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世情緣在眼前,魂牽夢縈戀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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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小軍的手指在灰燼裏扒拉出半片碎玉,棱角處還沾著未燒盡的草莓醬漬。
    淩晨四點的風卷著花房的潮氣灌進領口,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個梅雨季,柳亞娟蹲在花店門口給病懨懨的玫瑰嫁接,指尖被刺紮得鮮血淋漓,卻笑著對他說:"野玫瑰的傷口會自己長出新刺,比原來的更硬。"
    手機在掌心震動,是銀行發來的扣款通知。
    他盯著屏幕上"亞娟花卉有限公司"的賬戶名,想起三天前在民政局,柳亞娟把計算器拍在桌上時的反光——那串數字精準到小數點後兩位,連他藏在高爾夫球杆裏的私房錢都被算得幹幹淨淨。
    監控錄像裏,小張往貨車搬賬本的動作太熟練了,原來她們早就在車庫地板下裝了防潮墊,連他去年埋的翡翠鐲子包裝盒都沒受潮。
    "嘟嘟——"後巷傳來垃圾車的轟鳴,陸小軍看見王寡婦的貨車又折了回來。
    車頭燈掃過花房玻璃,映出柳亞娟正在給新栽的野玫瑰搭支架,銀戒在金屬架上碰出細碎的響。
    他突然想起婚前那個周末,柳亞娟趴在他腿上算花店預算,鋼筆尖在賬本上戳出小凹坑:"每筆支出都要留痕,就像玫瑰的生長日記。"
    當時他笑著揉亂她的頭發,沒看見賬本最後一頁畫著帶刺的藤蔓,藤蔓中央寫著"陸小軍"三個被荊棘纏繞的字。
    車庫的鐵皮頂棚漏下月光,照見牆角堆著的十二瓶翡翠色指甲油。
    他擰開2005年那瓶,濃稠的液體裏漂著半片銀箔——那是柳亞娟婚禮前夜偷偷剪的婚戒內側花紋。
    原來她早就知道,他送給王寡婦的翡翠鐲子和自己的銀戒是同款,隻不過一個刻著"亞娟",一個刻著"小軍"。
    監控裏她對著鏡子貼指甲油的夜,其實是在練習如何用薄如蟬翼的證據鏈纏住他的每一步。
    "爸爸?"朵朵的聲音從花房方向飄來,帶著晨露的潮濕。
    陸小軍慌忙把碎玉塞進褲兜,卻聽見塑料包裝袋的響聲——是柳亞娟裝平安扣碎玉的袋子,不知何時被人係在了車庫門把手上。
    他解開繩結,發現每片碎玉都被磨去了棱角,像極了柳亞娟賬本上那些被劃掉又重寫的數字,看似溫柔,實則藏著重新計算的鋒利。
    花房的噴灌係統突然啟動,細密的水珠穿過玻璃窗,在柳亞娟的銀戒上折射出彩虹。
    陸小軍看見她正在教朵朵辨認野玫瑰的刺:"這種是彎刺,會勾住人的衣服;這種是直刺,能劃破皮膚看見血。"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點頭,手裏的蠟筆在培育日誌上畫下帶血珠的刺,旁邊標注著"202x年x月x日,爸爸的車開走了"。
    爸爸還唱著十七歲那年的雨季,我們有共同的期許...
    女兒知道,爸爸的歌兒是唱給媽媽聽的,但她不懂!
