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殘燈引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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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幕·梨雪驚夢
    寒露過後的第三夜,新城最高的戲台突然塌了半邊。 燕驚鴻從夢中驚醒時,鳳翅紫金冠正無端震顫,冠上綴著的明珠一顆接一顆崩裂。他翻身下榻,赤足踩上滿地碎珠,冰涼的觸感裏滲著一絲星漿的灼熱。 "不對……"他猛地推開雕花木窗。 窗外梨雪紛飛,本該純白的花瓣上,卻浮著一層幽藍的星屑。更詭異的是——那些掛在孩童腕間的星核骰子,全部翻到了"寧"字朝下的狀態。
    "阿寧?"燕驚鴻的吞天戲腔剛溢出喉間,就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壓了回去。白發間的龍角自發顯現,青銅紋路裏滲出暗紅色的血珠。
    他躍出窗戶,足尖點在梨樹枝頭,朝中央戲台疾掠而去。夜風裹著殘破的戲文唱段擦過耳畔,仔細聽竟是二十年前霓裳閣大火時,皇後臨終唱的《斷橋》選段。
    戲台廢墟上插著紅綃的銀槍,槍身梵文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燕驚鴻伸手欲拔,指尖剛觸及槍杆,整座新城的地磚突然翻轉—— 下麵不是地基,而是密密麻麻的青銅戲箱!
    每一具戲箱都開著一條縫,從裏麵滲出弱水的腥氣。最近的那具箱子裏,傳出雲袖虛弱的聲音:"師兄……別碰骰子鏈……" 燕驚鴻的龍角驟然刺痛,視線穿過箱縫,看見雲袖被弱水浸泡的青衣下,纏繞著無數根孩童腕上那樣的骰子鏈!
    "千機叟的《八陣圖》殘局。"暗處傳來鐵麵佛特有的銅錘顫音,"燕皇子,這出《探陰山》,您唱得可還盡興?"
    第二幕·弱水纏魂
    戲箱裏的弱水突然暴漲,燕驚鴻後撤的刹那,七十二具箱蓋同時掀飛! 每具箱子裏都站著個"雲袖",她們齊聲唱著《孽海記》裏"尼姑思凡"的淫詞豔曲,水袖卻如毒蛇般纏向燕驚鴻的四肢。真正的雲袖被鐵鏈鎖在最中央的箱底,眉心插著半枚星釘。
    "《目連救母》的變調?"燕驚鴻龍角震碎三具幻象,卻發現每破一具,雲袖本體的鎖鏈就收緊一分,"鐵麵佛!你篡了淨閣的度魂經!"
    銅錘破空聲從背後襲來,燕驚鴻旋身以吞天戲腔硬接,聲波與銅錘相撞竟迸出火星。鐵麵佛的白臉油彩在月光下泛青,錘頭刻著的往生咒文正逆向流動——他在用淨閣超度之術反向煉魂!
    "您那阿寧妹妹的琉璃身,可是上好的星脈容器。"鐵麵佛的錘法突然轉為《醉打山門》,每招都砸向燕驚鴻龍角的青銅紋路,"夜天子大人不過借來一用……"
    燕驚鴻突然變調,吞天戲腔轉為老淨閣主親授的《烏盆記》。音波過處,戲箱裏的弱水全部沸騰,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星脈網絡——那些纏繞雲袖的鎖鏈,竟是星脈的支流!
    "原來如此。"燕驚鴻白發怒張,"你們在抽阿寧的星脈!" 鐵麵佛的銅錘突然脫手,化作九隻青銅烏鴉撲向戲箱。就在鴉喙即將啄碎雲袖天靈蓋時,廢墟上的銀槍突然自鳴,槍頭浮現紅綃的殘影:"驚鴻!骰子要轉!"
    燕驚鴻福至心靈,袖中甩出三枚孩童的骰子鏈。鏈子剛觸及銀槍,新城所有翻轉的地磚突然複位,而阿寧的琉璃身軀竟從槍尖梵文裏跌了出來!
    第三幕·梵燈照夜
    阿寧的琉璃手按在雲袖眉心,星釘"嗤"地化為青煙。 女童周身流轉的銀河突然暗淡,琉璃軀體浮現出細密的裂紋。鐵麵佛見狀狂笑,銅錘召回手中,錘頭往生咒文亮起血光:"星脈將竭,正是抽魂時!"
