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墟的青銅祭壇在幽冥火中扭曲變形，七十二根盤龍柱上的睚眥獸首突然噴出毒焰。燕驚鴻的蟒袍在熱浪中翻卷如血旗，額間金紋裂變成雙生鳳翎——左翎燃著建文帝自焚時的離火，右翎凝著永樂帝屠城的寒霜。
    "好！好個雙生戲魂！"夜天子踩著《大登殿》的鼓點踏火而來，天子劍挑飛三顆銅錘衛頭顱。血珠濺在祭壇饕餮紋上，竟凝成《遊園驚夢》的工尺譜。雲袖的霓裳羽衣突然離體飛旋，十二幅裙裾展開焚天陣圖，每片金鱗都映著她被剜心的慘狀："破他氣海三寸！"紅綃的脊椎鎖鏈破土而出，鏈環上的《千忠戮》銘文泣血滲金。鎖鏈貫穿夜天子右肩的刹那，青銅甲胄下露出焦黑的骸骨——那竟是建文帝自焚未燼的殘軀！鐵麵佛撕開胸膛，胸腔內永樂帝的魂魄正啃食鐵手義肢："這《雙投唐》的戲碼，可精彩？"
    燕驚鴻的重瞳突然淌出血淚。他看見自己七歲時被老班主植入鎖魂釘的畫麵，釘尖刻著微雕戲文："驚鴻非鴻，夜梟蔽天"。銀槍挽出《挑滑車》的罡風槍花，槍尖挑碎三根盤龍柱，柱內滾出九世輪回的頭顱——每顆都長著他的臉！
    崩塌的青銅門樓化作血色戲台，台柱《千忠戮》的殉難者名錄滲出黑血。老班主的鐵手嵌入台板裂縫，機關轉動聲裏浮出繈褓殘片——金線"驚鴻"二字已被青銅汁液腐蝕成"夜梟"。
    "你才是被調換的祭品！"鐵麵佛的項羽臉譜剝落，露出雲袖母親的麵容。她指尖勾動牽絲戲線，虛空浮現駭人鏡像：初代天墟皇帝在祭壇剜心，心頭血凝成燕驚鴻的銀槍，槍尖《魚腸劍》暗紋遊動如活蛇。
    夜天子的狐尾掃出《青石山》妖風，九尾末端係著方孝孺十族的怨魂鈴。燕驚鴻踏著《林衝夜奔》的走邊步法躍起，槍尖挑飛三顆怨魂頭顱——赫然是雲袖、紅綃與自己前三世的相貌！紅綃突然撕開霓裳羽衣，脊背鎖魂印與祭壇血陣共鳴。十萬戲魂齊唱《罵殿》的聲浪中，夜天子的永樂帝麵皮被生生扯下："這《滾釘板》的滋味，可抵得過誅心之痛？！"
    雲袖殘魂凝成的火鳳展開《碰碑》絕命身法，十二根鳳翎化作楊繼業撞碑的虛影。夜天子被釘在青銅棺槨上，棺蓋《驚鴻照影》的碑文遊動成鎖鏈，纏住建文帝骸骨。"哥哥...替我唱完《焚天訣》..."紅綃的脊椎鎖鏈刺入自己靈台，十萬戲魂的泣血唱腔戛然而止。
    燕驚鴻吞下雙生戲魂珠的刹那，九重瞳孔融合成混沌漩渦。銀槍迸發的吞天戲腔震碎祭壇，燃燒的戲票如冥蝶紛飛，票根"從此梨園無大戲"的血字正在融化。夜天子的殘魂在虛空勾畫臉譜，半麵是自己，半麵是初代皇帝："吾兒...這《大回朝》的終章...該你寫了......"
    淨閣地窖轟然塌陷。老班主的鐵手沉入寒潭前，捏碎《天墟秘史》最後一頁——空白處浮現血凰紋勾勒的《遊園驚夢》戲台，台柱題著"登台皆是癡兒女，落幕方知戲外人"。
    百年後，流浪藝人在廢墟間敲響缺口的雲板。斷牆下的梨花槍抽出新芽，槍尖綻開並蒂海棠。穿霓裳羽衣的女童拾起泛黃戲票，背麵小楷浮現新章回目：《九重天外》。
    暮色中的青銅殘片忽現雙生倒影：一半是燕驚鴻撫槍垂首，一半是夜天子勾畫臉譜。風中傳來《急急風》的殘響，夾雜著紅綃消散前的耳語："哥哥...你看那海棠...開得多像離魂的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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