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結束，秦湛申請見周夏一麵。
    當他站在她麵前，周夏木然的眼神閃著靈動的光，卻躲閃秦湛的視線，低聲道：“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你最對不起的，是你自己！”秦湛語氣充滿惋惜，“我會做你的辯護律師。”
    周夏猛地仰頭看他，眸中淚光閃動：“謝謝，不用為我費勁了，我，身上有兩條人命，沒救了……”
    秦湛沉下臉，眸光淩厲：“如果你放棄了自己，才是真正沒救了。隻要不死，總會有希望的！”
    周夏淚水潸然而下，反複咀嚼著他的那句話：“隻要不死，總會有希望的。”
    她能不死嗎？
    不死也要終身監禁吧？
    與其一輩子關在監獄裏度過，還不如死了！
    可，周夏悄悄瞄了眼秦湛，如果不死，是不是偶爾還能見到他？
    周夏心裏升起一絲奢念。
    秦湛眉心深鎖，腦海中不斷回旋著火海中的周夏，瘋狂偏執的樣子。
    想必殺死周強的時候也是一樣，外界的失控刺激得她神誌陷入偏激的情緒中，尤其是當有人危害到她心愛之人的時候，她就完全控製不住自己了。
    紀美芸拚死護著她，周強暴打紀美芸，激起了周夏的瘋狂。而昨晚，白若汐要燒死梅雨聲和佑佑，她再一次失控。
    秦湛沒想到的是，周夏想保護的人中，也有他。
    秦湛又去見了紀美芸，紀美芸一聽頓時哭了起來：“夏夏，我可憐的孩子！秦律師，我求求你，能不能讓我替她坐牢，她還年輕，才二十六歲！要是死刑，我替她去死！”
    秦湛無奈又憐憫地望著她。
    “要不這樣，”紀美芸焦急地說，“我不出去，把我們娘兒倆關在一起吧，要死要活我們娘兒倆一起！嗚嗚……都是我害了她，我沒能給她一個好父親，又害她到了這種地步。夏夏是個膽小善良的孩子，如果不是從小就擔驚受怕，不會被逼得走上極端！”
    秦湛沒辦法答應她的請求，隻說，會盡力幫周夏打官司，必要時候……
    他想著或許可以從精神疾病方麵入手，為了周夏，他想試試……
    ……
    秦楚醒過來，梅雨聲本來很欣喜，可看到他茫然無法聚焦的眼神，心好像一下子被冰封。
    佑佑卻不懂，撲到秦楚懷裏，梅子辰見秦楚微不可察的眉心一蹙，急忙把佑佑抓了下來：“你爸爸受傷，你把他壓疼了。”
    佑佑這才乖乖地站在病床邊，小嘴不住地問秦楚哪裏疼，要不要吃蛋糕。想起卷卷，又咧開小嘴哭幾聲。
    梅雨聲死死盯著秦楚的眼睛，見他唇角噙笑，目光卻始終無法聚焦到自己身上，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她的小石頭看不見了！
    意識到這個殘酷的事實，梅雨聲巴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挖出來，給秦楚裝上。
    “姐姐，你傷到了哪裏？”秦楚眼神茫然，不知道該看哪裏。
    梅雨聲急忙上去握住他的手，輕輕摩挲：“我沒事，就是一點小灼傷，已經上了藥，很快就好了。你看，我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裏。”
    秦楚露出欣慰的笑：“那就好，沒事就好。”
    他鬆了口氣，握著梅雨聲的手緊了緊。
    謝明琪來回打量梅雨聲和秦楚，無聲歎了口氣。
    梅子辰悄悄拉了拉謝明琪的衣袖，低聲道：“姐，你在這裏照顧一下，我和蘇煒回家一趟，免得媽媽擔心。”
    謝明琪點頭：“好，你們放心回去吧，這裏有我。”
    梅子辰哄著佑佑，帶他一起回家了。
    梅雨聲不肯回自己病房，非要在秦楚身邊。
    秦楚笑道：“姐姐，你得養好傷才能照顧我。”
    梅雨聲吸了吸鼻子：“我沒傷！”
    手指輕輕撫了撫他的眼周，秦楚感受到了她的呼吸，無所謂的語氣說：“姐姐，沒事的，腦中有淤血眼睛暫時看不見，等淤血化開就好了，別擔心。”
    “嗯，”梅雨聲應了一聲，心裏卻一點兒也沒放鬆。
    謝明琪買來營養粥，梅雨聲喂秦楚吃了一碗，見他全程眉頭都不皺一下，唇角一直微微揚起，好像心情很愉快的樣子，忍不住道：“如果疼就說出來，不要硬撐。”
    “是很疼，但我心裏很高興，如果不是這樣，姐姐怎麽可能親手給我喂飯，小時候都沒有過這種待遇。”說著輕笑出聲。
    梅雨聲被他逗笑，嗔他一眼：“小時候也沒見你這麽油嘴滑舌。”
    看謝明琪收拾碗筷的時候卻在想著，如果能親手給他熬營養粥就好啦，她了解他的口味，心裏躍躍欲試有了回家做飯的衝動。
    看了看秦楚，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她現在一步也不想離開他。
    秦楚睡著的時候，梅雨聲讓謝明琪帶著自己去找醫生，詢問秦楚眼睛的問題。
    醫生一臉凝重：“腦中的淤血塊位置不好動手術，藥物又抵達不了，如果等它慢慢消失，不知道需要多久。隻要它存在，視力就會受影響。”
    梅雨聲心裏酸苦，怎麽辦？如果秦楚看不見，怎麽寫作？他還很樂觀地認為，不久後就能複明，如果不能，他該多麽失望？
    一想到這裏，梅雨聲就恨不得自己替他瞎了。
    都怪自己，怎麽那麽不中用，一慌神就不會保護自己了，被煙熏得失去意識，才連累得秦楚為了救她而受傷。
    又後悔為什麽要逞孤勇，多叫幾個人去就好了，或者聽秦楚的話，等他一起進去，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
    可現在一切都晚了，梅雨聲愧疚得心裏滴血。
    “你別這樣！不是你的錯！”謝明琪勸道，“要不是你，也不會這麽快找到佑佑。都怪白若汐那女人太狠了！”
    梅雨聲忽地想起來，望著謝明琪咬牙切齒的表情，問：“白若汐抓起來了嗎？”
    謝明琪神情一僵，眼神飄忽：“我說出來，你可別著急上火啊！”
    梅雨聲心髒一緊，急切地追問：“怎麽了？”
    “白若汐死了！”謝明琪神情複雜，既有幸災樂禍，又有惋惜憐憫。
    “怎麽死的？”梅雨聲露出惶惑的表情，“燒死了？她放的火，怎麽可能燒死自己？”
    她心裏想的是，難道白若汐畏罪自焚了？
    “呃，這個，”謝明琪瞄了瞄梅雨聲，小心地說，“唉，是周夏，周夏殺了她。”
    “什麽？”梅雨聲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怎麽可能？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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