    九隻青銅烏鴉再度撲來,這次每隻鴉眼裏都跳動著幽冥燈火。燕驚鴻的龍角剛要迎擊,卻見阿寧輕輕搖頭。 "驚鴻哥哥,你看。"她指尖點向虛空。
    烏鴉群突然凝滯,鴉眼中的幽冥火集體轉向,竟照出鐵麵佛身後懸浮的千機叟機關體!那具機關正在偷偷抽取戲箱裏的弱水,水中分明裹挾著星脈流光。
    "狗咬狗?"燕驚鴻冷笑,吞天戲腔轉為《連環計》。 音波蕩開的刹那,阿寧的琉璃身軀徹底碎裂,化作萬千星屑灑在戲箱之間。每一粒星屑都映出不同畫麵:二十年前皇後撕開的繈褓、夜天子抽取雙生魂的銀針、老淨閣主埋星釘時顫抖的手……
    鐵麵佛的銅錘突然砸向自己天靈蓋!千機叟的機關臂猛地刺穿他後心,卻掏出一枚跳動的星核——那裏麵囚禁著真正的淨閣老班主殘魂!
    "師父……"燕驚鴻的龍角突然離體,帶著鳳翅紫金冠的碎片刺入星核。
    老班主的殘魂睜眼,唱出最後一句《碰碑》:"魂歸處——看旌旗啊——" 所有戲箱應聲爆裂,弱水如暴雨傾盆。雨中浮現七十二盞幽冥燈,燈裏囚禁的武旦怨魂同時轉頭,看向銀槍上紅綃的殘影。
    第四幕·殘槍鳴恨
    紅綃的殘影在雨中凝實,梨花槍自動飛入她手中。 "師妹們。"她槍尖指向千機叟,"唱《楊門女將》!" 幽冥燈裏的武旦怨魂集體燃燒,化作火流星撞向機關體。千機叟的齒輪瘋狂旋轉,從胸腔彈出一架微型戲台模型——正是末殿至寶"玲瓏殺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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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模型遇風即長,轉瞬間籠罩半座新城。燕驚鴻看見模型裏的微型傀儡,赫然是六大反派圍殺阿寧的場景!
    "《借東風》改的殺局?"燕驚鴻的吞天戲腔突然嘶啞,"紅綃!別進陣眼!"
    已經遲了。紅綃的殘影突入陣中,槍尖剛觸及夜天子傀儡,整個玲瓏殺陣突然倒轉——那些反派傀儡的兵器,全部變成了紅綃的梨花槍!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雲袖掙紮著爬起,霓裳羽衣的殘片甩向殺陣,"師姐接衣!" 羽衣碎片在陣中重組,卻化作《雷峰塔》裏困白娘子的金缽。紅綃的殘影被當頭罩住,千機叟的機關手指掐出法訣:"收!"
    金缽急劇收縮的刹那,燕驚鴻的龍角突然刺入自己心口。心頭血噴在銀槍上,槍身梵文驟然亮如烈日:"阿寧!現在!"
    琉璃星屑突然聚攏,凝成阿寧的手掌按在金缽表麵。女童的聲音從星脈深處傳來:"紅綃姐,我接住你了。"
    缽底突然裂開星軌圖案,紅綃的殘影與七十二武旦怨魂同時化作流火,順著星脈衝向九重天墟最高處——那裏懸浮著夜天子本體藏身的最後一枚星核骰子!
    第五幕·骰碎天光
    流火撞上星核骰子的瞬間,整個九重天墟下起了梨花雨。 燕驚鴻跪在戲台廢墟上,看著自己心口滲出的血染紅白發。鳳翅紫金冠徹底碎裂,露出冠內暗藏的半張戲票——那是二十年前夜天子首演《遊園驚夢》的座次圖,背麵寫著"雙子換星"四個血字。
    雲袖爬到他身邊,青衣被弱水蝕出無數孔洞。她顫抖的手指撫過戲票,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師兄……我們都被……騙了……"
    新城上空,星核骰子正在解體。每一塊碎片都映出當年真相:夜天子從未想過掌控星脈,他真正要的是以星脈雙子為祭,打開九重天墟底層的"戲魂塚"! 阿寧的琉璃身軀從骰子碎片中墜落,眉心梨花烙印徹底碎裂。燕驚鴻躍起接住她時,女童的瞳孔正在急速擴散:"驚鴻哥哥……骰子……鏈……"
    她化作星塵消散在燕驚鴻懷中,隻剩一枚六麵空白的骰子落在掌心。新城各處突然傳來孩童的啼哭——他們腕上的骰子鏈全部化作了鎖鏈,正將星脈能量抽向地底!
