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歸去?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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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笑寧是安晨曦的學生,44年從波士頓航校拿到了飛行執照,就到了印度加入了飛虎隊。
    1945年初,他駕機飛越駝峰航線的時候遭遇了極端天氣,飛機墜毀在了高原上。
    安晨曦找不到吳清,隻能給麗娜捎信兒,這回是因為韓鑠的事情找到了羅旭,才發現吳清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跟二哥混到一塊兒了。
    付寧使勁扒拉著腦子裏關於吳笑寧的事情,卻發現少得可憐。
    除了記得那個孩子那張極其漂亮的麵孔,其他的都已經不清晰了。
    吳清和安晨曦想要進藏,是想到離孩子最近的地方去祭奠一下,抗戰勝利好幾年了,總要跟他說一聲兒。
    羅旭是一直攔著吳清,不想讓他去,但是現在他自己進藏都是勢在必行,不如把這兩個人該落在自個兒身邊,至少放心。
    年紀大了,這些年也是見慣了生離死別,但真是落到了自己身上,心裏還是抽抽兒的疼。
    不同於羅楓的恣意張揚,吳笑寧從小就是安靜內斂的,搭配上那副好相貌,走到哪兒都沒人跟他說過重話。
    喪子之痛,誰也勸解不了,隻能陪著吳清掉幾滴眼淚,還得這個當爹的自己消化情緒。
    “我還是那句話,你們兩個進藏不著急,得先探探虛實。”羅旭從連安手裏接過一個烤土豆,放在爐盤上先晾一晾。
    “小吳,這回我先走,你在這兒等著,天津造幣局奉命趕製了一批袁大頭,你跟著押送的隊伍往那邊兒走。
    安夫人就更不能著急了,我估摸著過兩年這個天津造幣局必定得分出一部分人進藏,到時候你等電報,再往那邊兒走。”
    他這邊一錘定音,吳清他們兩個人自然不會反駁。
    付闖順著這個話題又提出了接羅楓回家的事兒,想問問羅楓媳婦到底叫個什麽名字,娘家是哪兒的,好給人家送個信兒啊!
    羅旭搖了搖頭,“我托人翻了不少檔案,根本就沒有記錄,他們兩個都是剛到晉察冀的,基礎資料本來就少。
    後來老打仗,更是沒地方找了,隻知道那姑娘姓劉,還是聽石頭說的。”
    連安大大的歎了一口氣,就一個姓兒,立碑都不好寫。
    好在她還留下一個姓兒,當初不知道多少人倒在救亡的路上,什麽都沒有留下。
    “那俊生他們的墳是不是也得整整,瘋子呢?要不要從內蒙遷回來?”
    他不問別人,直接看著付寧說話。
    “別瞎倒騰了,就讓他們踏踏實實的在那兒睡著吧,現在整得好好兒的,將來反倒不好說了。”
    聽他這麽一說,連安把自己那點兒念想都給藏起來了。
    這個小年兒過得,本來是兄弟齊聚的好事兒,結果一幫小老頭兒淨掉了眼淚了。
    好在小輩們把徐遠平的婚事操辦得十分熱鬧,衝淡了不少的愁緒。
    人生就是這樣,有往就有來。
    逝者已矣,活著的人總得活著。
    安晨曦沒等到過年就匆匆離京了,她不放心琳達帶著兩個孩子在香港。
    兩個?47年的時候不是就一個嗎?
