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待冬風吹渭水,人言未雪幾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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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歲的朵朵,像一隻輕盈的蝴蝶,在學習與興趣的花叢中翩翩起舞。
    她工整的作業本被老師當作範本傳閱,舞蹈室裏總能看見她踮起腳尖旋轉的身影,圖書館的角落永遠為這個捧著書本的女孩留著位置。
    然而,當她帶著滿心的期待踏入六年級下學期,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卻悄然將她卷入了黑暗的旋渦。
    那是個再平常不過的午後,陽光透過教室的玻璃,在課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朵朵滿心歡喜地從圖書館借回了一本《簡·愛》,那本書散發著淡淡的墨香,仿佛在向她訴說著書中的故事。她小心翼翼地捧著這本書,生怕它受到一點損傷。
    當她正準備翻開書頁,沉浸在閱讀的世界裏時,突然感覺到後頸一陣涼意襲來。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心裏有些奇怪,這是怎麽回事呢?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幾滴帶著溫度的藍墨水就順著她的衣領流淌了下來。這些墨水像有生命一樣,迅速地在她潔白的襯衫上蔓延開來,形成了一道道猙獰的痕跡,就像是惡魔的爪印。
    朵朵驚愕地回過頭,隻見李婷正站在她身後,臉上露出了挑釁的笑容。她的手裏還握著一支藍色的鋼筆,筆尖上還掛著一滴墨水,顯然是她剛剛故意將墨水灑在了朵朵的身上。
    這個家境優渥、在班裏呼風喚雨的女孩,此刻正舉著空墨水瓶,塗著粉色指甲油的手指敲打著桌麵:“喲,大才女的新衣服,配點‘藝術創作’才夠特別嘛!”
    周圍響起一陣刺耳的哄笑,朵朵漲紅了臉,慌亂地用紙巾擦拭著衣服。
    她的同桌小美想要幫忙,卻被王浩一把攔住。這個總跟在李婷身後的男生故意撞翻她的水杯,水花瞬間漫過桌上的作業本,鋼筆字跡在水中暈染成模糊的色塊。“
    走路沒長眼睛?”王浩大聲嗬斥,聲音大得連講台上批改作業的老師都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朵朵咬著嘴唇,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隻能默默收拾著狼藉。她沒敢告訴老師,因為上次向班幹部反映時,第二天課桌裏就多了條死蟑螂。
    從那天起,霸淩如同潮水般湧來,將朵朵淹沒。
    每天清晨,她總是第一個到校,卻總能在課桌裏發現令人作嘔的東西——發餿的豆漿在書包底部結成硬塊,嚼過的口香糖死死黏住課本內頁,甚至有一次掀開鉛筆盒,一隻蜘蛛猛地竄出來,嚇得她尖叫著後退,而李婷等人的笑聲卻在教室裏炸開。
    她最珍視的舞蹈比賽獲獎證書,被人用美工刀劃成碎片,還被撒上了粉筆灰,像一場嘲諷的葬禮。
    課間休息成了最可怕的時刻。當朵朵去洗手間時,總會有人突然衝出來撞她,或者故意把她鎖在隔間裏。
    有次她被困了整整兩節課,聽著外麵李婷等人的嬉鬧聲,直到保潔阿姨發現才得以脫身。
    體育課上,她跑步時會被人悄悄伸出的腳絆倒,膝蓋和手肘在粗糙的跑道上磨出血痕;
    去食堂打飯時,總有人故意擠她,讓滾燙的紫菜湯灑在手上,疼得她眼淚直掉,而李婷卻舉著手機拍攝視頻,配文“戲精的日常”發到班級群裏。
    最讓朵朵崩潰的,是無形的精神折磨。
    李婷創建了多個匿名社交賬號,在班級群、學校論壇甚至本地青少年社區編造各種謠言:說朵朵考試作弊,靠給老師送購物卡才拿到好成績;
    說她的舞蹈比賽獲獎是因為媽媽陪評委吃飯;甚至惡意揣測她的家庭關係,暗示陸小軍的出差工作“見不得人”。
    不明真相的同學開始對她指指點點,曾經會借筆記給她的前桌,現在見她走近就迅速合上本子;原本約好周末一起寫作業的朋友,也開始用“我沒空”搪塞邀約。
    在這個深秋的傍晚,夕陽如血,給整個校園披上了一層淡淡的紅色。
    教室裏空蕩蕩的,隻有朵朵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座位上,整理著她的書包。
    窗外,那棵高大的梧桐樹在微風中沙沙作響,仿佛在訴說著什麽秘密。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灑在朵朵身上,將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宛如一幅孤獨的畫卷。
    突然,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份寧靜。朵朵抬起頭,隻見李婷帶著王浩和張悅氣勢洶洶地堵住了教室的門。
    他們三人身上散發著校外便利店的辣條味,顯然剛剛在那裏吃過東西。
    “喲,還在這兒裝什麽清高呢?”李婷嘴角掛著一絲冷笑,慢慢地朝朵朵逼近,她的假睫毛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刺眼,投下的陰影猶如鋒利的刀子,“你以為躲著不說話就能沒事了?”
