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凍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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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嘯的寒風卷著冰晶灌進殘垣斷壁,在霜星發梢凝成尖銳的冰刺。
呼嘯的寒風卷著冰晶灌進殘垣斷壁,在霜星發梢凝成尖銳的冰刺。
博士望著霜星凹陷的臉頰,喉結艱難地滾動。
“霜星小姐?”
她垂落的睫毛微微顫動,像折翼的蝴蝶。滲血的唇角動了動,氣若遊絲。
“你...說。”
“我認為你父親是真的愛你的。”
博士的聲音混著粗重喘息,指腹撫過她凍結成冰的發絲,仿佛在觸碰一件隨時會碎裂的瓷器。遠處傳來龍門城防炮的轟鳴,卻蓋不住他話音裏滾燙的溫度。
霜星猛然攥緊胸前染血的衣襟,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雪色的瞳孔劇烈震顫。
“你……”
“你記得親生父母把你裹進皮毛大衣時最後的體溫,記得他們用身體為你擋住暴風雪的模樣,”
博士突然握住她冰涼的手,任由源石結晶劃破皮膚滲出鮮血。
“同樣也忘不了愛國者在切爾諾伯格廢墟裏,用盾牌為你擋下十數發子彈的身影;忘不了他教會你用冰棱捕獵時,掌心傳遞的暖意。”
冰棱從頭頂的斷梁轟然墜落,在地麵炸開晶瑩的碎屑。霜星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猩紅的血沫濺在掌心的冰晶上,綻開妖冶的紅梅。她別過臉去,聲音裏浸著刺骨的悲涼。
“我又怎麽會不知道呢?”
沙啞的嗓音裏泛起嗚咽。
“每個咳血的深夜,我都在想...如果他沒有在雪堆裏抱起那個發著高燒的小怪物……”
她猛地顫抖著蜷縮起身體。
“他就不必背負‘感染者叛徒’的罵名,不必為了保護我與整個烏薩斯為敵!他這一生……本可以不用承受這麽多痛苦!”
淚水混著血水滑過嘴角,滴到地上。
“因為他在深淵裏摸爬滾打時,把你當成了唯一的救贖。”
博士的拇指碾過她眼角的冰晶,力度輕得像怕碰碎一汪春水。
“疼痛會讓人蜷縮,但愛會讓人張開雙臂 —— 他選擇擁抱你,就是選擇了比痛苦更強大的東西。”
霜星的低笑混著咳出的血沫,在雪地上洇開暗紅的花。她望著天際線處翻湧的鉛雲,忽然想起父親教她辨認北極星時,掌心覆在她手背上的溫度。
“博士…… 能這麽叫你嗎?”
喉間泛起陌生的暖意,這具被源石折磨多年的身體,此刻竟像被陽光曬透的雪堆般鬆軟。
博士的頷首讓她忽然有了勇氣,指尖輕輕勾住她作戰服的拉鏈。
“羅德島的博士,你說這片大地的選擇都是徒勞……”
她忽然攥緊她的手腕,將那隻手按在自己胸口 —— 那裏不再有結晶摩擦的碎裂聲,隻有沉穩的心跳。
“可我偏要選。就算結局是死,也要死在自己劃出的路上,而不是被仇恨牽著走。”
當指尖觸到博士臉頰的刹那,霜星猛地屏住呼吸。那種涼意不是記憶中的冰雪,而是某種更柔和的觸感,像初春溪麵未化的薄冰。
“你的臉…… 像塊冰。”
她的拇指無意識摩挲他眼下的陰影,那裏有常年熬夜留下的青黑。
“而我……”
“你的掌心在發燙。”
博士反握住她的手,將她無名指上新生的皮膚貼在自己唇畔。
“醫療組的源石技藝剝離很成功。現在的你,體溫 36.2c—— 和正常人一樣。”
她的聲音裏有壓抑的顫抖,像風雪中終於燃盡的火柴。
“是我抱過最溫暖的霜星。”
霜星的瞳孔驟然縮成針尖狀,睫毛劇烈顫動著,仿佛有雪花落在了滾燙的炭塊上。她盯著自己與博士相觸的手背 —— 那裏不再有阻礙體溫傳遞的源石結晶,皮膚與皮膚的觸感真實得令人心悸。喉間溢出一聲顫抖的氣音,像是從靈魂深處迸發的驚歎。
“............ 原來人類的體溫,是這樣的溫度。”
博士的手掌穩穩地托住她的腰,防止她因激動而搖晃的身體。
“羅德島的每扇門,都為你敞開。”
“可我......”
霜星的聲音突然哽在喉頭,那些焚燒龍門街區的火光、感染者衝鋒時的呐喊突然在眼前閃過。她看見自己掌心的血痕漸漸淡去,卻抹不掉記憶裏的猩紅。
“你想以死亡償還罪孽?”
博士忽然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視自己眼底跳動的紫色。
“但真正的懲罰,是活著 —— 帶著記憶裏的灼痛,用餘生去修補裂縫。”
她的拇指擦過她唇角的血跡。
“而羅德島,會給你修補的工具。”
霜星忽然笑了,那笑容先是顫抖著裂開一道縫,繼而如破冰的春水般漫開。她抬起手,用食指關節輕輕敲了敲博士的頭盔。
“明明是在邀請別人加入,語氣卻像在下達處決令......”