    千機叟的狂笑從地底傳來:"《空城計》終章——請君入塚!" 所有戲箱殘骸突然炸開,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青銅戲台。台柱上刻滿各派禁術,台中央擺著一具冰棺,棺中躺著與阿寧麵容相同的少女——那才是真正的星脈雙子之魂!
    燕驚鴻的龍角突然生出新紋,吞天戲腔衝破雲霄:"那就唱最後一出——《砸鑾駕》!"
    第六幕·戲魂塚開
    青銅戲台從地底升起的轟鳴聲中,燕驚鴻的鳳翅紫金冠碎片突然懸浮而起。那些染血的明珠殘骸在虛空勾勒出北鬥陣圖,每顆珠子都映照出不同時空的星脈流向。"原來如此..."燕驚鴻的白發無風自動,"夜天子要的不是星脈,是《霓虹血衣》裏封印的..."
    話音未落,千機叟的機關體突然從戲台底部破土而出。那具由弱水凝成的軀體正在融化,露出內部密密麻麻的星核齒輪——每個齒輪上都刻著孩童的姓名,正是佩戴骰子鏈的那些孩子!
    雲袖的霓裳殘片突然劇烈震顫,她嘔出一口鮮血:"師兄...他們在抽魂補戲..."燕驚鴻的龍角刺入地麵,吞天戲腔轉為《碰碑》的悲愴調式。聲波觸及青銅台柱的刹那,上麵刻的各派禁術竟開始逆向顯現:淨閣的度魂經、旦宗的幻形咒、末殿的機關圖...全部扭曲成《哭祖廟》的戲文。
    冰棺中的少女突然睜眼,那雙與阿寧一模一樣的眸子裏,流淌著完整的銀河星圖。她指尖輕點棺蓋,新城所有孩童腕上的鎖鏈應聲斷裂,化作星芒匯向戲台。
    "妹妹..."少女的聲音重疊著阿寧的回響,"骰子該停了。"千機叟的齒輪瘋狂旋轉,機關臂突然延長刺向冰棺。就在即將觸及的瞬間,紅綃的銀槍從星塵中再現,槍尖帶著七十二武旦怨魂的焚天烈焰,將機關臂斬為兩段!
    第七幕·雙子照影
    斷裂的機關臂中噴湧出弱水,水中沉浮著無數戲票殘片。燕驚鴻伸手撈起一片,上麵赫然是夜天子當年親手所書的"一局終了,萬魂歸塚"。
    冰棺中的少女飄然而起,星脈在她腳下交織成《遊園驚夢》的舞台。她每走一步,就有孩童的骰子鏈化作光點升空,在九重天墟頂端組成新的星軌。
    "二十年前..."少女的指尖輕觸燕驚鴻眉心,"母親將我們分離時,你就該明白..."記憶洪流席卷而來:皇後產下的確實是雙生子,但夜天子用星核骰子將她們魂魄分離——阿寧承載星脈的"理",而冰棺少女承載星脈的"情"。唯有雙子相融,才能打開戲魂塚的真正封印!
    千機叟的殘軀突然自爆,齒輪中飛出九百九十九枚星釘,全部射向少女心口。雲袖的霓裳殘片及時展開,卻見那些星釘在半空突然轉向,釘入了虛空中的某個點——那裏漸漸浮現出夜天子的本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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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人形,不是蠱蟲,而是一卷寫滿戲文的星脈圖。圖上每個字都在蠕動,細看竟是各派祖師的殘魂所化。夜天子的聲音從圖卷中傳來:"《長生殿》的結局,該改寫了..."
    少女突然握住燕驚鴻的手,將他推向戲台中央:"驚鴻哥哥,唱《鎖五龍》的最後一折!"