    話音未落,王浩像一頭凶猛的野獸一樣衝了過來,一把搶走了朵朵的書包。
    他毫不留情地將書包裏的書本、文具全部傾倒在地上,然後又狠狠地踩上幾腳,仿佛這些東西是他的仇人一般。
    張悅則抓起她的辮子用力拉扯,朵朵痛得眼淚直流,卻不敢反抗。“以後見著我們繞著走,聽見沒有?”李婷惡狠狠地說,臨走前還不忘將一桶不知從哪借來的涼水澆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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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冬的風透過濕透的衣服鑽進骨頭,朵朵渾身發抖地蹲在地上,眼淚無聲地滑落。
    曾經熱愛的校園,如今卻成了讓她恐懼的牢籠。她不敢告訴父母——柳亞娟最近因為項目熬夜,眼尾的細紋又深了幾分;陸小軍出差回來時行李箱上還沾著雨水。
    她也不敢反抗,因為每一次反抗都會換來更殘酷的報複:被撕碎的作文本、被藏起來的課本、還有那些在耳邊低語的“醜八怪”“沒人要的東西”。
    霸淩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她困在黑暗的角落,連呼吸都帶著鐵鏽般的血腥味。
    更令人窒息的是群體的沉默。當李婷在走廊故意撞翻她的水杯時,周圍同學要麽低頭快步走過,要麽假裝沒看見;
    當王浩在自習課大聲嘲笑她的新發型時,教室裏隻有翻書聲格外清晰。就連平時關係不錯的同學,也在李婷的眼神示意下,把到嘴邊的問候咽了回去。
    這種無形的孤立,就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朵朵緊緊地籠罩其中,讓她感到無比的絕望和無助。
    與直接的暴力相比,這種看似溫和卻又無處不在的霸淩,更像是一種慢性毒藥,一點一點侵蝕著朵朵的心靈。
    隨著時間的推移,霸淩的形式變得越來越隱蔽,讓人防不勝防。
    李婷會在老師提問時,趁著大家都不注意,偷偷地用腳勾住朵朵的椅子,然後猛地一拉,害得朵朵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而當朵朵驚慌失措地看向李婷時,她卻若無其事地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王浩則更加陰險,他會在朵朵不注意的時候,把強力膠塗在她的椅子上。
    當朵朵毫無防備地坐下時,裙子就會被死死地黏住,怎麽扯都扯不開。
    這讓朵朵在全班同學麵前出盡了洋相,而王浩卻在一旁偷笑。
    張悅的手段則更為卑劣,她會模仿朵朵的字跡給班上的男生寫“情書”,然後故意讓這些“情書”被其他同學發現。
    當男生們拿著“情書”在教室裏傳閱時,全班同學都哄堂大笑,而朵朵卻隻能默默地忍受著這一切,因為她根本不知道這些“情書”是從哪裏來的。
    這些行為總是能夠巧妙地避開老師的視線,讓朵朵無處可訴。
    當她終於鼓起勇氣向班主任反映時,李婷卻立刻紅著眼圈,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對老師說:“老師,我們隻是開個玩笑而已,朵朵怎麽這麽小氣啊?”
