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玫瑰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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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消費總計九銀海螺又八十七銅珍珠。”
服務員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語氣卻像報喪,“鑒於對你用餐的不愉快,本店特意給您抹個零頭,收您10枚銀海螺即可。至於小費——您就不必破費了。”
一枚銀海螺等於一百銅珍珠,我好像有一章給搞成1000了......)
抹零把零抹到了自己兜裏?
安特眼角狠狠一跳,魚頭、碎桌、三隻瓷盤、兩把餐刀——加起來竟能買下半條街的麵包!這分明是把刀架在脖子上明搶,還順帶把刀錢算進賬單裏。
更可惡的是,那小子眯縫著眼補了一句:
“先生,要是手頭緊,我可以幫您請巡警隊來協調。”
協調?安特幾乎能想象明天小報的頭版——《武神殿“榮譽市民”因賴賬被巡警押走》。這臉要是丟了,別說銀海螺,連銅渣都撿不回來。
安特咬了咬牙,掏出10枚銀海螺拍在櫃台上。
別人才不會管你事情的真假,他們隻會想著看熱鬧,而且,看熱鬧的永遠不嫌事大。
真正在乎你的永遠隻有少數,人性裏那點“事不關己的狂歡”,讓解釋永遠是多餘的存在。
走出店門,夜風裹著煤灰撲在臉上,像一記記耳光。安特把風衣領子豎得老高,心裏把那家黑店罵得狗血淋頭:
“該死的奸商!該死的黑店!還有該死的小費!都踏馬是吸血鬼!勞資回頭就讓約瑟夫帶人,一天查你們十幾次!燈油查、醬湯查、桌子查、地板查——連你們賬本上的墨水都給我一滴一滴對賬!看你們還笑不笑得出來!”
他踢飛一塊碎石,石子在石板路上彈跳,發出清脆的“嗒嗒嗒”,像在替他敲響那家店的喪鍾。
一路罵罵咧咧的向事務所的方向走去,剛到家門口,安特愣住了,
現在的時間已經9點多了,街上的霧氣也快散了。
事務所的門口停滿了馬車,木門半敞著,從裏頭湧出嘰嘰喳喳的聲音。
安特皺了皺眉,低聲嘀咕:“大清早的,搞什麽鬼?”
剛抬腿跨過門檻,一股濃烈得幾乎粘稠的香水味便劈頭蓋臉地撲來,嗆得他摔個跟頭。
再一看,
在房間的正中央,勞博還套著那套該死的睡袍,睡帽歪在一邊,帽尖滑稽地耷拉下來,一臉的生無可戀。至於原因,
他被一群女人團團圍住:有卷著高聳發髻的貴婦人,也有抱著禮盒的小侍女,甚至還有幾個一看就未成年的貴族小姐,手裏揮舞著繡著金線的簽名本。
她們嘰嘰喳喳的,雜亂的聲音讓人恨不得掏出手槍把她們全斃了。
“威爾遜先生,聽說您昨晚殺掉了......”
“能給我簽個名嗎?就簽在手套上!”
“您當時到底開了幾槍?真的是六發子彈解決六個永恒教徒嗎?”
勞博的左臂被一位夫人死死挽住,右手被一個小姐拽著,整個人幾乎被扯成大字型。他臉色發青,嘴角僵硬地抽搐,活像一條被扔上岸的魚。
而在一旁的沙發上,雷微娜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雙手規規矩矩放在膝頭,鼓起的腮幫子卻出賣了她。她顯然是在憋笑,憋得肩膀都在輕顫,眼裏更是閃著幸災樂禍的光芒。
而此時,勞博也看見了安特,他眼裏驟然迸出求救的光,大手猛地一指:“找他!他是老大!”
聲音落地,嘰嘰喳喳的浪潮瞬間轉向:
所有目光刷地射向門口,幾十隻戴著手套的手齊刷刷鬆開勞博,像退潮般湧向安特。
裙擺掀起的晨風呼啦啦掠過窗欞,把剛升起的日光撕成碎金,也攪得屋裏那幾盞鯨油燈的火苗東倒西歪。
安特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就被這股香霧迎麵淹沒——
雪白蕾絲如潮水纏上他的左臂,綴著珍珠與絹花的手套在他肩頭叮叮當當;折扇與絲帕在頭頂翻飛,撲起一陣又一陣細碎的香粉雪;耳邊的鶯聲燕語層層疊高......
對於安特來說,他隻來得及看見勞博在人群外遠遠豎起大拇指,那頂歪斜的睡帽像一麵幸災樂禍的小旗。下一秒,他整個人便被香氣、裙擺與尖叫裹挾,場麵頓時亂成了一鍋翻滾的香水粥。.
“到底是什麽情況?誰來告訴我——”
半個多小時後,安特終於送走了這些人。
隨著最後一頂綴紗小禮帽消失在街角,安特砰地一聲把門摔上,背脊重重抵住門板,臉上殘餘的禮貌微笑瞬間被鐵青色取代,目光凶得像剛出鞘的刀,筆直刺向沙發。
勞博癱在那兒,睡帽歪斜,帽尖軟塌塌地垂到耳後,臉上寫滿“劫後餘生”。他抬手想扶正帽子,卻隻摸到一撮翹起的亂發,索性放棄,有氣無力地哼哼:“踏馬的,終於走了,這些女人比惡魔還可怕……”
雷維娜卻“噗嗤”笑出了聲,她站起來,指了指安特頭發裏插著的半朵鈴蘭,然後把地上的名片一張張撿起,語氣歡快:“別看我,我隻是順口說了一句要來找你們,結果她們都要跟著來。”
安特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刷”地抽出腰間左輪,槍口直指雷維娜眉心:“若非你暗中牽線,這群人怎會像排練好的芭蕾舞一樣,踩著同一時刻的馬車鈴聲,同一時間出現在我的事務所?”
金屬的冰冷一觸即發。
雷維娜就像沒看到一樣:“威爾遜先生,如果我真想害你,就不會讓她們帶著禮物和名片,而是帶著子彈和匕首。”
安特冷哼一聲:“給我和勞博布置的陷阱嗎?真以為我不會殺你?”
雷微娜卻還是看都沒看安特一眼,繼續撿著名片:“她們是我的‘小星座’,隻會圍著我轉,不會聽你指揮。你若開槍,我保證——明天整個武神城都會知道,‘英雄威爾遜’在自家事務所裏,殺了一個手無寸鐵的女演員。”
安特向前一步:“你覺得,我壓不下這點風聲?”
“威爾遜先生,你這人,真是一點幽默感都沒有。”雷維娜歎息似的搖了搖頭,“請放心,這是為了報答你的不殺之恩,特意為你拉來的優質客戶。”
安特氣得冷笑:“優質客戶?”
“優質客戶!”雷微娜重複道,她把最後一張燙金名片撿起,將所有的名片整合好放到桌子上,然後抬眸,笑得像剛拆完禮物的貓,“市政廳秘書長的侄女、市議員的千金和情婦不是同一個議員的)、還有幾位商會的小姐,我不過是順水推舟。”
勞博把睡帽往下壓了壓,小聲嘟囔:“順水?明明是洪水……”
安特眯起眼,槍管紋絲不動:“我怎麽覺得,你是在利用我和勞博幫你在武神城裏繼續唱你的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