告太廟,昭示天下,眼見得晟兒現在都已經四個月了”

    煜傾肯定道:“這個自然不會少,晟兒是朕的皇長子,怎能缺了如此重大的儀式?”

    望著煜傾堅定不移的眼神,我更加抱緊了晟兒。

    打自誕下了晟兒,我便少理宮中之事,而今晟兒又得此大病,我更是一顆心全撲在了晟兒身上。好在後宮至今還算安泰祥和,雖然眾嬪妃間還是免不了一些紛爭,但若放眼與整個後宮的局勢,隻不過是些薄物細故。

    自從生病以後,晟兒一下子瘦了許多,有天我為晟兒換衣服,望著他已經顯露出的肋骨和遍布全身的紫癜,按捺不住地一陣心疼。不過還好在眾太醫的努力下,晟兒的病情暫時是控製住了,不會再連續地發高燒,口鼻出血的次數也少了,隻是精神較原先差了些許,看上去有些頹萎無力。

    這個時候的晟兒已經滿八個月了。盡管病魔已經把晟兒折磨得整日毫無精力,隻軟綿綿地躺在小床上或大人懷裏,但是還是難得有精力充沛的時候。

    今日煜傾百忙中抽空來看我與晟兒,晟兒剛好睡醒了,側著臉麵朝殿外,睜圓著眼一動不動,忽然就輕輕喚了聲:“爹爹!”竟自己爬坐起身來,然後扶著床欄,對著殿外嘻嘻地笑。

    八個月,晟兒已經開始牙牙學語了。

    我聞聲,訝異抬頭望去,果然見到煜傾正從外殿一步步走進來。

    “怎麽?我們的小晟兒是想爹爹了?”煜傾似是聽見了晟兒的那一聲輕喚,頓時喜笑顏開,從小床裏抱起晟兒舉在半空轉了個圈落下。

    “爹爹!”晟兒四肢揮舞著,又發出一聲輕喚,嘴角彎起如一牙新月。

    煜傾別是高興,把晟兒抱在懷裏:“看看我們的晟兒多聰明,才八個月就會叫爹爹了!”

    “來,叫句娘親!”我也上前,拔下髻上的一支小珠花,在晟兒眼前晃晃,逗他道:“叫聲娘親,娘親送你小珠花!”

    誰料晟兒卻轉過了頭去,依舊望著煜傾喊:“爹爹!”

    我故作不滿:“晟兒不理娘親,娘親可不高興了!”

    “去去去,你們那些女孩子家的東西,晟兒才不會喜歡呢!”煜傾笑聲朗朗,“晟兒將來是要與爹爹征戰沙場,治理天下的!”

    然而就這一句話,我與煜傾二人都失語了。

    將來!將來還是那樣的遙遠,而我們的晟兒還有將來嗎?雖然現在有太醫院全部太醫為晟兒一人診病,也有著全天下最好最珍貴的藥材任晟兒服用,但我們都知道,這也隻是在盡量地延緩晟兒被疾病吞噬的速度罷了。等到晟兒終到有天油盡燈枯之時,亦是他的死亡之日。

    然而晟兒此時還在毫不知情,嘻嘻哈哈地笑著,笑得我欣喜,也笑得我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