    其他同學也紛紛附和,讓朵朵有口難辯。
    王浩和張悅也在一旁幫腔,而沒有目擊證人的老師,最終隻能無奈地讓她們“好好相處”。
    漸漸地,朵朵開始害怕天亮。每天清晨,她都要在被窩裏深呼吸十分鍾才能鼓起勇氣起床。
    曾經工整的字跡變得歪歪扭扭,成績也從班級前三滑到了中遊。
    她不再去舞蹈培訓班,因為李婷會帶著人在門口嘲笑她“像隻瘸腿的鴨子”;她也不再去圖書館,那些曾讓她沉醉的文字,如今在腦海裏都變成了李婷的冷笑聲。
    深夜裏,朵朵常常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聽著父母房間傳來的輕微鼾聲。
    她用被子蒙住頭,咬住被角不讓自己哭出聲——她不知道這場噩夢何時才能結束,更害怕如果說出口,會給家人帶來更大的麻煩。
    在這個本該充滿陽光的年紀,她卻像一隻折翼的蝴蝶,被困在名為“校園”的荊棘叢中,獨自舔舐著傷口。
    轉機發生在一個飄著細雨的傍晚。那天,柳亞娟提前下班,想給女兒一個驚喜。
    當她推開家門,卻看到令她心碎的一幕:朵朵蜷縮在沙發上,手臂上布滿被指甲抓出的血痕,身旁散落著撕碎的試卷。
    “朵朵!”柳亞娟衝過去抱住女兒,聲音顫抖,“這到底怎麽了?”
    在母親溫暖的懷抱裏,朵朵終於崩潰大哭,將所有的委屈、恐懼和絕望都傾訴了出來。
    柳亞娟緊緊摟著女兒,淚水打濕了朵朵的頭發:“傻孩子,為什麽不早點告訴媽媽?”
    當晚,陸小軍連夜從外地趕了回來。夫妻二人坐在女兒床邊,聽她斷斷續續講完這幾個月的遭遇。
    陸小軍氣得握緊了拳頭,柳亞娟則紅著眼眶,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發。
    “寶貝,別怕,爸爸媽媽會保護你。”陸小軍堅定地說。
    第二天,陸小軍和柳亞娟一起走進校長辦公室,將朵朵收集的證據一一擺放在桌上:被損壞的書本、聊天記錄截圖、醫院的燙傷證明。
    校長看著這些觸目驚心的證據,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學校迅速成立了調查小組,通過調取監控、詢問學生,李婷等人的惡行終於被公之於眾。
    在鐵證麵前,李婷再也無法狡辯,王浩和張悅也低下了頭。
    然而,事情並未就此平息。李婷的母親得知消息後,氣勢洶洶地找上門來:“小孩子打打鬧鬧很正常,你們家孩子也太嬌氣了!”
    柳亞娟強壓怒火:“打鬧?你看看這些照片!你女兒的行為已經構成了校園霸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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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將手機裏朵朵受傷的照片展示出來。
    “就是因為你家孩子愛告狀,我女兒才會教訓她!”李婷母親蠻不講理地說。
    陸小軍忍無可忍:“如果你們不嚴肅處理,我們會通過法律途徑維護女兒的權益!”
    這場衝突驚動了社區和教育局。在多方壓力下,李婷的父母終於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帶著女兒登門道歉。
    但對於朵朵來說,這些道歉無法抹去她內心的創傷。
    為了幫助女兒走出陰影,柳亞娟給朵朵報名了心理谘詢。在心理醫生的引導下,朵朵開始用繪畫表達內心的痛苦。
    她畫下被撕碎的證書、被嘲笑的自己,也畫下夢想中自由飛翔的蝴蝶。
    陸小軍則利用周末時間,帶著女兒去攀岩、露營。
    當朵朵第一次站在山頂,迎著風張開雙臂時,她忽然明白了父親的良苦用心——有些高度,隻有自己攀登才能看見最美的風景。
    學校也展開了一係列反霸淩措施:開設心理健康課程、建立匿名舉報箱、組織學生觀看反霸淩紀錄片。
    朵朵在老師的鼓勵下,加入了校園反霸淩宣傳小組。她用自己的經曆製作了海報,上麵寫著:“你的沉默,會成為施暴者的幫凶。”
    半年後的藝術節上,朵朵穿上久違的舞蹈服,登上了舞台。
    當聚光燈亮起的那一刻,她仿佛又變成了那隻輕盈的蝴蝶。台下,李婷紅著眼圈鼓掌,她的父母坐在觀眾席上,臉上滿是愧疚。
    畢業典禮那天,朵朵作為學生代表發言。
    站在講台上,她看著台下的老師、同學和父母,聲音清澈而堅定:“曾經,我以為自己會永遠困在黑暗裏。但我現在明白了,黑暗越濃,就越接近黎明。我要感謝我的父母,是你們的愛為我驅散了陰霾;我要感謝所有幫助過我的人,是你們讓我相信,善良永遠比惡意更有力量。我希望,每一個正在經曆困難的同學都能勇敢地站出來,因為你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台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朵朵望向坐在前排的父母,他們的臉上掛著欣慰的淚水。
    這一刻,她知道,自己終於破繭成蝶,飛向了屬於自己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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