    第八幕·星軌歸位
    燕驚鴻的龍角刺入戲台中央,吞天戲腔震碎了九重天墟的雲層。八百戲子怨魂從地底湧出,卻在觸及星脈圖的瞬間全部靜止——他們的眉心都連著金線,另一頭係在夜天子的戲文上。
    "原來如此..."燕驚鴻的白發突然轉黑,"你用戲文困住十萬怨魂..."
    冰棺少女飄至星脈圖前,指尖銀河突然逆流。那些被夜天子吞噬的祖師殘魂開始從戲文中掙脫,每個魂影都帶著本派絕學轟向圖卷。紅綃的銀槍在此時爆發出最後的光芒,槍身梵文化作鎖鏈纏住星脈圖。雲袖掙紮著爬起,將霓裳羽衣的最後絲線拋向空中:"以旦宗之名...歸位!"
    絲線織成《天女散花》的陣圖,罩住整個戲台。夜天子的戲文開始燃燒,但每燒毀一個字,就有一個孩童的骰子鏈碎裂。燕驚鴻見狀突然咬破舌尖,血珠噴在龍角上:
    "老閣主教過...真正的《鎖五龍》,鎖的是人心!"
    龍角離體飛出,帶著鳳翅紫金冠的碎片刺入星脈圖正中的"戲"字。冰棺少女趁機張開雙臂,星脈從她七竅奔湧而出,與阿寧消散時留下的星塵完美融合。
    第九幕·霓裳重織
    雙子星脈相融的強光中,夜天子的戲文圖卷寸寸碎裂。每個崩裂的文字都化作一隻流螢,而每隻流螢都銜著一枚星核碎片飛向九霄。
    青銅戲台開始下沉,冰棺少女的身影逐漸透明。她將額頭抵在燕驚鴻染血的眉心,輕聲道:"驚鴻哥哥,骰子給你..."
    一枚六麵刻著"安"字的骰子落入燕驚鴻掌心。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每麵"安"字的下方,都多了一朵小小的梨花烙印。雲袖的霓裳絲線突然自動編織,在虛空中重組成完整的羽衣。隻是這次繡的不是《洛神賦》,而是《霓虹血衣》的全本戲文。紅綃的銀槍"鏘"地插入戲台中央,槍杆上新刻的戲文在月光下清晰可辨:"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長圓"
    新城各處,昏迷的孩童陸續醒來。他們腕上的骰子鏈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眉心若隱若現的梨花印。有人看見七十二盞幽冥燈排成長龍,向著弱水畔緩緩飄去。
    燕驚鴻跪在戲台廢墟上,看著掌心的骰子突然自轉起來。六麵"安"字輪流亮起,每次亮光都映照出不同畫麵:阿寧在星塵中微笑、紅綃的殘影隨流螢消散、雲袖在弱水畔立起無字碑...
    第十幕·新戲開場
    三個月後的春分,新城的梨樹第二次開花。燕驚鴻站在重建的戲台上,唱著新編的《定風波》。台下沒有觀眾,隻有插在台中央的那杆銀槍,和掛在槍纓上的星核骰子。
    唱到"一蓑煙雨任平生"時,骰子突然自轉起來。六麵"安"字同時亮起,在戲台上投映出星脈網絡的全景——每條支流都連接著一個孩童眉心的梨花印。
    雲袖的青衣換成了素白,她在弱水畔的新碑前放下兩盞燈。一盞是幽冥燈,一盞是琉璃燈。碑上沒有字,隻刻著半出《霓虹血衣》的曲譜。
    夜歸的貨郎說,曾看見個戴鳳翅紫金冠的身影在梨樹下擲骰。骰子落地時,滿城梨花都變成了星藍色。
    更有人說在雨夜聽見完整版的《鎖五龍》,那唱腔分明是燕驚鴻的吞天戲腔,卻夾雜著紅綃的槍鳴、雲袖的水袖破空聲、還有阿寧輕哼的童謠。隻有燕驚鴻知道,每當月圓之夜,骰子就會發燙。六麵梨花烙印輪流亮起,仿佛在提醒他——星脈雖安,戲魂永續。
    最終伏筆:骰子裏的雙子殘魂、弱水碑下的星脈暗流、七十二盞未歸的幽冥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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