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友相聚討經驗,笑料百出難啟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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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小軍還沒來得及喊疼,就看見趙老師舉著個斷成兩截的劍鞘衝過來,白色太極服的袖子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陸小軍!你賠我劍鞘!這是我師父傳下來的!”
    原來他坐的地方,正好壓著趙老師放在花壇上的太極劍。
    那劍鞘是黑檀木的,邊角已經磨得發亮,此刻從中間裂開道斜紋,斷口處還掛著幾縷木屑。
    “對不住對不住!”陸小軍嚇得一骨碌爬起來,後腰硌得生疼,也顧不上揉了,拔腿就繞著花壇跑,“我不是故意的!我賠我賠!”
    “你賠得起嗎?”趙老師在後麵追,手裏的斷劍鞘揮得呼呼響,“這劍鞘跟著我五十年了!當年我拿全國散打冠軍,師父親手給我掛上的!”
    柳亞娟和一群大媽笑得直不起腰,張大媽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捂著肚子喊:“老陸快跑!趙老師年輕時能一腳踹倒公牛!”
    李大媽也忘了生氣,抱著泰迪狗站在旁邊喊:“趙老師加油!給這老東西點教訓!”
    陸小軍跑得氣喘籲籲,額角的紗布又滲出血來,糊在眼睛上,視線一片模糊。
    他右腿本來就短半公分,跑起來一瘸一拐的,眼看趙老師就要追上了,他慌不擇路,突然想起花壇後麵有個假山,鑽進去就能躲躲。
    誰知剛拐過花壇角,腳下就被自己的鞋帶絆倒了——剛才鬆了的鞋帶這會兒徹底散開,纏在了一起。
    陸小軍“哎喲”一聲,結結實實摔了個屁股墩,疼得他差點跳起來。
    趙老師追上來,舉著斷劍鞘就要往下打,手到半空卻突然停住,接著“噗嗤”笑出了聲。
    周圍的笑聲也突然變了調,柳亞娟笑得直拍大腿:“陸小軍!你……你把褲子磨破了!”
    陸小軍低頭一看,頓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剛才摔那下太猛,褲子後襠裂開道口子,露出裏麵半截紅內褲,上麵印著個褪色的“福”字,邊角還打著個補丁。
    “笑什麽笑!”陸小軍趕緊捂住屁股,臉紅得像熟透的西紅柿,“有什麽好笑的!”
    “老陸啊老陸,”趙老師笑得直抹眼睛,把斷劍鞘扔在一邊,“你這紅內褲是哪年的古董?我記得我兒子小時候穿的就是這種,上麵印個‘福’字,說是能辟邪。”
    柳亞娟走過來,伸手想拽他的襯衫往下遮,結果手剛碰到布料,又聽見“刺啦”一聲,襯衫後襟也裂開了。
    她笑得更厲害了:“這內褲還是朵朵上小學時給你買的吧?那年她十歲,過年拿壓歲錢給你買了兩條紅內褲,說‘爸爸穿紅的,打牌能贏錢’。”
    “你少說兩句!”陸小軍瞪她一眼,想站起來,卻發現屁股疼得站不住。
    他這才想起,早上出門前,柳亞娟讓他貼塊膏藥,說他昨天摔那下可能傷著骨頭了,他偏說沒事,現在報應來了。
    趙老師笑夠了,蹲下來拍他的肩膀:“行了行了,看在你這紅內褲的份上,不跟你計較了。”
    “老陸,”趙老師突然走過來,手裏還拿著那斷劍鞘,“其實我看你不是故意搗亂,是手腳不太協調吧?”
    陸小軍愣了愣,點點頭:“年輕時受過傷,右腿比左腿短半公分,老了更明顯。”
    “那正好,”趙老師把斷劍鞘往花壇上一放,突然比劃起來,“我教你套‘太極雲手’,慢動作,能調順你的手腳。你看,這樣,左手畫圓,右腳跟上,意到氣到……”
    “怎麽樣?想學不?”趙老師停下來,眼睛亮晶晶的,“明天早上六點,我在這兒等你,帶套寬鬆的衣服。”
    回到家,柳亞娟給他找了條新褲子換上,又拿了紅花油給他揉屁股。
    “噢噢噢,輕點輕點,年紀大了真麻煩,趁著能吃能喝,我們得周末找老同事們聚餐補償一下自己。”陸小軍嘀咕道。
    周末聚餐定了在當年公司附近的小飯館,老板娘還是那個胖嬸,見陸小軍和柳亞娟進來,嗓門亮得能掀屋頂:“喲!老陸兩口子來了?快坐!還是老位置?”
