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咱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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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微娜!”
    “威爾遜先生,有何吩咐?”
    “你是最好的情報人員,相信你也有他們的所有資料。這件事,你跟女公爵一起去,她撕破臉,你挖破底。神殿方麵,約瑟夫會給我們兄弟這個麵子的!”
    “可以。但事情辦完以後,我希望威爾遜先生您以後願意用一雙幹淨的眼睛,直視我的臉。”
    “想讓我認可你?就做出來一些值得我認可的事情來!”
    接下來的進展快得像是上了潤滑的齒輪。
    進入軍屬福利院那扇擦得鋥亮的大門時,夕陽恰好熄滅。
    門房的老執事原本端著架子,可在看見雷微娜摘下麵紗後,膝蓋便不由自主地軟了一分。
    整座武神城,有幾個不認識雷微娜的?
    至於羅絲蕾絲,她什麽也不用說,
    折扇一展,象牙扇骨上暗刻的阿什福德盾徽在瓦斯燈下閃了一閃,老執事的臉色立刻從灰白漲成豬肝,連滾帶爬去請院長。
    不到十分鍾,所有手續辦妥。
    副院長親自攙著老婦人,把她送進二樓朝南的小單間。
    任務完成,四人走出福利院。
    夜色已深,街燈把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
    “分頭行動。”安特把懷表“啪”地合上,“宵禁時間是12點,我們還有四個小時。”
    雷微娜點頭:“明早之前,所有的資料都會送到羅絲蕾絲的書桌上。”
    羅絲蕾絲抬手整了整發絲,低笑一聲:“這一次,我會讓他們把所有吞下去的,連同利息,一起吐出來。”
    沒有更多言語。
    安特與勞博朝北,背影很快被夜色吞沒;羅絲蕾絲與雷微娜向南,裙擺在夜風裏翻飛,各自駛向同一個風暴中心。
    煤氣燈一盞接一盞亮起,城市巨大的齒輪開始悄悄倒轉。
    十點整,武神殿那輛黑漆馬車碾著濕冷的石板,停在了戰歌街街頭。
    車門一開,安特先跳下踏板:“就到這兒吧,”他向車夫揮手告別,“再往前走,車輪聲會影響別人的休息。”
    勞博隨後落地,把外套往肩上一甩,“離宵禁還有兩小時,我們兄弟倆走回去就行了。”
    車夫聳聳肩,韁繩一抖,馬匹便拖著車廂向武神殿返回。
    鐵輪聲漸遠,空氣帶著鐵鏽和海水的腥涼。安特把帽簷往下壓了壓:“走吧,半路上說不定能撞見個把不開眼的惡魔,正好幹死這些畜生。”
    也不知道他說的畜生到底是指什麽。
    勞博咧嘴一笑,那股子說不出的火氣壓在胸口,指節捏得劈啪響:“要真有,你可不能跟我搶。”
    於是,兩人把外套領子豎得老高,並肩踏進戰歌街。
    剛拐過街角,轆轆車聲迎麵而來。
    三輛平板馬車排成一列,家具堆得山高:胡桃木書桌、銅釘皮沙發、玻璃罩煤油燈……
    馬燈昏黃,車夫們的臉藏在圍巾裏,隻剩呼出的白霧。
    這個時間段?
    勞博把手藏在風衣下的槍柄上,攔在路中間,揚揚下巴:“嘿,夥計,這麽晚了,你們拖著整條街的家什打算去哪兒?”
    打頭那輛平板車的車夫勒住韁繩,車夫是個寬肩膀、滿臉煤灰的漢子,粗布圍巾半掩著口鼻,隻露出一雙熬得通紅的眼睛:“搬家,給主顧搬家!還能幹什麽?先生。”
    勞博側頭瞥了安特一眼,安特微微搖頭,小聲道:“沒有感覺到惡魔的氣息。”
    勞博便又轉過臉,衝那車夫抬抬眉:“可都十點了,再過倆鍾頭就宵禁。你們不擔心黑暗裏的那些東西?”