    手機彈出小張的消息,附帶一張轉賬截圖。他盯著那串零發愣,才想起江心洲地塊的抵押貸款早就轉到了"亞娟玫瑰"的海外賬戶,而他簽字時以為的"臨時周轉",不過是柳亞娟賬本上的又一個陷阱。
    視頻裏王寡婦戴的翡翠鐲子內側,"亞娟"二字其實是用他的血拓印的——去年除夕他在花房劃破手指,血珠滴在商標銅牌上的瞬間,柳亞娟已經用掃描儀記錄下了所有生物信息。
    晨光給花房的玻璃鍍上金邊,陸小軍看見柳亞娟正在調整監控攝像頭的角度。
    鏡頭掃過收銀台時,恰好拍下她把朵朵的畫夾進賬本,畫紙上的十二朵玫瑰旁,新添了句用拚音寫的話:"刺會記住所有的雨。"
    那是他教朵朵背的第一首詩,此刻卻成了紮進他心髒的倒刺。
    後巷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是王寡婦的貨車載著最後一箱草莓醬駛離。
    陸小軍摸出藏在煙盒裏的備用鑰匙,卻發現門鎖已經換了新的電子密碼——密碼是朵朵的生日,可當他輸入時,係統提示"權限已注銷"。
    鐵門上貼著張便簽,是柳亞娟的字跡:"野玫瑰基地不歡迎偷花人,每根刺都有自己的記賬本。"
    他靠在車庫的斷牆上,望著花房外牆新釘的銅牌。
    "亞娟花卉·野玫瑰培育基地"的字樣在晨風中反光,每個筆畫的收筆處都帶著尖刺,像極了柳亞娟記賬時畫的對勾——那些他以為無關緊要的財務批注,最終連成了困住他的荊棘牢籠。
    忽然想起她曾說過,野玫瑰的根會沿著碎玉生長,吸收其中的礦物質,讓刺變得更加堅硬。
    此刻埋在花根下的平安扣碎玉,正在成為新刺的養料。
    手機再次震動,是律師發來的郵件。附件裏的婚前協議掃描件上,他當年簽字的地方被用紅筆圈住,旁邊批注著:"第二十三條:"女方不得幹涉花店財務",適用範圍不包括轉移夫妻共同財產。"
    柳亞娟的字跡工整得可怕,每個標點符號都像根細刺,精準地紮進他當年設下的漏洞。
    原來她早就請了筆跡鑒定專家,證明他在賬本上的批注是婚後偽造,連墨水的氧化程度都對得上監控裏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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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房的門"哢嗒"打開,朵朵抱著噴壺跑出來,發梢上沾著玫瑰花瓣。
    小女孩路過他腳邊時,突然停下腳步,從兜裏掏出顆水果糖:"媽媽說,糖紙可以折玫瑰,刺要留給壞人。"
    糖紙在陽光下展開,映出柳亞娟教她折的帶刺玫瑰,每片花瓣都用蠟筆描了邊,像極了她賬本上那些永遠不會被篡改的證據。
    陸小軍望著母女倆在花房裏忙碌的身影,忽然明白所有的伏筆都是柳亞娟精心埋下的刺。從便利店的"贈品"錄音筆,到平安符裏藏的gps定位器,再到監控係統的時間戳設置,她把婚姻過成了一本精確到分秒的培育日誌,每個背叛的瞬間都被記錄、分類、轉化為保護自己和女兒的武器。
    而他,不過是那株被野玫瑰絞殺的寄生藤,直到枯萎才看清那些曾被他忽視的刺,早已織成了密不透風的網。
    中午時分,裝修隊開進後巷,開始拆除舊車庫。
    陸小軍站在街角,看著推土機碾過他曾蹲過的地板,碎玉和草莓醬痕跡被一並埋進塵土。花房的玻璃反射著刺眼的陽光,他看見柳亞娟正在給新員工培訓,手指劃過監控屏幕上的財務數據,銀戒在陽光下劃出冷冽的光弧,像極了她修剪玫瑰時的花剪。
    手機彈出新聞推送,"亞娟花卉獲得千萬級融資"的標題下,配圖是柳亞娟抱著朵朵站在野玫瑰前,母女倆的無名指上都戴著銀戒,戒麵的玫瑰花紋與身後的帶刺藤蔓完美重合。
    評論區有人說,這對母女的故事像極了野玫瑰的生長史——用傷口培育出更鋒利的刺,用背叛的淚水澆灌出帶血的花朵。
    暮色降臨前,陸小軍最後一次望向花房。柳亞娟正在給朵朵讀繪本,聲音透過玻璃窗飄出來:"玫瑰的刺不是為了傷害,是為了記住每一次被折斷的痛。"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點頭,手指劃過繪本上的插圖,那裏畫著帶刺的玫瑰保護著根部的碎玉,旁邊寫著:"所有的痛都會變成鎧甲。"
    他轉身走進漸濃的夜色,口袋裏的碎玉硌得掌心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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