話音未落,她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按在自己胸口。
“聽著,dr.曦——”
沉穩的心跳透過肋骨傳來,像戰鼓,像春雷。霜星望著他麵罩上自己的倒影,眼神裏有劫後餘生的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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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應你。但不是以‘贖罪者’的身份,而是以‘羅德島幹員霜星’的身份 —— 從今天起,我的冰棱隻為守護活著的人而凝結。”
“謝謝你。”
博士的聲音裹著喉間未化的雪粒,在寒風中碎成溫熱的霧。他垂眼時,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密的陰影,像極了霜星記憶中礦坑岩壁上垂落的冰棱。
霜星卻輕輕搖頭,新生的銀發被陽光鍍成蜜色,發梢還沾著博士為她別上的羅德島徽章緞帶。她的指尖掠過她左頰的舊疤,那道月牙形的痕跡在體溫下泛著淡粉,像初春雪層裏探出頭的石楠花。
“該說謝謝的是我......”
她的拇指停在他眉骨凹陷處,感受著皮膚下跳動的血管,“你知道嗎?你的眼神讓我想起一個人。”
博士看見霜星的瞳孔忽然蒙上一層薄霧,仿佛有扇門在她眼底緩緩打開,露出藏在深處的陳年積雪。
“那是個在烏薩斯礦坑裏長大的男孩,”
她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輕,像是怕驚醒某個沉睡的幽靈。
“他總穿著打滿補丁的羊皮襖,胸口別著半塊碎鏡片 —— 說是要用來反射陽光,照亮礦坑最深處的角落。”
霜星的指尖無意識地卷著博士的睫毛,那動作像在梳理一隻受傷的獸。
“他說哥哥被貴族吊死在廣場時,頸間的銀哨子一直響到斷氣。所以他發誓要走遍烏薩斯每寸土地,用凍僵的腳趾丈量出一條感染者能直立行走的路。”
她忽然輕笑,嗬出的白霧在博士麵罩上凝成細小冰晶。
“我們在雪地裏遇見他時,他的靴底已經磨穿,腳趾縫裏嵌著凍硬的血痂,卻還在念叨‘下一座礦坑會有光’。”
“後來呢?”
博士的聲音低沉,像塊沉入湖底的鵝卵石。
“他拒絕了我們的繃帶,拒絕了熱湯,甚至拒絕了能遮風擋雪的帳篷。”
霜星的指甲輕輕刮過博士麵罩邊緣,那裏還沾著她剛才咳出血的痕跡。
“他說‘整合運動的火太燙,會燒斷我要走的路’。然後他轉身走進暴風雪,羊皮襖上的冰晶在月光下閃得像碎鑽 —— 那是我見過最孤獨,卻也最亮的背影。”
“可你的眼神不一樣。那個男孩的眼睛像永夜的冰原,冷得能凍住眼淚;而你的眼睛......像解凍的伏爾加河,表麵結著薄冰,底下卻藏著整片春天的流水。”
博士的瞳孔在陽光下微微收縮,霜星看見自己的倒影在他眼底搖晃,像片落在水麵的羽毛。此刻她終於明白,為什麽阿米婭會在博士麵前露出那樣依賴的神情 —— 那雙眼睛裏藏著的,不是燃燒的火,而是能融化堅冰的光。
“羅德島的信念......”
霜星的指尖劃過她眼瞼下的青黑,那裏有熬夜繪製作戰圖留下的痕跡。
“不是舉著燃燒的火把橫衝直撞,而是像這樣 ——”
她輕輕按住她的胸口,感受著那裏傳來的心跳。
“用體溫焐熱每顆凍僵的心,哪怕要花上一輩子。”
“那個男孩如果看見現在的你。”
霜星將護目鏡重新戴回博士臉上,指尖在他耳後輕輕一按。
“大概會氣得用凍僵的拳頭捶你胸口吧 —— 怪你把理想主義變成了能摸得著的溫暖。”
她頓了頓,忽然踮起腳,在他麵罩上落下一枚帶著體溫的吻。
“但我知道,他其實會羨慕的...... 羨慕你能帶著這麽多人,在黑暗裏種出星星。”
博士望著她發間閃爍的陽光,忽然想起醫療組報告裏的一句話。
“患者霜星的瞳孔反射恢複正常,不再有源石結晶導致的視覺重影。”
此刻他終於明白,當一個人不再被仇恨蒙蔽雙眼時,能看見的光會有多亮
............
就在博士小心翼翼地扶起霜星的時候,兩人的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大姊!!”
呼喊聲如破冰的利箭穿透過來,博士扶著霜星的手猛然收緊。
霜星耳尖驟地一顫,那聲帶著烏薩斯口音的 “大姊” 太過熟悉,像把生鏽的鑰匙突然擰開了某扇封凍多年的門。
“這是......” 霜星的睫毛劇烈抖動,指尖無意識攥緊博士的袖口。
當她轉過身時,視野中瞬間映入十幾道身影正跌跌撞撞地衝了過來,厚重的防寒服上結著冰棱,卻在看見她的瞬間爆發出近乎癲狂的歡呼。
“楊格?佩特洛娃?”
霜星的聲音破碎得像是被風吹散的冰晶。那個總愛把雪團塞進她衣領的紅發少年,此刻正滿臉淚痕地撲過來,護目鏡下的眼睛亮得驚人;佩特洛娃的手臂上還纏著滲血的繃帶。
“你們...... 怎麽......”
霜星眼睛瞬間濕潤了,任憑博士扶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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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我們家族裏的配方師和其他同行不太一樣,同行調配香味往往是為了複刻出人們記憶中的某個美好瞬間,但我們......我們是為了掩蓋人們腦海中最糟糕的、最想忘卻的味道。
——阿羅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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