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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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好吧,咱們先辦正事。”
    話畢,霍克猛吸一口長氣,想把嘴角那兩條越裂越大的笑紋拽回去。
    結果肌肉隻肯妥協一半:左邊嘴角好不容易垂下來,右邊卻還吊著,整張臉頓時擰成一隻被踩扁的麵包,看上去相當滑稽。
    他咕噥一聲,屁股在地板上蹭了半圈,從身下拖出一本被壓得皺巴巴的登記簿,聲音陡然拔成一本正經的官腔,
    “公事公辦,咱們按規矩來,姓名!”
    勞博的眉梢猛地一跳:“你踏馬不知道?!”
    霍克把登記簿往膝蓋上一攤,指尖在“姓名”那欄煞有介事地敲了敲,滿臉寫著“程序正義”四個大字:“報案就得走正規流程,誰來了也得登記——”
    話沒落地,勞博已經把左腳那隻灰撲撲的皮鞋扒下,眼看就要砸過來。
    霍克瞳孔驟縮,嘴角那點子官腔立馬塌方,雙手高舉做投降狀:“停停停!大家自己人!自己人!
    不逗你們了!直接下一個流程!”
    他把登記簿往後翻了一頁,官腔又回來了:“性別!”
    啪!
    皮鞋正中霍克腦門,勞博怒吼:“你踏馬分明就是過來看笑話的!我們報的是入室盜竊,什麽時候戰鬥侍從也要來管入室盜竊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了?!”
    家裏遭了賊,身為遵紀守法的良好市民……
    不,現在是榮譽市民,身為武神城榮譽市民,安特和勞博自然是按照正規流程去報案。
    可正巧,被霍克知道了,於是,他代替警察來了。
    “對啊,我就是專程來看笑話的!”
    霍克揉著額頭,笑得肩膀直抖,
    “你們兩個,你們兩個,哈哈哈哈哈哈,你們兩個竟然會被毛賊偷了家?哈哈哈哈,這件事我能笑你們一輩子,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整個人蜷成了蝦米。
    勞博轉頭,眼裏冒火:“我想揍他!”
    安特已經站起身,把指節捏得劈啪響:“動手!”
    兩人以惡犬撲屎的姿勢撲了過去,霍克隻來得及喊半句“襲擊戰鬥侍從是重……”,便被壓在地板上。
    三個人瞬間滾作一團。
    十分鍾後,屋裏安靜下來。
    三個人並排躺著,胸口劇烈起伏。地板倒被他們的衣服擦得鋥亮,比任何拖把都管用。
    萊頓抬手擦了擦額頭的灰:“你們真是太丟人了,家都能被……”
    話還沒說完,勞博就把破襪子甩到他臉上:“滾!”
    “喂,別這麽絕情好不好?”霍克故作委屈地拖長了音,“咱們不是自己人麽?”
    勞博冷著臉:“誰跟你自己人?給我滾遠點。”
    “行行行,不鬧了。”霍克立刻高舉雙手投降,“說正事,這次是真的正事。昨晚你們要求,約瑟夫讓我告訴你們。”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他和領主的意思都是可以,但得慢慢來。從小到大,逐級試水,以穩為主,別掀出能震碎酒杯的動靜。”
    說到這兒,他伸出兩根手指,比了個“極小”的手勢,“總之,先劃一根火柴的亮度,別一下子把整桶火藥點著。”
    安特猛地一腳踹向空氣,他咬著後槽牙:“操他媽的,又是‘穩定第一’!我踏馬真想不通,軍隊呢?最大的暴力機器就在他們手裏,他們到底在怕什麽?怕把老鼠洞捅得太狠,還是怕自己的影子?!”
    “關於這一點,”霍克回答道,“我當年也當麵問過領主,領主說:‘暴力的確是解決問題最快、最直接的方式,但不是最好的。你一刀下去,問題立刻閉嘴,可人心不服,傷口就會在暗處化膿,長出更大的怪物。’”
    安特冷笑,
    霍克也搖頭:“很有道理,可這道理……總覺得像是在快餓死的人麵前擺了一桶泔水,不吃?餓死!吃?吃下去比餓死還難受!”
    說完,他扭過頭,衝安特擠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看,就這世道,你吃不吃?不過不管怎麽說,我還是謝謝你們,踏馬的,早就想幹他們了,現在約瑟夫鬆口了,以後我就可以放開手腳++……”
    “哢噠——”
    門突然被推開,三雙眼睛同時轉向門口。
    約瑟夫一身深灰風衣走了進來,霍克像被電擊的兔子,脊椎一彈而起,昂首立正:“指揮官!你怎麽來了?”
    安特和勞博卻還是躺在地板上紋絲不動。顯然,約瑟夫的處理方法讓他們感到不滿意。
    約瑟夫反手合上門,目光在霍克額頭的鞋印停了半秒,嘴角幾乎不可察覺地彎了一下,又迅速抹平。
    “我朋友的家被偷了,我過來看看。”
    霍克愣了半拍,隨即賤笑:“老大,別鬧了,大家都自己人,瞞著就沒意思了吧?說說唄,這倆貨到底什麽來頭?又在執行什麽任務?你過來是不是又給他們安排什麽任務?我聽聽總不過分吧?”
    他像個好奇寶寶。
    約瑟夫瞅了他一眼,搖搖頭:“讓你出去的話,你是不是又會扒在門縫偷聽?”
    霍克“嘿嘿”兩聲,笑得更賤:“肯定啊!你還不了解我?!”
    “那你就留下來吧。”
    約瑟夫抬了抬下巴,像放過一隻明知關不住的貓。說完,他又將目光看向安特和勞博,
    “我這次來,是有些事情想和你們說說。”
    “有事昨晚不知道說?今天還親自跑過來一趟?神經病!”
    又不是自己的直屬上司,勞博懟起來絲毫不給麵子。
    “人,”約瑟夫像壓根兒沒聽見勞博的冷嘲,目光平靜的看著安特,“我們人類太複雜了。一旦有人把火星子扔進幹草堆,我們就會像嗅到血腥的血鴉,成群結隊撲過來,不問傷口是誰割的,隻想啄一口肉,解自己的渴。”
    安特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你們是怕永恒會趁機攪渾水、操控風向?報紙捏在你們手裏,印什麽、刪什麽,不過一道指令的事。論操弄輿論,誰比得過你們?”
    “沒那麽簡單。”約瑟夫搖了搖頭,“不是所有人都會去看報紙。人們更多的是隻盯著自己的賬本、自己的鍋灶。你想把那些蛀蟲揪出來,一刀一個,可他們也會咬人。他們會把謠言摻進明天的麵包裏,塞進稅單和糧價裏。
    謠言一旦跟自身的利益掛上鉤,有幾個人還肯坐下來冷靜地分辨真假?到時候永恒會隻需要在火場裏再添一桶油,讓火勢順著每一條街道燒下去,真相就會連灰燼都剩不下。”
    安特沒接話,指節在地板上無意識地敲著……
    “有的時候,有些事情,真的急不得,急了,反而容易引起更大的麻煩,希望你們體諒。”
    說罷,約瑟夫轉身推門。
    門軸發出一聲歎息,隨後“哢噠”一聲,事務所內重新歸於空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