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別離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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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再理會身後的季武的吆喝,許元腳步略顯迅捷的向著城外走去。
    此時天色尚早,街上行人稀少。
    許元這一次走的極有目的,毫不遲疑著向著城外行去。
    季武見許元不搭理他,便也不再呼喊,而是略顯莽撞的跟在後麵。
    ‘許先生雖然不肯收我為徒,卻也沒說不許跟著......那就是可以!’
    果不其然,季武跟了一段路,見許元沒有驅趕,躁動的心也逐漸安靜了下來。
    事實上他的性子雖然有些毛躁,但並非是不識好歹。
    隻不過一年的等待,一下子看到了天上宮闕,又見到了心心念念的許先生之後,收不住內心的雀躍而已,其實聰明著呢。
    他肯定許先生是個好人,又和老爹、娘親是舊相識。
    隻要不表現的惹人厭,不打擾許先生做事,隻是跟著的話,許先生應該不會對他惡語相向。
    事實也正如他所料,許元沒有將他趕走,那他也就成功了一半。
    隻有不斷的和許先生接觸,才有可能拜他為師。
    現在不想收不同意不要緊,說不定過一段就想了呢?
    他要讓許先生看到他的真心!
    跟上去可能會成功,不跟上去絕對不會成功!
    兩害相權取其輕,無論如何,這點風險總歸是值得的。
    這一次跟在許元的身後,季武也不再說話,隻是目光牢牢的落在許元的身上。
    兩人一前一後,已經走出了青山縣的範圍,就在季武有些好奇許先生究竟要去哪裏的時候,許元忽然向著一座山上走去。
    季武也趕忙跟上,卻發覺許先生的腳步快了許多。
    此時尚是清晨,連上山的石階都顯得有幾分濕滑,青苔遍布,不難看出這裏少有人至。
    許先生上山的速度卻是不減分毫,好在季武本就自幼練武,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對身體的掌控都相當不錯,勉強跟上。
    如此一路行至半山腰,一路上一語不發的許元終於是徹底站定。
    季武已是累得氣喘籲籲,走到許元的身旁,目光向前看去。
    隻見半山腰中坐落著一處分外破舊的道觀,其牌匾被風消雨蝕的不成樣子,季武瞪大眼睛看了好一會兒,勉強辨認出是“清風觀”三個字。
    但那滿打滿算也僅有一處圍牆,三間石屋的地方,也配稱作道觀麽?
    許元的目光倒是沒有看向清風觀,而是盯著清風觀前的些許薄田。
    上一次他來的時候,此間薄田已是頗為稀疏的模樣。
    今日再一看,何止是稀疏,簡直可稱得上零落二字!
    便是山間勉強開墾出的土地甚是貧瘠,也完全不該是此等模樣。
    除非......
    這本就貧瘠的土地,連照料的人都沒有了。
    許元的臉上露出一絲蕭索,但還是向著清風觀走去。
    “來客人了。”
    許元走進之後,開口說道。
    隻是聲音比上一次來時,顯而易見的低沉了許多。
    “許先生,回來了?”
    很快,道觀內出現了兩道身影,正是阿醜和阿拐。
    許元的目光看向了另外一間房屋,等候著那狂傲卻也豪氣的聲音。
    但卻又遲遲沒有響起。
    “......”
    許元收回了目光,盡管在上次來時,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仍是沒有忍住問了出來,“你們師父呢?”
    “師父在去年冬日的時候,得道而去了。”
    阿拐表情黯然的說道。
    許元身後,原本興致勃勃想湊進來看的季武聽到這句話,立刻老老實實站在了門外,不再往裏麵張望。
    “去年冬日麽?”
    許元目光悠遠,仿佛還能聽到上次來時,徐老道那雖已衰老年邁,但仍舊不失豪氣的聲音。
    對他們來說那已是去年的事。
    但對許元在人間的記憶來說,那僅僅是昨日之事。
    天上一年,地上一日。
    這一日啊,總要別過人間許多事。
    “他的墳呢?我去看看。”
    許元什麽話都沒有多說,就連臉色都沒有分毫的變化,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師父臨終前,讓我們就將他安葬在後院中,他說在這裏活了大半輩子,受此地陽光潤澤、雨水承恩,老了也該留在這裏。”
    阿醜那猙獰醜陋的臉上,流露出了難以言喻的悲傷之色。
    他和阿拐都是被徐老道收養的孩子,若是沒有徐老道,他們肯定活不下來。
    而今養育他們的人已經不在了,能為他們遮風擋雨的人也都不在了,無論何時談起,總讓人傷懷。
    在清風觀的後院,許元看到了徐老道的墓碑。
    一個簡簡單單的小土包,小土包前還有一塊石碑。
    上書【恩師徐承安之墓】,除此之外再無他物相襯。
    許元走上前去,手掌觸及墓碑,冰冰涼涼。
    無人言語。
    許元在墓碑前站了一會兒,拍了拍墓碑,轉身問道:“他走時可有什麽心願,或者交代?”
    “師父的確有話留給許先生。”
    阿醜說道。
    “你且說來。”
    許元正色,表情認真。
    “師父說......”
    阿醜的表情一變,那覆蓋大半張臉的刺青好似活了過來,帶著滿滿的張狂和得意,“下棋你可再也贏不了我了!”
    那聲音格外嘚瑟,像是在對戰敗者的嘲弄。
    好似徐老道親口說出來的一樣。
    許元原本繃著的臉,一時僵住。
    “許先生,這是師父吩咐我一定要說的,不僅是說出來,還一定要說的像才行......”
    說完之後,阿醜又成了那個樸實淳厚的孩子,撓了撓腦袋,一臉歉意的和許元道歉。
    “混賬啊!”
    許元氣,麵對墓碑,怒斥道:“難道你不知道,最後那局棋是我故意讓著你的?
    不過是看你年邁而已,有種再出來跟我大戰三百盤!”
    徐老道當然不會再出來,也不能再和他大戰三百盤棋局。
    唯有墓碑靜靜的聳立在那裏,一語不發。
    人是不能和死人算賬的。
    這次真的隻能讓他得意下去了。
    不過這句遺言,倒是讓原本低沉的氣氛被衝淡了不少。
    當許元收拾好了心情,轉身看向阿醜和阿拐二人,就在此處開口問道:“你們師父是怎麽囑托你們的?說來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