    桌上已經坐了幾個,周胖子正唾沫橫飛地吹:“我跟你們說,我家那口子前陣子給我買了個磁療內褲,說是能‘活化細胞’,結果我穿上三天,痔瘡犯了,現在見磁療倆字就哆嗦。”
    王大姐拍他一巴掌:“就你能!年輕時候你穿條三角褲都嫌勒,現在還敢穿那玩意兒?我跟你說亞娟,你買點香薰蠟燭,晚上關了燈點上,氛圍到了啥都順了——我家老李上次把蠟燭碰倒,差點燒了窗簾,現在見蠟燭就跟見仇人似的。”
    陸小軍聽得臉紅,低頭扒拉著麵前的花生米,柳亞娟給他倒了杯啤酒:“喝點酒,壯壯膽,有啥想問的就問。”
    陸小軍抿了口酒,搓著手嘿嘿笑:“那啥……你們有沒有那種……不費勁還管用的?”
    “有啊!”周胖子一拍桌子,啤酒沫濺了一桌子,“我跟你說老陸,你每天早上起來,對著鏡子喊三聲‘我能行’,保管有用!我試過,喊完覺得渾身是勁,就是喊得太大聲,被鄰居投訴了,說我擾民。”
    王大姐白他一眼:“你那是自我催眠,我跟你說正經的,亞娟你熬點銀耳蓮子羹,滋陰補腎,我家老李喝了,現在晚上睡覺都不打呼了——就是半夜總起來找水喝,說太甜。”
    正說著,胖嬸端來一盤爆炒腰花,油乎乎的還冒著熱氣。
    周胖子趕緊往陸小軍碗裏夾:“多吃點!這玩意兒好!我年輕時候一頓能吃三盤,現在……”
    他突然壓低聲音,“現在吃多了半夜總起夜,比鬧鍾還準,三點一次,五點一次,比我家那隻老母雞還準時。”
    陸小軍夾著腰花沒敢動,他想起上次喝辣椒水的經曆,對這些“補品”有點發怵。
    柳亞娟突然指著窗外笑:“快看!周胖子說的張大爺!”
    眾人抬頭,見公園草坪上,一個老頭正倒立著,手裏的豆漿順著脖子往下流,白胡子上掛著豆粒,旁邊一個大媽舉著掃帚追:“張老頭!你再倒立我把你那破藥酒倒了!”
    “這張老頭,”王大姐歎氣,“年輕時就愛折騰,現在更瘋了,說倒立能‘促進血液循環’,結果上次倒立時睡著了,摔得鼻青臉腫,現在還貼著膏藥呢。”
    周胖子笑得直拍大腿:“我跟他喝過一次酒,他說他那藥酒裏泡了人參、鹿茸,還有……還有他孫子的鈣片,說‘中西結合,效果加倍’。”
    陸小軍聽得目瞪口呆,柳亞娟夾了塊腰花給他:“吃吧,別聽他們瞎掰,張大爺那是缺鈣,跟倒立沒關係。”
    陸小軍咬了一口,腰花炒得太老,塞牙縫了,他齜牙咧嘴地摳,周胖子遞給他根牙簽:“你看你,吃個腰花都這麽費勁,還想幹別的?”
    正說著,窗外的張大爺倒立時沒穩住,“咚”摔在草坪上,豆漿灑了一地,大媽拿著掃帚走過去,沒打他,反而蹲下來給他拍身上的草。
    張大爺坐起來,抹了把臉上的豆漿,突然對著大媽笑,露出掉了兩顆牙的牙床,陽光照在他們的白頭發上,亮晶晶的。
    滿桌人突然安靜了,周胖子撓撓頭:“其實吧,我覺得吧,折騰半天,還不如像張大爺那樣,摔了有人給拍草,渴了有人遞水。”
    王大姐歎了口氣:“可不是嘛,年輕時候總想著驚天動地,老了才知道,平平安安的,身邊有人陪著,比啥補品都強。”
    陸小軍沒說話,默默把碗裏的腰花吃了,雖然有點塞牙,但熱乎乎的,挺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