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聲睜開眼睛，有一瞬間的迷茫。
    “姐，你醒了！”
    蘇煒驚喜的臉闖進視線，梅雨聲困惑地望著她，又轉動眼眸看了看周圍，原來在醫院裏。
    灼人的熱度，耀眼的火光，昏迷的佑佑，受傷的秦楚，一一浮現腦海中。
    “佑佑！秦楚！”她倏地坐起身，伸手要拔手背上的輸液針，被蘇煒一把按住：“姐，你別動！”
    “佑佑呢？秦楚怎麽樣了？”
    漫天的火海映紅了她的眼珠，身上幾處灼傷也感覺不到疼痛，她直勾勾盯著蘇煒，眸中隱著恐懼。
    “別擔心，佑佑沒事，秦楚也沒事，”蘇煒按住她肩膀，“你身上還有傷，不要亂動。”
    “真的？真的沒事？”梅雨聲緊盯著她的眼睛追問，“秦楚受傷了，是嗎？”
    昏迷前的一秒，她分明看出秦楚眼裏的痛楚。
    “是，秦楚受傷了，但沒有生命危險。”蘇煒急忙解釋，“佑佑被白若汐喂了過量安眠藥，現在已經醒了。”
    梅雨聲略微放鬆，但還是擔心秦楚：“他傷到了哪裏？我去看看！”
    不看到她不放心。
    “好，姐，我帶你去看。”蘇煒理解她的心情，幫她拿著輸液瓶。
    梅雨聲隻是胳膊上和腿腳有幾處不大的灼傷，再就是被煙熏得嗓子很疼，倒是不影響行動。
    秦楚的病房在二樓，她們進了電梯。
    “昨晚送到醫院馬上做了手術，秦楚頭部被燒著的木梁擊中……”
    “什麽？頭部？你還說不嚴重！”梅雨聲使勁掐住蘇煒的手。
    蘇煒疼的一咧嘴，急忙道：“沒有生命危險，真的！手術很成功，現在不知道醒了沒有。我跟你說，是怕你待會兒看到他會害怕。”
    梅雨聲的心疼得顫抖，秦楚，她的小石頭，是為了救她、保護她才被砸傷的。如果自己不是不中用，和他一起衝出火場，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她懊惱地直捶自己腦袋，淚流滿麵。
    蘇煒嚇得急忙抓住她的手：“姐，你別這樣！秦楚不會有事的……”
    蘇煒眼神閃爍，咬了咬唇，看梅雨聲的樣子，更不敢把周夏的事告訴她了。
    推開病房門，梅雨聲目光急切地尋找秦楚，見病床上躺著一個頭部裹著白紗布的人，心髒倏地停止了跳動。
    她腳步踉蹌地撲過去，差點跌倒，被梅子辰一把撐住：“姐！”
    梅雨聲眼眸直直盯著病床上的那個人。
    秦楚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從窗口照進來的陽光打在他臉上，高挺的鼻梁分出明暗的光影。漆黑的長睫覆在下眼瞼，遮住了深邃的眼眸。
    梅雨聲的淚水決了堤一般，簌簌流淌，手指顫抖想撫上他臉頰，又怕弄痛了他，停滯在半空。
    秦楚的手臂也纏著紗布，被單半遮的身體，隱約可見被纏裹得像個粽子似的。
    梅雨聲喉間發出壓抑的嗚咽，輕輕握住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姐，”梅子辰眸中含淚，輕輕喚了一聲，“醫生說，秦楚都是皮外傷，休養一些日子就好了……”
    他嘴唇哆嗦，把後麵的話吞進肚裏：“木梁擊中頭部引起淤血，可能會影響視力。”
    若是說出來，梅雨聲會崩潰。
    蘇煒和梅子辰交換了一個眼神，暗自垂淚。
    手機鈴聲響起，蘇煒接聽電話：“明琪姐！”
    謝明琪到了醫院，見梅雨聲的病房裏沒人，電話也不接，就打到了蘇煒這裏。
    梅雨聲握著秦楚的手哭泣，對周圍一切毫無知覺。
    謝明琪很快過來，看到這個情景眼眶紅了，接過蘇煒手裏拎著的輸液瓶，緊貼著梅雨聲支撐她。
    “姐，你別太擔心，秦楚不會有事的。”梅子辰沙啞著嗓音勸道，雙手攥了攥，暗下決心，如果秦楚真的看不見，哪怕找遍天下的醫生也要醫治他。
    “雨聲，你別這樣，”謝明琪輕聲說，“秦楚要是醒來看到，會難過的。”
    梅雨聲一滯，心髒還是疼得無法呼吸。
    “爸爸！姨姨！”
    一聲稚弱的呼喚，把梅雨聲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轉眸看到佑佑站在門口，眼淚再次奔流，她輕輕放下秦楚的手，朝佑佑張開手臂：“佑佑，乖寶，你沒事了？”
    佑佑跑過來撲進梅雨聲懷裏，放聲大哭：“姨姨，嗚嗚……佑佑怕！卷卷，卷卷死了！嗚嗚……”
    屋裏的人都跟著落淚，梅雨聲緊緊抱著佑佑，撫著他的小腦袋：“乖寶，不哭，好孩子，你沒事姨姨就放心了。”
    佑佑哭了一會兒，抹了下眼淚，眼睛轉到病床上：“爸爸……”
    梅雨聲見他眸中閃出恐懼，急忙安慰他：“爸爸受傷了，為了救我們受傷的。佑佑過去看看爸爸，叫他快一點醒過來，好不好？”
    佑佑懂事地點頭，一手牽著梅雨聲，走到病床前，另一隻小手在秦楚臉上摸了摸：“爸爸，爸爸……”
    秦楚的眼睫顫了顫，梅雨聲驚喜：“小石頭，你聽到了對不對？”
    秦楚手又動了一下，眼睛緩緩睜開。
    ……
    警局裏，周夏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眼眸低垂，表情平靜。
    白若汐胸口被紮了十三刀，在五刀的時候已經斃命，可周夏並沒有停手。
    警察震驚於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孩，下手竟然如此狠辣。
    周夏又推翻了紀美芸的案子，承認周強也是她殺的，紀美芸是給她頂罪。
    秦湛在外麵隔著單反玻璃，神情複雜地望著她。
    他發現，周夏在說出殺死周強真相的時候，神情變得很輕鬆，甚至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
    通過周夏的敘述，秦湛才解開心裏一直的疑團，就是周強胸口的那一刀力道明顯很弱，似乎凶手心裏害怕，不敢下手的樣子。
    而周強早已經斃命，又何必再在胸口加一刀呢？事實上，胸口那一刀才是紀美芸補上去的。
    秦湛懷疑過周夏，甚至心底深處已經認定是她，可能是因著憐憫，又震撼於紀美芸偉大的母愛，他，包括秦楚、梅雨聲，都選擇了沉默。
    周夏心裏沉重的負罪感，已經使她不堪重負了吧？否則，說出實情的瞬間，她臉上不會浮現釋然的表情。
    秦湛深深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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