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煜澤不在，我難得不用早起侍奉他上早朝，於是便貪睡了好些時辰，直到日上三竿，忽地被清吟喚醒了說婉蘭正在外殿等候。

    婉蘭？”我驚得要跳起來。

    清吟皺著眉道：“是的，蘭妃娘娘說是來給娘娘請安的。”

    我聞之迅速起身，在清吟的服侍下匆匆洗漱完畢換好衣裳，再綰了個發髻，略略描了個淡妝，便急急趕到了外殿。

    此時婉蘭正立於鳳座的正下方，盯著漆金雕鳳凰淩天寶座椅背上那隻嵌了夜明珠的鳳目似是出神，一臉的豔羨之色。

    我走上前去，朝婉蘭淺淡一笑：“今兒是什麽好日子，竟讓蘭妹妹這稀客都過來了？”

    婉蘭看見我，卻直接越步上前咆哮道：“你以為我夏婉蘭需要你這點可憐，這點憐憫嗎？”

    妹妹為何要說出這樣的話來？”我著實被她吼得一愣。

    嗬！若不是你昨夜勸皇上，皇上根本就不會來華陽宮的吧！”婉蘭輕笑一聲，仿若自嘲，下一句卻是聲勢奪人，“我知道我現在鬥不過你，但我也不需要你的憐憫和施舍！”

    我隨手端起桌上的一盞茶，吹開茶末呷了一口放下，微微歎口氣，卻將話題轉開：“想來那夜的黑衣人，就是妹妹吧！還有那些藏在花瓶裏的人偶，想來也都是妹妹的傑作吧！”

    你竟然知道！”婉蘭霎時瞪圓了眼睛。

    我依舊歎息：“我又怎麽會不知道？你身上的芷蘭香，還有你的筆跡……”

    婉蘭又進前一步：“那你為何不直接向皇上揭發我，這樣不是對你更有利嗎？”

    我從未想過與妹妹鬥。”我垂眸，輕輕歎息，“我一早就說過的，我並不想與妹妹爭些什麽。”說完才發覺自己的語言好蒼白。隻要我留在劉煜澤身邊一天，對於婉蘭來說，我爭是爭，不爭亦是爭。

    我這次來隻想告訴你，我夏婉蘭是不會認輸的！”婉蘭高傲地揚起頭，笑了，“如今姐姐你所擁有的全部榮寵，我都會一點一點地奪回來！我要用事實證明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我心卻一黯：“妹妹以為，我是貪戀這榮寵嗎？”

    婉蘭雙手緊捏在一起，咬牙道：“難道不是麽？”

    我見婉蘭死死地抿著唇畔，目光中盡是不甘，深深歎了口氣，慨然道：“蘭兒，對不起。”

    婉蘭怔了一下，輕笑一聲：“對不起？嗬！皇後娘娘的話真的好生金貴，一句對不起，就能將過往的一切一筆勾銷嗎？”

    我默默良久，終是無言以對。我知道，麵對婉蘭，我的內心除了歉疚還是歉疚，可是我又能怎麽辦呢？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又或者從我一開始設計將她嫁給劉煜澤的時候，就已經是錯了，如今隻是走上了錯上加錯的道路而已。

    婉蘭亦沉默了好久，一縷悵然從她眉眼間升起，突然問：“為什麽，我們姊妹倆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說是問，其實更多的是慨歎。

    若是時間能夠重新來過，抑或是，遠離這宮闈傾軋……

    隻可惜，現實就是這般無奈。

    望著婉蘭踏出了鳳儀宮，尚香在一旁不平道：“這蘭小姐還真是不知好歹，枉小姐這樣對她，她卻將好心全當成了驢肝肺，下次小姐不用再讓步了，直接讓她卷鋪蓋去冷宮住好了！”

    不。”我卻輕輕地搖了搖頭，“一切都是我欠她的。”

    一輩子都還不清的虧欠。

    我不再言語，隻疲憊地就著旁側的椅子坐下，清吟為我沏了盞新茶，我卻端在手裏，一口沒喝。

    皇後在想什麽呢，這麽出神？”直到劉煜澤走上前來，將我手中半端著的茶盞接過擱在一旁的小幾上，我才慢慢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