    好吧,韓鑠隻是沒有長留香港,又不是不能去探親。
    等到了3月,昌都戰役的計劃放到了最高層領導的案頭,羅旭也起身前往四川。
    不過韓鑠沒有能夠跟他同行,雖然隔離審查沒有問題,但是一時半會兒的是不會讓他露頭兒的。
    吳清四月份跟著押送銀元的隊伍入川,臨走的時候他把晚晚給拉上了。
    過年的時候,付寧就問過他將來的打算。
    吳清是想要回波士頓的,大兒子沒了,但是麗娜和吳樂寧還在,他這麽多年沒有陪在他們身邊,現在年紀也大了,該歇歇了。
    而且付寧的言語裏也是讚同他這個決定的,那就更沒有問題了。
    吳清入川可不僅僅是為了進藏祭奠兒子,而是對川藏一帶的礦產資源開展摸底,同時對開采冶煉一係列的後續進行構想,提出建議方案。
    拉上晚晚明麵兒上的理由是:新化工廠選址。
    他悄悄跟付寧說:等到他走的時候,保證把晚晚也帶回波士頓去。
    付寧這顆心算是稍微放下來了一點,有吳清和付闖兩個人看著,估摸著閨女問題不大。
    他也就回到了大別山試驗場,本以為再回京就是得有重要會議,要不就是51年春節了。
    誰知道,1950年7月初,一封電報就把他急召回來了。
    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當初他給政府和公安局寫的申請,希望能夠尋找一下安晨冬的下落。
    申請遞上去兩個月,上級也是重視,專門找人核實查找,可也是一無所獲。
    等到了50年6月,政府為了防汛,組織人力對永定河河道和河泛區進行疏浚,從梁家莊永定河故道的河泥裏挖出了個汽車的架子。
    輪子什麽的都找不著了,隻在這車架子裏發現了四具骨架和一些沒有爛完的物品。
    通過對手提箱、懷表等東西的分析,公安局把目光放在了付寧所說的,安晨冬一家被日本人炸死後屍首不知所蹤上。
    人數、汽車什麽的都能對上。
    又找專家測算了一下,37年之後因為戰亂,這個河道就沒有疏浚過。
    而且39年永定河在梁家莊決口,自此就改道了,這塊地方也就沒有人再動過。
    那麽安家四個人如果是被炸死之後拋屍到河裏,被衝到這兒的可能性是有的。
    付寧接到消息急急忙忙的回到京城,那骨架他是看不出來什麽,但是隨身的物品可以辨認。
    手提箱跟安晨冬當年用的一樣,不過這種大路貨誰都能用,也不能做個證據。
    箱子裏的東西都沒了,也不知道是毀掉了還是爛沒了。
    但是那塊懷表付寧見過,那是安晨冬的父親送給他的,表殼裏刻著歲寒三友。
    這一點接待他的公安同誌證實了,看著那懷表,再看看那白骨,付寧不得不承認,他的摯友終是走了。
    其實這麽多年,他也知道安晨冬九成九是沒了,但還是總抱著一絲幻想,覺得沒準兒他能逃出生天,在哪裏隱居。
    也幻想有一天,他突然就冒出來了,手裏拿著幾株土豆秧子,笑嗬嗬的跟他說:“靜安,看,這是寧新最新的品種!”
    但是現實擊碎了一切幻想。
    付寧給安晨曦發了電報,上次是安晨風回來的,在他們老家給安晨冬立了衣冠塚,這回終是可以入土為安了。
    電報發走了,在等待安家來人的過程裏,京城經曆了一輪又一輪的強降雨,永定河又發大水了。
    巧的是,這回又是在梁家莊決口了。
    專家說,要不是提前疏浚河泛區,這次決口會更厲害,而且泥沙再蓋上一層,到時候還真不好說這車架子能不能被發現。
    也許就是安晨冬命裏該回家了吧。
    但出乎付寧預料的是,到京城來接安晨冬一家的,既不是安晨風,也不是安晨曦,而是琳達。
    不是不讓你回來嗎?!
    當著人不好說話,琳達安撫的看了付寧一眼,匆匆交接了大舅的遺骨,隻在臨走的時候說了一句,“放心吧,我們有譜兒!”
    政府為了送安晨冬一家回鄉安葬,特批了一節車皮。
    付寧在京城給張羅了四副棺材,運到馬家堡車站,掛在了一列南下的列車後頭。
    他跟連安送了琳達和棺材南下,又搭了輛北上的火車到正陽門,雖說等了一會兒,好過他們這兩個老頭兒腿兒著回去。
    剛在站台上站穩,付寧覺得眼前一花,一個人影嗖的一下就飄過去了。
    “羅鬆!”連安比他眼神兒好,一下就看準了。
    “大爺爺!三爺爺!您們要出門兒?”果然是羅鬆,穿著整齊的軍裝,背著背包,看見他們兩個很是驚訝。
    付寧搖了搖頭,“送個朋友,你這是……?”
    羅鬆狡黠一笑,並不回答,隻說了一句:“有任務,我先走了!”
    耳邊的廣播裏播送的是“到沈陽的列車即將發車,請旅客同誌們抓緊時間上車!”
    沈陽?
    東北?
    是了,羅鬆是東北人,他母親是鮮族人,自小是會說鮮族話的。
    現在的東北可是不太平啊,想來他是要去那裏吧。
    楓葉如血,鬆柏長青,大概隻有苦楝樹能夠在春風裏開花,在秋天結出果實吧。
    望著北去的列車,付寧覺得這是一個新的時代,它終於來了!
    ——— 全書終 ————
    寫在最後:
    感謝朋友們的一路陪伴,付寧的故事到這裏就告一段落了,50年的付寧已是花甲之年,後麵那些波瀾他們兄弟不一定能活到那個時候,也不在此多說了。
    大概九月底會開新書,在新的故事裏,讓我們認識一下與貓為伴的保衛幹事,另一個傅寧。
    很多在這個故事裏沒有詳述的謎團,很多事情的結局,會在傅寧的故事裏得到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