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軍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翡翠平安扣，冰涼的觸感讓他想起二十年前柳亞娟第一次給他戴上時的溫度。
    那時她的手還帶著花店的露水，笑著說"保平安"，如今這平安扣卻成了她口中抵賬的物件。
    他忽然注意到柳亞娟修剪玫瑰的剪刀上還沾著血，刀刃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像極了她此刻眼底的寒意。
    "亞娟，你聽我解釋......"他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卻在看到柳亞娟翻開離婚協議的瞬間戛然而止。
    第二頁紙角露出半張銀行流水單，密密麻麻的轉賬記錄像爬滿紙麵的螞蟻——是他用家庭賬戶給"花店小張"轉的草莓園承包費，還有給王寡婦兒子交的學費。
    原來她早就查了他的賬戶，甚至連加油站小票都對應著監控裏的時間地點。
    "解釋什麽？"柳亞娟突然輕笑，指尖劃過協議上的財產分割條款，"是不是上個月在江心洲租了間民宿？還是解釋你手機裏存著李姐的私房照？"
    她說話時從圍裙口袋裏摸出個u盤，"這裏麵有你和六個女人的聊天記錄，包括你幫張寡婦辦假離婚轉移房產時簽的委托書。"
    陸小軍的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直直地向後飛去，然後“砰”的一聲，狠狠地撞在了門框上。
    這一下撞擊讓他的後背瞬間傳來一陣劇痛，仿佛被撕裂了一般。
    那個委托書，是他半年前幫“熱心”辦的。
    當時，“熱心”信誓旦旦地說，這隻是走個形式而已，不會有任何問題。
    然而，此時此刻，這個委托書卻成了柳亞娟手中的把柄，讓他陷入了極度的被動。
    陸小軍的心跳急速加快，他的額頭開始冒出冷汗，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更令他心驚膽戰的是，就在柳亞娟說話的時候，玄關處突然傳來了鑰匙轉動的聲音。
    那是他父母帶著孫女回家的聲音！
    小女孩銀鈴般的笑聲，伴隨著窗外的雨聲，一同傳入了陸小軍的耳朵裏。
    這笑聲本應是溫馨而歡快的，但此刻卻像一根細針一樣，直直地刺進了他那混沌不堪的大腦，讓他的思緒瞬間變得更加混亂。
    "爺爺，媽媽的發卡掉了！"女兒清脆的聲音在玄關處響起，仿佛一道驚雷，劃破了屋內的寧靜。
    緊接著，母親的驚呼聲傳來："這珍珠發卡哪來的？亞娟從來不戴這個......"
    陸小軍的心頭猛地一緊，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門口吸引過去。
    隻見柳亞娟正快步走向門口，她的裙擺如同輕盈的雲朵，掃過地上那支珍珠發卡。
    刹那間，陸小軍的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麵——三日前，在小張的花房裏，柳亞娟就是戴著這支發卡，趴在他的肩頭，嬌柔地說："亞娟姐不會發現的。"
    然而，還沒等陸小軍回過神來，柳亞娟已經走到了門口。
    她優雅地打開門，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就像往常一樣，迎接放學回家的孩子。
    她蹲下身，溫柔地對女兒說："小軍說要帶朵朵去江心洲摘草莓，正好你們來了，幫我照看會兒店好嗎？"
    柳亞娟的聲音平靜而自然，讓人無法察覺她內心的波瀾。
    她將花店的鑰匙塞進婆婆的手裏，然後轉身，目光在陸小軍身上停留了一瞬，那一瞬間，陸小軍分明感覺到了她眼神中的深意。
    “對了，張姐剛才打電話說，她表哥的裝修隊明天就來拆咱們的車庫——你不是說要幫她在郊區蓋花房嗎？”
    柳亞娟的聲音仿佛來自遙遠的地方，輕飄飄地傳入陸小軍的耳朵裏。
    陸小軍的身體猛地一震，像是被一道閃電擊中。
    他突然想起上周醉酒後，自己稀裏糊塗地在那份“借款協議”上簽下了名字。
    當時，他隻覺得這不過是幫朋友一個小忙，卻沒想到這竟然是一個陷阱。
    那份協議名義上是借給小張蓋花房的錢，實際上卻是用自家的車庫做抵押。
    而現在，裝修隊明天就要來拆車庫了，這意味著他將失去自己的愛車和存放工具的地方。
    陸小軍的腦海中飛快地閃過各種念頭，他想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卻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個無法逃脫的困境。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喉嚨裏卻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發不出聲音。
    就在這時，柳亞娟已經抱著女兒走向了主臥，她的腳步輕盈而堅定，仿佛這個家已經與她毫無關係。
    臨關門時，柳亞娟淡淡地拋下一句話：“離婚協議簽了吧，車庫和你那輛越野車歸我，剩下的債……你和你的‘妹妹們’慢慢還。”
    說完，她輕輕地關上了門，留下陸小軍一個人站在客廳裏，茫然失措。
    麻將館裏，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在嘈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刺耳。
    陸小軍眉頭微皺，不耐煩地拿起手機，卻發現這次是視頻通話。
    當他按下接聽鍵的一刹那，屏幕上突然跳出一張哭哭啼啼的臉，正是小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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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見她滿臉淚痕，頭發也有些淩亂，看起來十分狼狽。
    “陸哥，你快過來！王姐帶人來砸我的花店了，她說你答應給她的翡翠鐲子是假的……”
    小張的聲音帶著哭腔，透過手機傳出來，讓人不禁心生憐憫。
    陸小軍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他沒想到王寡婦會如此衝動。
    還沒等他開口，畫麵突然劇烈晃動起來，伴隨著瓷器碎裂的聲音和王寡婦尖利的咒罵聲。
    “陸小軍你個騙子！把我的玉鐲還給我！”王寡婦的聲音震耳欲聾，仿佛要衝破手機屏幕一般。
    陸小軍緊緊握著手機，目光緊盯著屏幕，想要看清楚現場的情況。
    就在這時，他的視線被小張身後的貨架吸引住了——那上麵擺放著一束和柳亞娟鬢角同款的白玫瑰。
    他的心中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原來小張和柳亞娟早就認識。
    這個發現讓他對整個事情有了新的認識，也讓他意識到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
    雨聲中，主臥傳來剪刀剪斷花枝的"哢嗒"聲，混著女兒奶聲奶氣的提問："媽媽，你手上的血痛嗎？"
    柳亞娟的回答輕得像歎息："不痛，等這些刺都拔了，花就開得漂亮了。"
    陸小軍忽然想起結婚時柳亞娟說的話："我種的玫瑰都是帶刺的，你要是敢碰別的花，刺就會紮回來。"
    當時他隻當是玩笑，此刻卻看見茶幾上那支草莓味口紅正在融化，在玻璃桌麵上暈開暗紅的漬，像極了柳亞娟指腹上未幹的血痕。
    而玄關處，母親正舉著那支珍珠發卡，對著燈光喃喃自語："這發卡，倒像是王寡婦女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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