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鐵擂台上的青銅古燈突然同時亮起，將雨幕照成慘青色。
    他握緊鏽劍的指節泛白，對麵青石磚上倒映著對手的影子——執法堂首徒陳青鋒的皂靴正碾碎積水裏扭曲的燈影。
    “丙字台第七輪，任逸對陳青鋒！”
    雨滴在陳青鋒周身三尺外詭異地懸停，築基後期的威壓讓任逸丹田裏翻湧的寒氣突然暴動。
    他借著擦劍的動作按住顫抖的右手，昨夜禁地裏那些重組失敗的符文又在靈台閃現。
    “現在認輸還能站著下台。”陳青鋒甩開沾滿雨水的劍穗，玉佩上"執法"二字閃過青光。
    任逸瞥見擂台邊緣劉瑤攥緊的冰綾正在融化——那些被古燈吸收的青煙在她腳下凝成蛇形水漬。
    鏽劍突然發出蜂鳴。
    陳青鋒的身影在雨中化作七道殘影，任逸後撤時左肩爆開血花。
    看台上驚呼聲被雨聲淹沒，他踉蹌著用劍撐地，混沌靈瞳殘留的金光裏，終於看清對方靴底沾著和古燈表麵相同的朱砂紋。
    “二十八處破綻。”任逸抹去糊住眼睛的血水，在又一道劍光刺來時突然側身。
    陳青鋒的劍鋒擦著他脖頸劃過，斬斷三根被雨水浸透的鬢發。
    台下張師妹的尖叫裏，任逸的鏽劍第一次碰到對方衣角——玄色布料裂口處露出暗紫色軟甲。
    擂台突然震顫。
    任逸被氣浪掀飛時，看見陳青鋒劍尖凝聚的雨珠正化為冰錐。
    後背撞上青銅燈柱的瞬間，昨夜在禁地見過的血色符文突然在燈麵浮現。
    他咳著血翻身滾開，原先位置的青磚被冰錐炸出半尺深坑。
    “燈柱位置變了…”任逸用鏽劍劃開掌心，疼痛壓住丹田裏亂竄的寒氣。
    當陳青鋒的第九道劍影襲來時，他故意賣了個破綻。
    左肋劇痛傳來時，鏽劍終於挑中對方腕脈——卻在刺入的刹那被軟甲震開。
    血水順著衣擺滴在古燈照亮的區域，竟發出滋滋聲響。
    任逸單膝跪地喘息時，突然發現陳青鋒的影子比本體慢了半息。
    混沌靈瞳殘餘的金光暴漲，他看清那些懸浮的雨珠裏都映著微縮的青銅燈影。
    “瑤光步第三轉的破綻在震位！”劉瑤的傳音混著冰綾碎裂聲刺入耳膜。
    任逸在第七盞古燈驟亮的瞬間，將鏽劍插進磚縫裏暴退三丈。
    陳青鋒必殺的一劍刺中燈影時，任逸袖中突然飛出一張昨夜臨摹的殘缺符紙。
    玄鐵擂台發出龍吟般的震顫。
    符紙燃盡的青煙被古燈吞噬的刹那，任逸的鏽劍穿過二十九道雨幕幻影，精準點中陳青鋒後頸甲胄接縫處。
    兩人錯身而過的瞬間，七盞古燈同時映出他們腳下瘋狂蔓延的血色紋路。
    “丙字台勝者，任逸！”
    歡呼聲炸響時，任逸卻盯著陳青鋒佩劍上沾染的燈油——那味道與李長老煙袋裏的青煙如出一轍。
    他彎腰去撿劍穗時，發現擂台裂縫裏滲出的血絲正順著燈柱爬向看台，而最高處那盞古燈的青銅底座上，赫然刻著趙鐵山鎧甲裏見過的半枚陣紋。
    任逸喉間湧上腥甜，混沌靈瞳在劇痛中愈發清晰。
    陳青鋒的瑤光步殘影掠過第七盞古燈時，後頸甲胄接縫處忽然滲出青霧——這是每次施展殺招前必然出現的真氣斷層。
    “三息。”任逸用劍尖劃開掌心血痂，鏽劍吞噬精血的震顫讓他想起禁地石壁上的《燃血訣》。
    當陳青鋒第七次施展分光掠影時，他故意將鏽劍偏了半寸。
    玄鐵擂台突然發出蜂鳴。
    陳青鋒的劍鋒擦著任逸鎖骨刺入燈柱，瑤光步帶來的慣性讓他右膝出現瞬間僵直。
    任逸等的就是這個破綻，鏽劍裹挾著積攢七輪的血氣猛然上挑，劍鋒劃過之處竟帶起暗金色氣浪。
    “鏘！”
    陳青鋒的護體軟甲應聲崩裂，左肩飆出的血箭染紅了懸浮的雨珠。
    看台上李長老的煙袋鍋重重磕在欄杆上，震得青銅燈盞裏的火苗陡然拔高三寸。
    “這小子看破了瑤光步的換氣節點！”王師兄手裏的瓜子撒了一地。
    張師妹攥著染血的帕子跳起來，卻被擂台四周暴動的靈氣掀了個踉蹌。
    陳青鋒雙目赤紅地撕開殘破外袍，露出布滿血色符文的胸膛。
    他每踏出一步，擂台裂縫裏滲出的血絲就攀上腳踝三分。
    任逸瞳孔裏金光流轉，清晰看到那些血絲正瘋狂抽取古燈儲存的靈氣。
    “你找死！”
    十二道冰錐裹著腥風襲來，任逸卻像提前預知軌跡般側身閃過。
    鏽劍貼著地麵劃出半圓，昨夜臨摹的殘缺符籙突然從磚縫裏迸發青光。
    陳青鋒的殺招被符光阻了半瞬，任逸的劍尖已抵住他膻中穴三寸外的氣門。
    擂台西北角的古燈轟然炸裂。
    陳青鋒踉蹌後退時，任逸袖中飛出的半截冰綾精準纏住他腳踝——那是劉瑤先前融化的本命法寶殘片。
    “破！”
    任逸暴喝聲中，鏽劍終於刺穿暗紫色軟甲最後的防護。
    陳青鋒重重跪倒在血泊裏時，七盞古燈映出的血色陣紋突然開始逆時針旋轉。
    “丙字台決戰，任逸勝！”
    歡呼聲被暴雨衝得支離破碎。
    任逸撐著劍走向擂台邊緣，劉瑤冰涼的指尖剛觸到他染血的衣袖，看台最高處突然傳來青銅碎裂的脆響。
    兩人同時抬頭，發現掌門座椅旁的古燈底座正在滲出血漿般的液體。
    “做得很好。”劉瑤將療傷丹藥塞進他齒間，指尖卻微微發抖。
    任逸咽下丹藥時，混沌靈瞳殘餘的視野裏，看到李長老的煙袋正對著最高處古燈噴吐青霧。
    那些本該消散的血色陣紋，此刻正在所有擂台下方緩緩勾連成完整的圖騰。
    任逸捏了捏劉瑤冰涼的手心，目光掃過歡呼的人群。
    王師兄藏在袖中的傳訊玉簡泛著青光，張師妹裙擺上沾著與古燈表麵相同的朱砂粉——這場勝利比他想象中還要燙手。
    當執事長老宣布明日進行最終對決時，任逸彎腰撿起陳青鋒遺落的劍穗。
    浸透雨水的絲絛上，“執法”二字正在褪色，露出底下若隱若現的蛟龍紋。
    暴雨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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