    車夫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門牙的豁口,笑得比哭還難看:“擔心?當然擔心!可擔心頂啥用?惡魔可怕,窮更可怕。”
    他身旁的小工跟著嘟囔,聲音悶在圍巾裏:“先生,您二位穿得體麵,哪知道我們苦哈哈的日子,家裏好幾張嘴等著吃飯,沒有錢可比被惡魔咬一口慘得多。”
    “呃……”
    安特喉頭動了動,終究什麽也沒說。勞博抬手蹭了蹭帽簷,苦澀地歎了口氣,讓開道路。
    車夫“啪”地抖開響鞭,馬兒應聲起步。就在雙方擦肩而過的時候,勞博突然指著最上層那張皮沙發,聲音裏帶著驚喜:“查爾斯,快瞧!和咱家客廳裏的那張一模一樣!”
    車夫聞言,大笑出來,笑得既得意又粗糲:“先生好品味!‘桑恩 ’工坊的貨,全城暢銷,城裏有錢的人家,十戶有八戶擺的都是它!可惜眼下沒工夫跟二位閑聊,我們得趁宵禁之前把活兒交掉。”
    說罷,他揚起鞭子又補一記空響,馬兒加快步伐。
    安特和勞博站在街邊,目送那三輛馬車離開,心裏同時泛起同一種古怪的、卻又說不出的苦澀。
    蹄鐵的餘音像鈍釘,一下一下敲在耳鼓上,勞博低頭,靴尖碾過一塊鬆動的卵石,石子滾進排水溝,發出空洞的落水聲。
    “這世道……真踏馬不容易。”
    安特把外套領子豎得更高,吐出的白汽在麵前凝成一團,隨即被風撕碎,“生活嘛,”他苦笑,“麵包、煤炭、燈油,樣樣都在賬本上勒緊脖子,一件件都疊在背上,讓人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大家都在努力活著,”勞博喃喃著,“隻是有的人活著是為了明天,有的人活著隻是為了別在今天倒下。”
    昏黃的煤氣燈下,兩個男人垂著頭,毫無生氣的向前挪著。
    二十分鍾後,兩人站在自家門前,傻了眼,
    準確的說,是站在一個空殼子門口,傻了眼。
    查爾斯事務所的門洞大開!
    那扇原本該嵌著銅銘牌、閃著清漆光的大門,此刻卻在風裏晃蕩,發出空洞的“吱呀、吱呀”,像極了一條被拔了牙的老狗,正在徒勞地試圖守護什麽。
    “王德發?!”勞博衝進屋,回聲撞得牆壁嗡嗡響,“我最愛的那張沙發呢?那麽大一張!還有書桌!你走的時候沒上鎖?”
    安特抱著腦袋:“是勞資先出的門!你後腳跟出來的為什麽不鎖門?”
    勞博一腳踹翻空木箱:“狗屎!怪不得眼熟!那幫人搬的就是咱家的!一群該死的小偷!強盜!法克魷!混蛋!!!”
    安特瞪眼:“眼熟你倒是攔啊!”
    勞博吼回去:“你不也沒動?!”
    怒吼撞在空蕩的四壁,折回成刺耳的嗡鳴,這一刻,連屋子也在嘲笑他們的遲鈍。
    半晌,安特抹了把臉:“追是追不上了……都半天了,誰知道他們現在跑到哪裏了?先想想今晚怎麽對付吧……”
    勞博環顧四壁,攤手:“地板唄,還能怎樣?至少地板還在。”
    安特抬腳踹在門框上,木頭嘎吱呻吟:“你踏馬以後記得鎖門!!!”
    “我鎖了!隻能怪武神城的治安太差!!!”
    “你鎖個der?!門上連撬鎖的痕跡都沒有!!!”
    空氣再次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